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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自那日过后,菀娘便寻摸着找些活计做,大多是帮人家缝补衣裳,收取一些针线费。祝云鲤也有些惴惴不安,菀娘半字不提之前发生的事,只是做活做的愈加勤快了。但她依旧有时愁容满面,甚至还在祝云鲤睡着后用衣袖拭着眼泪,云鲤见状也不敢询问,只好依在菀娘身边帮忙穿针线搓麻线,但也还时常想着丁婆子的那一番话。
      如若丁婆子威吓菀娘的话不假,那这不是说明云鲤得和那些孤女一样被送到各处工坊,可她这也不算是孤儿,她还有一个菀娘啊。云鲤转眼一想,小姑姑还年轻,一个人生活都不容易,偏生还肚子带着一个孩子,身边又带着一个黄毛丫头,日子肯定举步维艰,况且姑姑生的貌美,不知有多少男人打着她的主意。
      云鲤想着,竟也萌生了去织绣坊的念头,但她只和菀娘提了半句,剩下半句就被姑姑给瞪回了喉咙里去。
      菀娘性子柔弱中带着倔强,家务训人又颇为干练,原来的云鲤平日里性格乖巧内向,对这个小姑姑颇为贴服,眼下听云鲤这么一说,菀娘立刻挽着袖子眉心一蹙:“是不是那个婆子对你说了些什么话?臭丫头你可千万别听她胡咧咧,姑姑不会不要云鲤的,待明个时候我就去县衙上请求他们通融通融,将你的户籍和我的合并,咱立个女户,到月底就可以出去立身谋事了,以后你就是我闺女,咱娘俩就算相依为命去过那苦兮兮的日子,我也不会叫你被蒙骗去那种地方!”
      “姑姑,丁婆婆没有给我说什么。”云鲤连忙解释道,“只是咱们这种情况,没有什么钱,到时候出去也没法子呀,我想就算去了绣坊,可以先攒一些钱,等到时候出来我和姑姑再一起寻事做。而且,小宝宝就要出生了,我想让姑姑没这么辛苦。”
      菀娘红了眼眶,抬手摸了摸云鲤的小辫:“傻孩子,可别再说这话了,那些地方是要定活契的,一签就是二十年,咱家虽然不富但这么也算一个读书人家,你爹以前可是中过秀才的,咱家再往祖上数还出过举人,你娘又心心念念想要让你读书,做个大家闺秀,怎可让你去做那女工?”
      表面上哄骗着人说只需做到成年,但哪有这么容易,她早就打听过,送过去的人会被哄着逼着签一份契书,上面工期少说也要二十年。

      但话虽这样说,月底的日子也越近了。
      菀娘终于攒了些针线活的钱,再加上自己逃灾时缝在内衣兜底的家用钱,零零碎碎也有个不小的数目。某日她拿着装钱的小布袋,躲着云鲤敲开了丁婆子的屋门。
      “谁啊?什么事,进来说吧。”里边传来一声又长又尖锐的声音。
      菀娘调整了一下表情,挂上殷切的笑容,轻轻推开门,门里的屋子比她们住的亮堂多了,好木材打的家具整齐干净地放着,丁婆子靠在一卧榻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握着一把炒香的瓜子。
      她一见来人,往地上吐掉一口瓜子壳,皮笑肉不笑地说:“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前院里的徐寡妇吗?怎的有空上我这破落地来了呢,不是瞧不上咱吗?”
