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题二三事 - 凤宍》丁皮

32、第三十二章 - 都大赛

　　在每天一碗鱼片粥和凤不厌其烦地登门造访的助力下，宍户仅在家闷了四五天，便又生龙活虎了。

　　甫一回校，宍户就没事人似地参加了部活的所有练习，仿佛那凶禽猛兽般的感冒发烧只是个大钟摆，在经过宍户铁打的脑袋上方时轰隆震了一响，又往别处去了。

　　不仅如此，宍户还硬是挤进了东京都大会本全是替补球员的名单里，说是要提早热身，把生病期间落下的练习量全部补回来。

　　迹部对宍户这副懒不下来的模样早习惯了，别说像关犯人一样软禁他那么多天，就算一场球赛后累得话都说不出，他也还要出去卖力跑个几圈回来才愿意乖乖休息一会，于是便依了他，只是提醒说前五就能晋级关东大赛，别太早把实力暴露出来了。

　　向日在一旁唱反调，和宍户打赌丢一局球就要请他吃一个炸泡芙，宍户撇撇嘴，表示既然只要前五，进了半决赛后丢不丢球他可不保证。

　　天高云淡的日子里，宍户提着小旅行箱，背着个过肩的网球袋，带了一干替补坐上了巴士，嬉笑打闹整路，和一次郊游并没有什么区别。

　　冰帝剩下的人在球场挥汗如雨，离全国大赛只有几个月了，他们各自都有严苛的计划，明确的目标，时常会在训练结束后留出一段时间专门研究前两年在全国大赛中给他们造成威胁的对手们。

　　收录室里满当当地叠着风头正劲的选手的录影资料，向日有一次偷偷拿了贴着“芥川慈郎”标签的丸井文太集锦去放映室看，还回来的时候正好被心急如焚的慈郎撞见，差点没被这平时绵羊一样的睡神一个下勾拳轰出地球表面。他对此十分不解，照理比起慈郎这个单打了一辈子的选手，自己这样偶尔会双打的人才有可能会对上丸井吧，得到的答复是，在慈郎软磨硬泡加甜食攻击了一整周后，丸井答应会争取一下单打三的位置。

　　而迹部在挂满了自己骚气头像的部长室里精心裱装了某一期以手冢国光为封面的网球月刊放在桌前日日看着，宣布今年即便是冰帝输了青春学园自己也不能输给这个戴着眼镜的木头桩子，惹得忍足心里十万个不爽，多次趁入夜了把那本月刊拆出来扔了，第二天发现一模一样的一份又被裱了进去。

　　时值初夏，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所有人都翘首企足地想象着自己与宿敌在全国大会上对上的场景，如何用磨练了整一年的技艺让对方刮目相看乃至屈首臣服，而冰帝会在都大赛和关东大赛取得优胜这件事，并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怀疑。

　　课后的塑胶球场氲散着午后热烈阳光留下的暑气，鞋底与地面生涩的摩擦声交杂着各有节奏的击球声远远近近地回响着。凤在球场看台的栏杆下坐下，他刚刚练完一场，现在薄薄的球衣因为汗意贴在湿漉漉的背上，黏得难受。

　　把球拍倒过来，拍头抵着地，食指顶上拍子另一端的字母，学着那人的样子，用剩下的手指拨弄拍柄转将起来。凤想起宍户刚出发的那几天里还兴致很高地和他聊桑田送的新球鞋，绘声绘色地描述鞋面如何柔软，鞋底如何抗震，说有空了给凤也订一双，而比赛的事却从未提起过，仿佛说那无趣无味的比赛还不如对着自己的鞋拍照来得有意思。

　　可是从昨晚起，这人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凤发了十几条短信，无一不石沉大海。

　　他若不回，凤也不敢再多打扰，只是平白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扰得他心神不宁。

　　以至于脚步与击球声完全平息下来的时候，凤才发现监督来到了场地里。那是一个着装精细谨慎，表情淡漠的人，以前只闻其名不见其身，入了正选才得以多见了他几回。虽然他平时并不常来指导，既是指导了也惜字如金，但他看球员的眼光，对战术的透析均是一针见血，历届冰帝部员对他只有完全的服从。

　　现在这男人把全部正选叫到了部室里，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冷峻的声音与平时无异：

　　“昨天八强赛，我们0:3输给了不动峰。”

　　“如果下一场5，6名比赛再次战败，冰帝将会止步都大赛。”

　　一个字一个字地，毫无感情的声调，就好像他不是在宣布这个惊骇的消息，只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一样。

　　台下静得如同一潭沉沉死水，但凤的心里如同被生生泼了一火烫油，突然烧得五脏六腑都酸得揪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可是冰帝！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打得一分未得。

　　宍户呢？他究竟上场了还是没上场？

　　没上场的话，领队难道会在关键局中派上替补？

　　上场的话，宍户输了？是怎么输的？他的对手是谁？

　　他现在是什么心情？有没有人陪着？是在生气还是自责？

　　凤心里那团火折磨得他表情扭曲，他满脑子都是宍户，恨不得现在就飞去赛区看那个人状况几何。

　　榊看着台下脸上青白不定的学生们，沉声继续。他的周身散发着成人特有的威严和压迫力，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打断。

　　“迹部，忍足，芥川，明早出发跟我参赛。剩下的人留部。”

　　用两指在桌上敲了一下，以示自己交代结束。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转身便走。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因为仓猝站起而导致的座椅拖曳声，令人牙酸的声音在一片死寂的部室里尤其突兀。

　　榊转头看去，是那个刚进入正选不久的高个双打球员，他双手扶着桌子稳住前倾的身子，急切而混乱地望向自己，似要问些什么。

　　一个部室的球员纷纷向他望去，他们隐隐觉得，他想问的，也是他们最想知道的。

　　然而榊冷眼等了许久，见他嗫嚅了一会，竟又沉默了。

　　呵，二年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