《坏习惯我都改》幺枝

10、Chapter 10

　　早上，聂舜之没有一丁点的赖床，洗漱完出来，康仑正坐在阳光下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饭。桌上花卷和小米粥冒着腾腾的热气，稻米的香气四散开来。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太出来哭过的痕迹，虽然感觉依然有些疲惫。
　　聂舜之也没多话，坐下来拿了个包子塞进嘴里，说了句：“早啊。”
　　康仑闻言抬头，见到是他，淡淡笑笑：“早。”
　　昨晚没发生那件事前，她还有些躲着他，可今天相比起昨晚，他的事似乎已经无足轻重了。他不知道这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忘了也好，也许他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保护她，让她开心起来。

　　平时上学路上康仑话就不多，今天更是沉默。聂舜之也难得话少，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
　　突然，在前面的康仑转过身，眼睛却瞥向别处，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那个......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和以前比会不会......差别很大？”说着，她不安地捋了捋颊边的发。她不知道自己的问法是不是很奇怪。
　　聂舜之自是知道明白她心里的顾虑，于是便说：“是差别挺大。”
　　康仑的心猛然一沉。果然。她就要羞赧地转回身，见聂舜之正盯着她，笑说：“今天又漂亮了。”
　　康仑陡然愣住，抬起脸时，颊上多了抹可疑的绯红。这人，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可看他的模样，却又好像说的正儿八经，理直气壮。
　　被他一直看着，康仑羞红了脸。她低下头呆呆地说：“我，我哪里是问你这个......”
　　聂舜之勾唇，“赖皮”道：“哦，我以为你是问我这个呢。”

　　白天上课，聂舜之虽然人是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脑子里却一直琢磨着其他事儿。想着想着，心情愈发得好。按他的计划，他说不定还能约康仑出来，两人......
　　傍晚下课，聂舜之三两下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门，而常贺在门口等他。因着两人的家是顺路的，所以如果聂舜之能在学校待到放学，他们有时候就会一起回去。
　　“别急，我先去买点石榴。”聂舜之挎上包，对常贺说。
　　“石榴？你吃？”
　　只见聂舜之只是笑笑，没回答他。常贺看那样儿，也是猜出了几分。

　　两人去到那家水果店，聂舜之没管门口摆放着的几个皮有些泛黄了的小石榴，而是喊店员问哪个是最好的。店员指了里面一处。
　　进口区里，水果个个都大又饱满，聂舜之在那儿挑三拣四看了半天，最后终于选了仨卖相极好的。
　　他扫码付款的时候，常贺看着都有些肉痛，聂舜之却好像是一脸满意地傻样儿。
　　“你说你一个糙爷们儿吃什么进口的，价格平白贵了两三倍。”常贺不解。
　　聂舜之昵了这个更糙的男人一眼，懒得和他解释。

　　出了水果店，聂舜之一直哼着歌，可以看出心情不错。没走几步，聂舜之的手机一响，接起来，是江京的。
　　听完第一句话，他的表情骤然垮了下来。
　　他迟疑地笑说：“怎么......这么急，等你们回来了再送去也不迟嘛。”
　　江京说：“妈本来也不急，是你叔叔主动打电话来说的。”
　　聂舜之舔了舔唇。聂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而且他热情，他儿子又没解冻，可别人先没送到，家里已经吵翻了天。
　　江京又说：“既然你叔叔这么说了就给他送去吧。明天正好周末，你也有空。爸妈回来还得好几天，赶不上。”
　　聂舜之深吸了一口气，又说了好几句，但还是没法改变什么。因为江京觉得迟送早送反正都得送，也没细想聂舜之的话。她还忙，又说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聂舜之面色有些沉，歌也不哼了。
　　“怎么了？”常贺奇怪。
　　“她要去聂申家了。”
　　常贺自是知道这个“她”是男是女，又是谁。但，这不是以前就说好的吗，干嘛现在这副表情像是受到了突然袭击。常贺看他模样，想说句什么活络一下：“反正......一个月之后就回来了嘛。”
　　可聂舜之并没有被“开导”。
　　最早的时候他一直没在乎这个小女孩会住多久，一个月又是多长时间，反正到了时候送去接回就是。可现在的他......
　　是，他变了，他对她变了。
　　今天江京“提醒”，他才恍然原来要“换班”了。一个月，真快啊。
　　一听到她要走，他本能地就想要说服江京挽留。也许能争取的也就这么几天，可他明白自己有多不想让她走。明明，他今天还想了许多的事情要和她一起去做。
　　而且，一想到他要去的是聂申家，更多的不安又涌了上来。就凭那家伙之前那态度，他会对康仑好吗？又或者，康仑会不会喜欢聂申这种“三好学生”，和他聊得很来？她会不会很快就忘了他甚至......不愿意回来了？
　　越想越多，更可怕的是越想越害怕。
　　思虑太多不是聂舜之的作风。他赶紧摇摇头，攥紧了手里的袋子——既然没法改变这个既定的事实，那就在她去之前，把这个给她吧。

