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题二三事 - 凤宍》丁皮

10、第十章 - 球场

　　下午放课后，凤早早地收拾了东西来到网球场。部员们大多还没到，只有两三个路人趁着网球部还没开始训练在这里聊天。他把书包放到更衣室，换了短袖打算开始跑圈，这时候又陆续有些社员往球场走来。

　　“冬天一起去留寿都吧，那里有条雪道滑下去可以路过半山泡温泉，是不是挺浪漫的？”

　　“现在才夏天，想冬天的事是不是太早了点啊，再说我们两个男人滑雪要什么浪漫？”

　　“宍户还真是不解风情呢。”

　　“别像迹部一样教育我啊，泷！”

　　“本大爷可不会为了留寿都教育你，那是你们凡人去的地方，本大爷滑的是阿尔卑斯山。呐，Kabaji？”

　　“Ushi！”

　　几个人的声音从远及近传来，被凤走向球场大门的时候正巧撞见，凤顿时浑身一个机灵，匆匆叫了“前辈们好”，逃也似的去跑圈了。

　　宍户看着这后辈闷头从身边跑开的模样，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可怜的小帅哥，肯定是上次训练被宍户给吓到了。” 泷评价道。

　　“他就不能被你吓到么？你这毫无节制的抛媚眼也很恐怖好吧。” 宍户反驳。

　　“他可没躲着我，上次他还拿着一本画满网球动作的手册来问我问题呢。” 泷说，“不过这孩子怎么这么用心，宍户，你都没到这程度吧。”

　　“啰嗦啊——” 听到同伴拿后辈来和自己比较，宍户细长的眉毛蹙了起来，“看本书就想打好网球，太天真了吧。”

　　然而凤不是宍户口中光看不练的类型，他把入门书上的那些示意图暗暗记在心里，一到训练间隙就身体力行地实践。由于他一个动作要打上好几次也不罢休，被他拜托去搭档的日吉苦不堪言。

　　例行的一对一指导后，低年级的部员纷纷走向更衣室换衣服准备回家，凤对于反手击球有些苦手，留下来对着墙面一直做反手练习。因为凤球感不够好，起初完全无法预测反弹回来的球路，左左右右地追球十分狼狈。在经过几十次的重复动作之后，凤渐渐找到了如何稳定每一下回击的方法，基本可以定点接球了。

　　大力打出的网球相继撞击墙面，地面和球网，一声一声清脆而有规律，在逐渐无人的空旷球场上激起涟漪般的回声。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墙面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球坑都看不清晰的时候，凤转过头，才发现夕阳已没入地平线，高年级的训练也早就结束了。

　　凤脱力地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想着等手酸缓解一些就动身回家。

　　这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跟前。“凤？”

　　凤抬头看过去，“泷前辈？”

　　“本来想着买个饭再回来溜达一会，没想到你还在练球啊。” 泷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饮料抛给凤，在他边上靠墙坐下，“手臂做下屈伸，酸痛会好些。”

　　“泷前辈这么晚还不回家，不会有问题么？” 凤依言活动了下手臂，问道。

　　“我爸妈在外做生意，有时候一个月都不会回东京一次，我基本算是被放养的。凤呢？”

　　“和家里人说有课后学业互助小组。” 凤有点不好意思。

　　“哈哈哈，看不出来呐，你还是个会撒谎的孩子。” 泷的笑声带有天生的魅惑味道，此时斜过身来手撑在凤边上，低声问，“那么告诉我，突然间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凤没料到泷会突然靠过来，下意识地缩了缩屈起来的双腿，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认真考虑起泷的问题。

　　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让生气的自己恢复平静？为了不让自己被看扁？还是仅仅为了从某些人口中得到一句承认？

　　总之这拼命的心情自出生以来就从未有过，仿佛在踏进网球部那天，自己的本性已经开始有了改变。

　　但凤在这位前辈面前有些羞于启齿，因为他始终记得早上不经意听到的那些话，泷是可以和宍户单独去雪山的男人。

　　泷见凤久久不作响，便收回手臂回到之前靠着墙仰望天空的姿势，自顾自地说起来：

　　“可能是因为自己日子过得无拘无束，我一直很崇拜那些为了网球可以努力到自虐的人。”

　　“自虐到挥汗如雨，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甚至连手都不太抬得起来。”

　　“但光是看着那满身伤还不放弃的执著样子，我就觉得自己的生命，好像也被燃烧起来了一样。”

　　“要是没有这样的动力在身边，我怕是早就已经离开网球部了吧。”

　　凤看向身边坐着的人，泷眼中映着球场泛光灯莹莹的光亮，眸子里有些热意。

　　直觉觉得泷那描述清晰真实，像是意有所指，但问句在口头盘桓了一会还是憋了回去，不想过多打探泷的隐私。

　　“能因为别人而喜欢一件事，也是种幸福吧。” 凤张开四肢伸了个懒腰，后脑勺抵着墙又滑下去一点。

　　“凤要是不急着回家，陪我看会星星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