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非蓬蒿人》自嘲客

16、反转

　　自从舒渐离表示要好好陪陪王妃之后的七天里，他果真日日呆在王府中，腻在夷珧身边，不是求抱就是求吻，十足一个无赖样，这让夷珧很受不了。但是外界却对此大加赞美，纷纷表示这公子离真心遇见了命中人，浪荡的本性也随之改变。
　　舒渐离的这一波所作所为，夷珧着实没看懂，要知道舒渐离闭门在家的这七天里，世子鸠如火如荼地开展和豪戎的对恰，据说基本的条款都定下了，并且绝对丰盛。这样一来，舒渐离在战场上带来的果实不全是自己的了，要分一半羹甚至更多给世子鸠享用。日后从豪戎得来的赔偿、好处，百姓自然会念起世子鸠的好，而不是挖井人公子离。这样的买卖，按照舒渐离的个性，怎么会让？其中一定有问题。
　　夷珧耐住性子没有去问舒渐离，她想一定有他的原因，并且他一定有所行动。

　　暮色降临，今晚月色很是不错。世子鸠稍眯眼眸，大步一挥，踏出天牢，此时他心情很好。豪戎王子是豪戎一族的独苗，讨价还价的时候降低了不少难度，面对自己提出的条款，全盘接受，没有作更多的挣扎。让世子鸠倒有些意外的是这位王子，处事淡然，即使身处大新天牢也安然处之，不可小觑。但无论如何，谈判很是顺利，直等豪戎一方来访，移交王子即可。
　　世子鸠回到府中已是傍晚时分，刚进门熟悉的身影便迎了上来，来者正是自己的爱妾，榕月。第一次见榕月是在三年前，当时他随军出战清剿叛党，经过易县时无意中遇见了了逃难之中的榕月，军队出战已二月有余，身边缺少洗衣做饭的女人，他便留下了榕月。至于为什么自己选择年纪稍大的榕月，而不是其他年轻的小寡妇，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只知道第一眼看向榕月的时候，就被她温柔的眼波所笼住了，想住在这一汪柔水的眼眸之中，不离开。
　　“王爷，你回来啦。”榕月已温柔地接过世子鸠的外衣，早已备好了晚膳。
　　世子鸠细细地看着眼前这位美人，虽然岁月的痕迹已经悄悄爬上了她的眼角，但是温柔的眉眼是他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看到过，她们眼中只有他身上的权力，而眼前这个女人，眼里只有自己。世子鸠很享受她的温柔，一到她的温柔乡中，自己就很心安很平静。榕月刚入府没多久，世子鸠就想给她一个名分，但是受迫于母亲汪后的压力，只好作罢。他面带愧色和榕月说明情况，榕月却表示不在乎这些，只求他两人平安就心里满足，这一番话让世子鸠很不是滋味，心里暗暗重视榕月，很是宠爱。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纳过新的妾侍，汪后看榕老实又没有名分，也无法恃宠而骄。汪后又恐她再干涉，世子鸠连正妻也不娶了，只好不作更多干扰。
　　世子鸠多日劳累，便早早安排睡下。榕月则坐在榻边，轻轻哼着谣歌，用手安抚他的后背。榕月自认识他以来，就是这样服侍他睡下的。榕月仔细打量世子鸠的面庞，今日的谈判让他面上憔悴不少，眼睑下黑乎乎的，榕月心里不由得心疼。多久了？待在他身边多久了。还有多久可以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入睡呢？
　　正思索间，榕月只觉手上一紧，被榻上之人一手拉近怀里，暖烘烘的气息扑鼻而来。
　　“榕月。”耳边声音沙哑，略显困意。“明日我要启程送豪戎王子到边界，要有几日不回，我办完事就回来。”
　　“嗯……”榕月往世子鸠的怀里靠了靠，闭上眼享受着温暖的平静。