　　聂舜之要去中先接康仑，常贺也就先回去了。
　　看了看表距离康仑的放学的时间没差多久了，为了尽快赶去，聂舜之挑了条最近的路，这就要穿过一条几十年的老胡同。
　　这条胡同的两头正好连接了他们嵩元市最好和最差的两所中学——中先中学和五十三中。
　　这胡同里头现在都是老人在住，平时也不大出门。所以这儿便成了平日五十三中学生们的巢窠——初中部的那群学生一般还只是在这儿玩玩追逐和“游击战”的游戏，高中部的在这里索性就是直接勒索、揍人，还有做各种不可描述的事了。里面的住户往往看不下去却也不敢吱声，论力气，他们根本干不过这群年轻人。
　　这巷子乱得不行，所以中先中学的学生完全不会踏足这里，基本是避而远之。

　　虽然聂舜之不是五十三中的，踏进这里倒也完全不怕。他认识不少五十三中的摆头，况且要真遇上个不识眼的打起来，以他的身手也完全是绰绰有余。
　　就快要出巷子了，只见胡同口围着一群学生，边上的几个彩虹头一看便知是五十三中的，而旁边竟然还站着几个穿着雪白校服的中先学生。这些孩子一个个神情惊惧，浑身哆嗦。这架势，瞎子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啧，胆子这么大，在中先附近就直接堵人？
　　聂舜之眯了一眼，但赶时间，他并不想多管闲事。

　　他刚要举步穿过人潮，眼角却瞥见和边上同学一样茫然失措的康仑的侧脸。
　　聂舜之顿时驻了脚步。她......怎么在这里？！
　　她的身子隐在一个男生的后面，紧抿着唇，呼吸也不敢大气。

　　几个彩虹头是高中生，眼下见一群初中小鹌鹑挨个儿老老实实，心里得意得不行。领头的红毛“刷”地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瑞士小刀，面前的小鹌鹑们还真的就很统一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声音很能取悦人。
　　他一步上前，刀尖指着他们的鼻尖，慢慢地从一双双眼睛前略过，刀芒让孩子们失明了一瞬。
　　“你们几个，把钱包都拿出来，纸卷儿钢镚儿一个不能少，全交给他。”他下巴指了指边上的一个紫毛。
　　前排的几个孩子二话不说，立马在书包里开始掏了。康仑咬了咬唇，手也开始往后伸，却突然被拉住了手，是他面前那个男孩。
　　“康仑，你不要拿，就当没有。”那个男生低声说，目光紧盯着前面的人，身子则掩着她。
　　康仑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一时没拿定注意。
　　站在小鹌鹑后面的聂舜之一眼看到了那个男孩握住康仑的手。
　　他一挑眉，哟，认识的。
　　红毛嫌慢，大吼了一声，孩子们吓坏了，在包里刨得更快，沉重的书包里满是书，钱包到底在哪呀？

