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题二三事 - 凤宍》丁皮

8、第八章 - 指导

　　很快，凤就后悔了自己的一时冲动。因为今天球场上的宍户简直发挥了他无人能及的认真，稍不顺心就挑刺，每个不满意的细节都要追根追底。

　　“喂，接发球的时候要垫步上前，算好步数，脚别打架！”

　　“说了让你脚别打架，你连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都不会判断吗？”

　　“接球要交叉脚移动，你这样的算什么啊！”

　　球网对面那个面孔横眉冷目，教训起人来状态全开，凤在这一侧被教训得很是委屈。垫步什么的，明明也没训练到这个项目，一年级新生的集体活动还仅仅停留在原地侧身接球，没有人告诉过他若是跑动接球，要从什么时候迈出第一只脚，要以什么姿势踩到接球点上。而不近人情的宍户竟然还严格到规定要迈几步，以及每步距离多长。

　　而且对方口中的“肩膀再往后点”，“肩膀往后得过了”，对凤来说几乎无异于找茬，一个才正式接触网球没几周的学生，完全没有办法意会肩膀位置那细微的区别对击回发球的作用。

　　今天的宍户学长是个火箭筒，而我就是那个无辜路过被一炮打飞的小飞机。凤心情烦躁地想着，边想边觉得对面那个之前心心念念的美人也面目可憎起来。

　　宍户显然没想轻松放过这个送到手的受气包，其他的部员们大多结束指导，三三两两背着球拍回家了，他还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

　　本就声音不低的斥责声在空旷的球场上回音阵阵，震得凤既生气又郁闷。

　　他想和宍户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个说了几遍都不懂的榆木脑袋，是一步一脚印的新生训练计划还没跟上学长揠苗助长的进度。然而没等自己张口，那雷厉风行的人又喂了个底线球过来。

　　因速度极快而些微有些变形的网球准确地击中上一个球落下的球坑，沿着一模一样的球路往离凤几个身位的方向飞去。

　　凤这下子反应不及，脑中还充斥着关于脚步和肩膀位置的一声声教训，稍有犹豫，球便直直撞到了身后的铁丝网上。纵使刚才那瞬间凤的脑袋有千万动作闪过，由于肌肉的决定背道而驰，在旁人眼中看来，凤就好像怔怔地站在那里，对来球毫无反应。

　　刚想道歉，就再次被堵住了话口 ——

　　“网球不是随便对待的东西！要是你对网球没有兴趣，没人求着你来！”

　　对面那人的大声责备，像一盆烫手的煤渣子一股脑地兜头而下。球场上还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此时闻声都小心地把目光投过来。

　　凤垂着的右手用力地握着网球拍，拍柄上粗糙的纹路把他的手掌轧的生疼。火辣的斜阳刺在他背上掀起排山倒海的酸痛，他低着头用眼睛狠狠盯着面前一小块空地，觉得自己对那人的忍耐也快到了极限。

　　这时对面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球拍和屁股的撞击声，凤抬头看过去，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长发学长被迹部冷不丁的偷袭拍了个趔趄。

　　“宍户，你这样一点都不华丽。走了，本大爷请你吃法餐。”

　　眼前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更衣室走去，宍户没有留下任何话来示意指导的结束。凤在原地伫立着好像一只被遗忘的小狗，虽然还有满腹的怨气但已无处可宣泄。

　　“别放在心上，”一个人从后面走上来拍拍凤的肩，安慰道，是二年级的泷。

　　泷垂至颌下的头发在训练后丝毫不乱，眼睛里盈盈地有些笑意，“宍户早上遇到了青学的三年级，打了一场球没打过心情欠佳。这家伙啊，脑子只有一根筋，整天想的全是网球了。”

　　凤的怒意被这清风拂面的安慰拂去了一大半，但他莫名有种被泷看透心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