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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来使 ...

  •   仇恨不满的种子已经在陆素平心里萌芽,行刑当天,陆素平并没有去现场,她固然是放不下亲人的最后一面,但去了无济于事,何况她也不敢看。从陆素平的双眼中能看出她的憔悴和绝望,当然还有坚韧。她不怕死,但若是要赔上自己儿女的性命,自己必以死相拼!堂堂八十多条陆家的性命,她亦会讨回来!
      行刑以后的几日,夷珧并没有看见母亲以泪洗面,而是有条不紊地料理陆府的后事。夷珧知道母亲不是冷血之人,而是在她的心里,愤怒悲伤已经上升到极点,极度的痛苦所表现出来的是无声。夷珧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也无话可安慰。于她,她固然愤怒,对魏定王绝望。但她心中并没有陆素平心中的那份杀意。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臣子不过是君王手中的棋子。既然是旗子,弃车保帅,是常态。接下来就是思考如何自保。
      七日时限已满,料理后事也差不多妥当。夷珧和母亲陆素平正准备收拾行囊赶回清河镇。便听见宫里来人,宣旨。母女俩跪下接旨。
      “奉定王宣,四日后,大新国来使联合。特招大将军夷汌入京迎使,其子镖骑将军夷珩驻扎清河护卫。大将军妻女可在京等待将军相聚,不必赶回清河。特此,接旨。”
      陆素平接过旨来,心里不免疑惑。大新素来比大魏强,虽自清河镇一战,有损伤,朝政动荡,但如今也渐渐恢复过来,势力不比大魏弱,甚至强于大魏。如今,却主动遣使示好,这是何意?难道是担心西北狄戎势力愈加强盛,以一己之力难以应敌?也是,之前仅仅是一支豪戎便让清河镇如此难堪,多亏珧儿的妙计,才勉强取胜。如果西北夷戎这几支部落合力来袭,怕是大魏和大新任何一国,都难以抵抗。

      大魏宫内,恭安侯正向魏定王奏报完大新特使一行人的出行安排。
      “大王,”恭安侯正襟而立,说,“西北一些部落的确是越发强势。臣听闻有一支西狄部落,领头的阿典斛生性暴烈。这几年肆意扩展,势力最大。若是西北几个部落团结一起,我大魏的确难以招架。这次大新来使特,想必也是忌惮才来示好。大魏和大新联合,是必然。”
      “嗯。侯爷说的极是。本王也是这样想的。” 魏定王眉头紧皱,用手抚额,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无事,侯爷就退下吧。”
      恭安侯见状,忙侧身退下。
      一旁的苏公公送恭安侯出殿,心里却担心定王。
      “魏定王头疾如何”宫外,恭安侯问苏公公。
      “哎,魏定王的头疾愈发严重,以前是几天一次,最近变成一天数次。性格脾气也变得古怪,动不动就发脾气,之前一个宫女不小心打破殿内的一把琉璃盏,定王一怒之下,差人鞭打宫女。宫女身子骨弱,哪经得起啊!几鞭下去,人就没了。”苏公公长叹一口气,他是从小看着定王长大,心疼不已,“幸好,侯爷送来的聂氏姐弟,他们倒常伴定王,能缓解头疾。”
      “苏公公哪里的话,为定王分忧是臣子分内事。”恭安侯父俯身,道,“公公不必送了。”
      大殿内,又响起了聂氏姐弟的小曲,悠悠扬扬,如泣如诉。恭安侯享受这此刻的安宁,前不久动用自己的一些关系,轻轻松松栽赃陆铮受贿索贿;又在魏王耳边吹了吹风,魏王便决定杀鸡儆猴。这样一来,夷珩受伤在前,陆家倒台在后,夷家势力削弱大半,又离间了魏王和夷家的关系他凭什么和自己斗?现在魏王又头疾恶化,这大魏啊,迟早是自己的了。
      四日后,大新来使。
      长安城的百姓倾巢而出,不亚于上次欢迎夷家军的阵势。百姓们早早买好瓜子糖葫芦,站街围观,这次倒不是发自内心的欢迎,而是发自内心的瞧热闹。