　　聂舜之没管眼下局势，大步上前，一把拉过康仑的手转身就要走。
　　康仑看见眼前之人顿时愣住。他怎么在这里？
　　之前聂舜之一直站在后面红毛当他是要路过的，也就没注意，现在才眯起眼打量起来。
　　还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人？
　　“哟，是舜哥啊。”背后不知道什么颜色的毛认出了他，喊了一声。
　　康仑立时抬头，他明显感觉到她的手一僵。他听到她问：“你认识他们？”那话里充斥着犹疑，似乎又有笃定，好像，还有害怕，又有......失望。
　　“回去再说。”聂舜之刚要拉她转身，康仑就被红毛扯了过去。她的脸蛋被红毛捏变了形，她鼻尖还闻到那人衣服上发臭发酸的味道，胃里一阵恶心。
　　只听见他说：“原来是舜哥，久仰大名，我王贯还想和您较量一番呢。”
　　什么王贯，什么狗屁较量，聂舜之一概没兴趣，他也根本不认识他。他伸手去捉康仑的手，红毛却反应更快，一把将康仑推给了身后的兄弟，他们牢牢架住了康仑。
　　康仑第一次真真切切遭遇这种情况，整个人都懵了！
　　这就是这些坏学生的世界吗？

　　聂舜之顿时眼神一黯，他冷声道：“给我放开她！”
　　眼见自己抓到了对方的软肋，红毛更是得意。他嘴角一扬，往后挥了挥手，身后几个彩毛立刻后退了一大截。几个中先学生也纷纷后退，为他们空出“战场”。
　　聂舜之是根本不想打的，尤其......不想在她面前动手。
　　但现在，似乎由不得他了。

　　聂舜之在一旁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还没等对方准备好，就先发制人出了拳。
　　王贯毫无防备，胸口被震了一震，差点没站稳，“我操他妈的！”
　　这话简直就是起战的号角，紧接着就是繁密的肉搏声音。其他人都震在原地，望着中间混乱的场面。
　　聂舜之腿长，一个横扫就能直击王贯上身脆弱之处。王贯两手堪堪遮挡，却很难找到时机去反攻。
　　不一会儿，王贯的鼻子间两条血注滚滚而下，他一摸手上竟全是鲜红的黏湿，差点没站稳。一见血，几个中先学生不禁失声尖叫了出来。
　　王贯平时就只欺负低年级的学生，自然没练出什么真本事，拳脚全是钝的，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聂舜之。
　　没多久就败势明显，当着这么多兄弟，他面子上觉得挂不住，气急败坏，往他们大吼了一句：“都他妈愣着干嘛，过来帮忙啊！”
　　几个彩毛这才纷纷醒悟，一群人立刻就朝着聂舜之涌了上来。
　　中先的孩子们见“拦路”撤掉，立刻掉头就跑，四下飞散开来。彩毛们一愣，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些人了，聂舜之要紧！他们抄起自己手头所有的工具直往聂舜之身上招呼。
　　场面混乱，一群人在地上厮打，放在边上的石榴不知道被哪个拳头勾进了场地，顿时碎得稀烂，粉红的果汁四溅，香甜四溢，和这个情形格格不入。
　　康仑着实被眼前的混乱吓傻了，突然回过神，也撒腿就跑。
　　路过聂舜之旁时，匆忙间她竟然见他嘴角有一丝释然般的笑。
　　康仑疑心自己眼花——这时候他在笑什么？
　　可她没管，只是拼命跑。

　　红毛似乎和康仑较上劲了，他给边上一人使了眼色，那人立刻去追康仑了。
　　“妈的！”聂舜之没想到他们还要对康仑下手。现在他只想立刻摆脱他们去追他，但这么多人一起围上来也不是开玩笑的。
　　防住眼前就顾不得身后，聂舜之刚化解红毛迎面而来的拳头，却挡不住侧方的偷袭。他略一稍作停顿休整，便立刻有一道狠力从身侧劈来。肚腹、脊梁骨一阵钝痛，前后夹击，他猛然弯了腰。见他稍显败势，几个人愈发振奋。
　　聂舜之身子剧痛，脑袋还算清醒——擒贼先擒王，另外几个也不过是听人命令。看准间隙，聂舜之一把抓住了红毛的脚踝，大力一扯，红毛应声倒地。聂舜之立刻扑了上去，膝盖死死顶住他的肚腹，一手掐住他的脖颈，一手挥着拳往他脸上揍。
　　没人知道他使了多少劲，只见王贯的脸骤然涨紫。
　　身后几个人突然僵住——这不会是......要死人的节奏吧？
　　他们纯粹就是图个网吧钱，根本没想过去沾这种血。
　　几个人立刻被吓得弹开。
　　直到王贯没有了多少意识，聂舜之愤然起身去追康仑，没管身后四起的哀嚎，还有横尸着的肮脏石榴。
　　他只是拼命跑。

