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题二三事 - 凤宍》丁皮

29、第二十九章 - 鱼片粥

　　在宍户的联系人里，回信速度最快的有二，一是向日，二是凤。向日一天一百条短信的事迹已经出了名，没见他打网球的时候，基本就是捧着个手机，健指如飞。但凤弓着背像蜘蛛一样打字的画面宍户想象不出来，只能归咎于他应该是闲得慌。

　　果然宍户那长了几字的短信一发出去，凤的回信就亮了起来 ——

　　“来看望你好么，宍户さん？”

　　用卡得转不过弯的脑回路问了自己好还是不好，有了答案，便打了句“不用了”，点了发送。没有过多纠结他突然换了的称谓，困意已经开始侵占宍户的脑袋，宍户于是就着裹着被子的姿势，倒下睡了。

　　烧被点滴强制压下去的感觉是很不舒服的。一整个晚上，宍户都在和梦里乱七八糟的恶鬼打交道。它们刚在前一个梦里亮相了一会，又跑去下一个梦里走个过场，时而笑，时而闹，时而鬼哭狼嚎。宍户虽不怕鬼，但前前后后十几个噩梦交织在一起，睡也睡不深，醒也醒不了，一直折腾得被自己的惊叫吵得睁开眼，才发现第二天正午的太阳早挂了一会了。

　　宍户从枕头下掏出手机，头昏脑胀地对着那荧荧的光发了会呆，好一会才辨认出刚才新来的短信里又是一模一样的话：“晚上来看你，好么？”

　　这小子，是复读机么？

　　宍户用浆糊般的脑袋控制着浆糊般的手，打错了好几次，才终于把短信回了回去：“不用了。”

　　父母这时候已经去了公司，只留了一碗鱼片粥在宍户床前，他味同嚼蜡地喝了几口过了药，又觉得眼皮吊了铅似的，于是双眼一阖，回去和恶鬼继续纠缠了。

　　第三天神志总算清明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川流不息的鼻涕。宍户感觉自己的眼耳口鼻都充满了那黏糊糊的液体，一会儿不擤就堵得慌，但即使他已经用掉了新拆的一盒纸巾，把自己擤得灵魂出窍，那麻烦东西还是会呲溜溜地沿着鼻腔下来，烦的他不得安宁。

　　手机响了起来，宍户回身去找，不小心带飞了桌上堆积如山的纸巾团，只得忍着怨气一个个捡起来丢进垃圾桶，然后在心里暗暗把那无辜的发信者骂了一遍。

　　结果那无辜的发信者确实发了一句废话，还是一个早知道答案的废话：“宍户さん，今天能来看你么？”

　　宍户刚捡完自己的鼻涕，看到和昨天前天如出一辙的短信，气的又想拿张纸巾折腾自己的鼻子，一看这盒已经空了，只好忿忿地重新掀开手机盖，一字一切牙地把“不用了”打在对话框里。

　　这时门口有敲门声，是宍户的妈妈，她捧了一碗鱼片粥进来。

　　“亮，今天好点了么？喝点粥填下肚子。”

　　“啊。。就是鼻子好塞。不过妈，为什么每天都是鱼片粥啊？”

　　“感冒的人得吃鱼片粥，你不知道么？”宍户妈妈把一盒新纸巾放在床头，“说起来这鱼还是你同学带来的呢，你感冒后每天放学都会来一趟，还不让我和你说。”

　　同学？宍户心里突然出现了个念头。

　　“这‘同学’。。是不是叫。。。”

　　“啊对了，他说自己叫凤。。。凤长太郎，是这个名字！”宍户妈妈自顾自地恍然大悟道，“你回学校可要好好感谢他，知道么？”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宍户心里反而堵的慌了，想到自己拒绝人家登门造访时那冷冰冰的三个字，就有点想打自己一巴掌，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才不是同学，是学弟。”

　　宍户妈妈耳尖，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似的，刚还和和气气的这就换上了副严母面孔：“难怪人家不肯进来呢，你是不是在学校欺负他了？亏得人家还记挂着你的病，这么善良可爱你也好意思？”

　　和很多男生家长一样，宍户妈妈也觉得自己儿子是个混世魔王，自从知道他为了哥们儿一点小事去找学长打了一架后，竟就“顺便”推断儿子欺负后辈也是一把好手。宍户对妈妈这个顽固认知时常感到无奈，说多了便气不打一出来。

　　不过今天被妈妈这么连根带梢地误会了一通，宍户竟觉得心中畅快了许多，也不恼，一个打滚就坐回床上津津有味地往自己口里送了一勺鱼片，然后拿起手机把那差点发出去的短信给删了重写——

　　“今天有好好上课么，长太郎？”

　　“有认真上课！”

　　“有好好练习么？”

　　“十分认真地练习了！”

　　“那来我家的时候别忘了带口罩啊。”

　　“是！宍户さ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