      “你听说了吗?这次大新国派来的不是世子,是他们的五公子。”
      “就是这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公子离,啧啧!听说这个公子哥,连嫁了人的妇人也要亲近,可是被大新笑掉大牙。”
      “我还听说,这公子离不但是来示好的,还要到我们大魏求亲呢!”
      “什么! 我看这大新压根看不起我们!谁肯嫁给这种人,不是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嘛!”
      “那就看谁倒霉啦。嘿嘿,看我们定王选哪家女子了。”
      正说着,大新来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长安城。

      特使一行人,骑着马浩浩荡荡进了长安城。为首的便是公子离,只见他一身绛紫色云锦布料,衣摆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神采奕奕,骚气的很。更骚气的要数他的一双桃花眼,四处留情。
      而马下的百姓也惊呼这大新国来的公子,虽然听说他劣迹斑斑,但是这长相真是令人惊叹。玉面华冠,双眸熠熠,身材修长,好一个风流少年。薄薄的衣衫下可以窥见其体魄很是强健。两者放在一起,却很和谐,一点也不突兀,让人离不开眼睛。百姓中的女子更是陶醉在公子离的长相中,甚至大胆的女子轻呼,能和这样的人共度一晚,死也愿意。
      公子离的身后跟着鲁青,一身墨绿色袍子,长相虽不及其主子,但自小王室习来的气质也吸引了不少大魏小娘子们的目光。鲁青看着前面公子离,目光流转,看似四处留情,其实在寻觅某人。
      鲁青有点不明白他主子的做法,早些日子主动求新匡王来大魏示好,如今那么大的排场进城,免不得让夷家小姐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夷家小姐是什么人,前后一联系,自然会明白主子打得是什么主意。这样做好吗?鲁青摇摇头想。
      大新特使一行人被安排宿在大魏宫内偏北的行殿里,专门修葺了一间上等房,并谴了十数个宫人给公子离使唤,可以说是极好的待遇了。可是,公子离刚到行殿,四处打量下,便撇撇了嘴,表示不满,勉强住了下来。

      为了迎接大新特使,魏定王特安排接风晚宴,满朝文武都在出席之列中,甚至连驻扎边疆的大将军夷汌被邀来,可见大魏十分重视这次两国的联合。
      傍晚时分,大魏长安宫内。魏定王安坐中间,旁边分列王恭贵族和文武百官。席前流觞佳肴,席中美姬伴舞,热闹非凡。
      大将军夷汌身穿官服,端坐在魏定王的左下侧。右下侧是恭安侯,他正在和身旁的官吏饮酒寒暄。夷汌则默默一个人坐着喝酒,他面容苦涩,昨天刚刚风尘仆仆赶到长安,再见到妻子陆素平已是十天以后,她憔悴不少。夷汌心里痛苦,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妻子。作为叱喝边疆的大将军竟无力保护自己的亲人,为了夷家的生死,竟要成就陆家莫须有的罪名,夷汌此刻痛苦极了,他抬头看了看上位的魏定王,此刻定王谈笑风生。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夷汌对夷家的迷茫未来而感到无力极了,
      “夷将军,我替令正胞弟一事,感到痛心啊。”只见恭安侯拿着酒樽,走来,假意宽慰,“夷将军,我看您忧心忡忡。不过陆家的事和将军无关,令正固然伤心,但您莫要把此事放在心上。大王定仍旧信任您,否则怎么会让您出席此宴呢?”
      夷汌看着眼前的恭安侯,心里自是明白对方打的主意。固然魏定王要办夷家,但是少不了旁人在旁边吹耳边风,这耳边风大体就是这假惺惺的恭安侯所为。
      “侯爷说的是。我夷汌对大王是忠心耿耿。陆家贪赃违法,罪有应得。”夷汌双手一抬,“我只是长途来京,一时劳累。谢侯爷关心。”
      恭安侯没想到夷汌能大大方方地说出这些话,脸上不免有些尴尬,自讨没趣。正想开口说些缓和的话,就听见门口有人喊道:“大新特使,公子离到。”