　　这条路没有岔口，聂舜之一路而去，终于听见了有人的声响。却见康仑的书包被扔在一边，里面的书被倒得一地都是。而她被扣着手臂，那人的手直往她兜里摸，也不知到底碰到了哪里。
　　康仑拼命挣扎，愤然尖声道：“都说了已经全给你了没钱了！你还要干嘛！”话里带着哭腔，分不清气愤和害怕哪个更多。
　　那人浑然不觉，只是笑着继续。
　　那手刚要再往深处探索，手腕陡然感到一阵剧痛。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嘶吼，他的身子被贯摔了出去。
　　他抱着右手，倒在地上剧烈颤抖，“我操你大爷！”一只手就这么被生生折断，他哪里知道眼前少年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聂舜之恍若未闻，一脚狠狠顶住他的胸口，压得那人呼吸一窒。他俯下身似还要去抓他另一只手，那人吓得肝胆俱裂，凭着本能死命挣扎出来，拖着断手拼命跑开。

　　聂舜之没有去追。
　　他回头去看康仑，刚还目眦欲裂的戾气瞬间消散，只剩哀伤，像一只受伤的小狗——
　　他是被她的眼神灼痛的。她双眼通红，锐利如流箭。那目光隐在她凌乱的头发后面，让聂舜之不敢靠近。
　　她的手臂，脖子上，还有各种挣扎的红痕，向来整洁又规矩的衣领歪了，狼狈不堪。
　　“小仑......”
　　她咬着牙关，浑身颤抖。
　　突然，她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吗？”还没等他回答，她积压的所有情绪瞬间爆发：“你觉得这样很厉害吗聂舜之！你看看你现在，什么鬼样子！你们这些混混，天天不学无术，喝酒打架泡妞，有意思吗！你们觉得帅吗！我只觉得讨厌，我讨厌你！”
　　说完，也不管落了一地的东西，转身就跑。
　　他为什么会是这种人啊！为什么，就不能是一个好好的邻家大哥哥，能让她......多一点依靠呢。
　　她边跑边哭，大把的眼泪掉下来，匍匐在脸颊和脖颈上，横错而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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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等等！你们先千万别取关，先听我说几句⊙v⊙！！
其实一直超级担心这一章一发布你们就都跑了。一看到“虐”，哇得一声，全没了。但想了很久，觉得这部分还是不能删掉。
这章字数蛮多，我也在控制这一“转折”过程的长度。因为舜之是要改掉以前的一些积习，我想，他有必要经历一个相对而言不那么轻松的转变过程，就像“涅槃”才能“重生”（哎呀当然没那么严肃啦）。舜之改掉积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小仑，因为他想要保护这个女孩子，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不好，甚至，他更希望自己在她面前是个可靠而值得的人（当然这都是后话，这是一个慢慢的过程，现在的舜之只是单纯的喜欢着一个女孩，想保护她不希望她受伤而已）。【因为喜欢一个女孩，所以希望自己变得更强。】这是我想写的他的转变原因。所以，我不想把文题中这个“我都改”简单一笔带过，我希望它是一个不说彻底也起码是一个深入的转变。这个转变，是心爱的女孩因为和自己有关的某些原因受到伤害，故而“刺激”了他。
真正意义上的小甜饼也许就应该是全文无虐，轻轻松松谈一个恋爱就好。但我觉得今天这个并不是虐，因为舜之喜欢着小仑，小仑对舜之也绝非没有感情（她说的那些话，是在愤怒和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说的，真假是不完全作数的），他们只是需要这样一个小小的过程。而且对于小仑来说，她的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绝不仅是单纯的生气（这个后面就会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