　　今日舒渐离临时进宫办事，夷珧这才好不容易摆脱他这几日的纠缠，溜出府去了望月楼，吃饱喝足以后，慧娘叙述这一段时间里的大事小事。夷珧边喝茶边听，越听越发苦笑。舒渐离从来不在府内谈论朝政之事，她也没理由问，以至于消息那么滞后，更别提什么朝中野事，更是知之甚少。方才夷珧才得知，世子鸠煜前几日亲自押送豪戎王子去了边境。
　　夷珧心想，如果舒渐离真的有所行动想挫败世子鸠的立声，那没有比豪戎王子失踪来得更刺激了。天牢固若金汤，他不可能在里面动手，那么只有押送这一环节。夷珧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该有动静了。夷珧无声地笑了笑，心里开始期待舒渐离的好戏。突然，外面一阵骚动，只听得有人匆忙进来，楼下一顿悉悉索索的讨论声，夷珧隐约听见：“豪戎王子逃跑了。”
　　原来，世子鸠一行人押送豪戎王子至边疆，等待第二天豪戎使者来访。不料抵达边疆小镇的当夜，豪戎王子就被人劫走，消失了。世子鸠连忙命人追赶、搜索，无果。第二天便收到豪戎的书信：豪戎王子安全抵国，感激新匡王的大度，豪戎不日来谢。
　　这一消息，举国惊讶。在自家境内，豪戎王子逃脱，到手的谈判合约飞了，这得有多丢脸。不少人认为是有内应帮助豪戎王子脱逃，但是这押送队伍是世子鸠的亲信，自小跟随世子鸠，不可能是豪戎的内应。因此只有看管不严导致脱逃是唯一的解释，一度举国上下都归责于是世子鸠的轻视导致豪戎有机可乘，痛失压榨豪戎的主动权。坊间也有不少声音埋怨，如果当初把谈判交给公子离，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当然，夷珧铁定不信这些，她觉得定是舒渐离从中作梗，但是她没想明白的是，既然豪戎王子会逃脱，说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计划，那么为什么豪戎王子会同意这样的计划，把自己放在一个那么危险的处境中，如果他无法逃脱呢?豪戎可要损失不少来谈判的。
　　夷珧是个很实在的人，她之前不过问舒渐离朝政之事，是出于她王妃的定位，不方便也不应该问。但是身为同样一个聪明又乐于计谋的同道中人，夷珧还是很大方地“不耻下问”去了。
　　舒渐离呷着美酒，可怜巴巴地瞅着夷珧，说：“原来王妃那么想我，真是折杀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呀。”
　　“少装傻。”夷珧笑眯眯的回应。
　　舒渐离放下杯子，身子不由探上，凑近夷珧的耳边，故意压低声音，“原来，我在王妃心里那么聪慧啊。本殿下很开心。”
　　夷珧不小心被口中的酒水呛了一下，连忙呼气，正色道：“还不快说。”
　　舒渐离回过身来，眯起眼睛，眼里早已没有原先的揶揄， “珧儿，你知道吗?”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除了权力，还有女人。”
　　原来，大新和豪戎这几年一直有战事，大大小小不下数十次。早在三年前，大新国内镇压叛党，豪戎趁机偷掠边疆小镇，不料偷掠不成，被反俘了几名将士和其女眷，其中就有一名年轻少女，她是豪戎王子的青梅竹马。当然，这事大新无人可知，否则早就以此辖制。后来，不知道怎么被公子离知道了，他风流倜傥，声称要换换口味，便寻了一个机会要了这少女。过了那么久，谁还会关心一个女俘虏的存在？天牢管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他们俩就演了这样一出戏。
　　夷珧听完，面上毫无改色，但是心里却很是佩服这豪戎王子，能孤身一人深陷大新天牢，也算是个人物。当然夷珧心里明白，其中不乏舒渐离的安排，才可以让这次事件那么顺利、那么匪夷所思又如此天衣无缝。
　　那么夷家呢，是巧合还是他的安排？良久，夷珧脸上漫出了笑容，轻轻开口，“夫君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