      丁婆子在“寡妇”两字上格外咬重了音,听起来极讽刺,菀娘的笑容僵了僵,深吸一口气又重新笑了起来:“丁婆婆,我这不是给你赔礼来了吗,那日是我不对,一时犯了冲,这怀着孩子的人您也知道,有时脾气臭,我这一晌实在难熬,太过意不去了,来给您陪个不是。”
      那婆子又抓起把瓜子自顾自磕了起来,晾了菀娘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妇人难搞,可我这一个院子管着几百号人,大家都是逃难来的,谁能比谁容易?我一老婆子知道你们平日嫌我,可你知道这差事多难做?要不是我体惜我在衙门当差的孙子太累,把这差事给揽了过来,谁愿意每天为着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奔波,还不就是为着你们这些人的活计,为了你们出去有口饭吃不被饿死,累死累活的还不落着好了。”
      菀娘堵着心,但又心知不能和她吵起来,于是屈着身子恭恭敬敬地哄着她:“唉,我们也都知道婆婆您的不易,平日里看到您的辛苦了,也都尽量配合着您不给您惹麻烦。只是啊,有些事一时想不明白,容易顶了您,您老心慈,就原谅原谅我这个粗鄙的乡下妇人吧。”
      丁婆子半阖着眼睛,没有接话,菀娘见此赶紧上去偷偷将装了银块的布袋塞到她另一只手心里。
      婆子慢慢睁开眼,颠了颠手中的碎银,又觑着眼打开看了看成色,才悠悠地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菀娘笑着说:“多亏了婆婆给咱活计,让我能去揽些缝补贴绣的活,零零碎碎地攒下来这点钱,想着这都是婆婆给介绍的客和开的便利,咱也不敢多贪,顾客给的多,心里是过意不去的,就留下几文子钱喝粥,剩下的都给婆婆,算是您的辛苦钱了。”
      这时丁婆子才真正笑了笑,上下扫视了一遍菀娘:“也道是我辛苦,这给你们找活计可不就难嘛,又要寻着路径,又要躲着官府,前头几个院的,连人都不让出,更别提赚银子了。”
      菀娘“是、是”地点头附和,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抬眼问:“婆婆,顺带问您个事……就是我们这批什么时候可以放人啊?哦不是的,我没有惹嫌的意思,就是咱云鲤大了,是时候去认几个字了,这不开春了吗?咱娘俩想着户籍下来后说不定可以赶上今年的女学开堂。”
      她特地把最后几句说地清楚了当,一来是为她自立女户的事,这事因为她跑前跑后的疏通,已经有了眉目;二来好表示她和云鲤是一户的人,决不能拆散,但这却还卡在丁婆子这条路上。也不知道丁婆子听出她的意思没,菀娘咬着下唇忐忑地等她回话。
      “唉,这些我这个糟老婆子怎么懂得?我也就给你们弄些吃住的事,再挑这立户的麻烦担子,你们还不把我给骂翻天了?你且还是慢慢等着吧。”果不其然,丁婆子翻了个白眼,把话糊弄回来了。
      最后菀娘又磨了几句,但看丁婆子油盐不进,她便也不耐烦了,向丁婆子简单告别后就要走,待走出门时只听婆子悠悠地叫住了她:“等一等,老婆子再跟你说句不怎么好听的实话,这女户啊不是那么好想的,你一寡妇,又生的这般年轻,立了独户后可有想过要如何保你那贞节名头?坊前街后勾勾搭搭的孤男寡女又有多少,我是过来人,这女人啊还是早点找个人傍身来的好,也免得人说闲话。”
      菀娘没有回话,甚至没有回头,她抚着自己还不显的小腹,满面悲容。
      丁婆子也自知不好再说什么,放轻了些口气说:“你这钱也来的不容易,我丁婆子也不是那么苛扣的人,饶你五百文,你拿回去。你家那丫头看着人长得如此瘦,怎能成日喝粥,你拿这钱给你俩孩子多补补身子罢。”
      菀娘转悲为喜,知道事情有松动,谢过了丁婆子的好意,没有拿那钱,推拒两下后就急切切地告辞回去了。
      待走到院前,一个同屋的女人叫住了她,说是外面有人来找菀娘,菀娘心想可能是又有人来找她缝补衣裳,遂整了整头发直接走去院门。
      待出门,却没看到什么人拿着衣服,忽然从她背后传来一声粗声粗气的叫唤。
      只见前头叉腰站立一个满脸虬髯的粗汉,他生的膀大腰圆满脸油腻,半裸着上身,被随手搭在肩膀上的粗麻衣服散发着油渍和腥恶味,牛目一般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菀娘,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菀娘一看见这人,顿时心中一骇。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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