      席上众目光都朝门口看去。公子离身穿大新绛红色朝服,头戴羽冠,以一笈挽发,显得干练潇洒。他目视前方,毫无停留,大步走向魏定王,双手作辑,算是行礼,说:“大新使者,舒渐离见过魏定王。”
      这公子离好是张扬。身后的苏公公默默看着眼前的年青人,心里不满。不过是大新的公子,居然让魏王等他。按照礼数位分,一国公子对另一国之君,理应作辑弯腰,可他倒好,双手一抬就算行礼。可真是没规矩,大新怎么派来这样一个公子!
      可是魏定王却忙上前作势扶住公子离,说,“快快请坐。大新能来我大魏是我们的荣幸,理应是本王差人请公子来,公子倒自己先来了。不知道下人安排的住所可还满意”
      “满意是满意。可是这床榻绢丝的,擦在脸上生疼。不过也不能怪下人,这大魏天气干燥,自比不上大新,东西在这儿也不免都略显干硬,本公子也自是能体谅的。”公子离一本正经地回答。
      魏王脸上一尴。一旁的恭安侯忙打圆场,“听说公子离这次是为了联合大魏共同抵御西北狄戎而来,不知道大新国想怎么联合?”
      “唉,”公子离摇摇头,没把恭安侯的话放在眼里,“魏王为我接风,精心准备了那么多美酒佳肴,歌姬舞姬,本公子怎么能不领情?莫谈政事,应享受这良辰美景!魏王,您说呢”
      “额……正是,正是。”

      席间觥筹交错,耳边丝竹不绝。公子离一面迎合着左右的寒暄,一面用余光打量对面的夷汌。夷汌的心思不在这大新特使身上,自然也没有发现有人目光正意味深长。
      突然,公子离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堂中。向魏定王敬酒,道:“魏王,这次大新遣我来大魏联合,自然是因为西北狄戎强盛,以防他们团结一致攻击我们当中的任何一国。故此,大新若是和大魏联合,共同抵御,那么两国都会安然无恙。”
      “那么我们就签订合约。自古以来,联合都是白纸黑字,到时也算凭证。” 恭安侯说。
      “对,对,需要”台下一片赞同。
      “我看不妥。”公子离转头向夷汌的方向看了看,继续说,“合约能违,白纸黑字到时只是废纸一张。”
      台下窃窃私语。
      “那如何是好?”魏王探身。
      “和亲。”公子离笑眯眯地看着魏王,
      魏王脸色一冷。这公子离虽然长得人模狗样,甚至是一副好皮囊,但是出了名的流氓。自家公主才年方十二,虽是可以嫁人的年龄,但是魏王自己心里不舍得。
      “我听闻魏王有一小公主,名叫婉越,年方十二,长得伶俐可爱……”公子离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打什么坏注意。
      “不可!”魏定王没等公子离说完。“婉越还小。”
      台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没料想魏王会一口回绝!这不是得罪大新。
      “也是,本公子我刚满二十,公主方才十二。虽说自古女子出嫁十二岁的不少,可是毕竟—”公子离转身一笑,“毕竟我经历丰富,实在不想等上公主几年!那可真是虚度良辰美景。”
      话没说完,台下哗然。这话露骨得很,实在只有二流子才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连台下的夷汌也抬头看那说话人。
      “公子我实在想寻找年龄相仿的女子,可惜魏王只有一位公主,魏王有不同意这门婚事。公子我只能回去复命我父王,此次联合可惜了!”说着,便摇头叹气,拂袖准备离场。
      “公子离!”魏王打断,“既然公子想找年龄相仿的女子,本王的公主年龄尚小,不和你意。不代表我大魏朝没有这样的良将女子。”
      话音刚落,台下大臣纷纷低头,避开魏王的目光。
      “也是。”公子离停下步子,背手思忖状,说,“我听说之前豪戎来犯,多亏夷将军的小女良策,抵御外敌。这样的女子倒是少见。”
      “是啊是啊,”一旁的恭安侯连忙帮腔,“大王,老臣听说夷将军的小女年方十六。正和公子心意。”
      夷汌猛得抬头,没料想竟将自己拉扯进来,刚想站起来盘算什么借口来回绝。不料魏王却开口了:“本王曾见过那夷家小女,也是生的乖巧。夷将军作为镇国将军,想必很是开心能听到这样的新讯,能为大魏谋安宁!是大将军的本分呀!”
      “夷汌,你怎么看?”魏王看向夷汌。席上所有人都看向夷汌,眼中有同情,有嘲笑,有不怀好意,还有意味深长。
      夷汌冷冷看向魏王,又转头看向恭安侯,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舒渐离的身上,良久,慢慢开口:“臣领旨,谢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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