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歌·芳菲尽》安今

2、芳菲尽（贰）

　　自那日后，姐姐倾心整日里少言寡语。从不轻易动怒的她有时还会对倾念发脾气。情花初绽的倾念虽被情花浓密缠绵的香气所萦绕但也发觉了姐姐的异样。
　　却也只是以为姐姐在为商事忧心，倾念从不过问账簿上的事但也听说了一些，她做的也只能是在一旁轻言软语的或是调皮作弄地逗姐姐来笑。
　　看着在旁装傻充愣的妹妹倾心心里很明白要怎样做。
　　那个男子，己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着着自己父母身首异处而自己只能在角落里缩成一团不敢出声的男孩了。
　　他变了，他变得很高大。高大到独自一个人默然无声撑了十年的家仇。
　　十年未见，他的身姿挺拔到让倾心为之震撼。若不是那熟悉的轮廓绝不会让人想到他也曾害怕到用缩墙角来克服恐惧。
　　十年来，他都经历了什么？让他一成为一柄锋刃。自已手中关于他的消息恐怕也只是凤毛鳞角而已但也足以让她这个“半壁江山”的倾家掌家家主畏惧。
　　已经两个月了，倾家月月出杭的船没有一个能够回来。唯一一个回来的人身上伤痕累累被绑在小舟上让人送到穆康湾顺风飘了四天飘回来的。送他的人是谁没人知道，只知道那人回来的第二天夜里就死了。
　　尸体旁一个血字“回”，从字的位置可以看得出是他死前写的。当时无人明白，被称为人中“孔明”的禾白少也未想出一二，如今却是明白了
　　他回来了！
　　那日大雨滂沱，一个中年男子敲开了穆府大门。小厮的头从门逢里探出睡眼惺忪地望着眼前的这个落魄男子，乱发紧紧地贴在蜡黄干瘦的脸上微抿着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男子站着一句话也不说，一阵夜风夹杂着雨豆砸在大红色的门上，男子仍是一动不动，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不出声了。开门的小厮打了个冷战低声到“大夏天的什么鬼天气……”又耐着性子问到“先生有什么事吗？”
　　男子看的出这个小厮不耐烦了，尽管语气很有礼可他的脸昏暗的府灯下早已柠成一团。
　　“我……”男子又不出声了。
　　小厮已经在心里默数三二一了。“若不是府中规矩，我……罢了。在这当差求之不来。”
　　“爹……”男子低头愧疚的看这拉着他袖摆的女孩。“我冷……”
　　小厮这时才注意道到这女孩，糟了水的头发贴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浓密的睫毛上缀的不知是雨是泪。小小的身板在微微颤抖着。雨水随着缝满了补丁的粗布衣裙淌了一地。
　　小厮打开了门说道“是来借宿的吧？早说嘛，虽说是夏雨却也能冻死个人。”
　　男子连连向小厮弓腰谢礼“是是是，多谢您了”
　　“行了，快进来吧。看把小姑娘冻的。你这爹当的真是……”小厮不再说什么拉着女孩进了门。男子握拳的手紧了紧，亦跟这小厮进门了。
　　这一夜的雨下的很大很大也很久很久直到第二天也没有停下来。倾心记得很清楚，那一夜妹妹倾念因染了风寒在客栈里睡的很早。那一夜，她和爹爹走进了穆家的大门。那一夜，她目睹了发生的一切……
　　“这是府中规矩，夜里从不给生人开门的。”说着小厮将身上的外衣褪下反手披在了倾心的身上，粗厚干燥的手掌乱抚着倾心额前濡湿的碎发。
　　“可若是妇人或带了老妪孩童的前来借宿还是可以的。”
　　小厮走的不快，倾心一步一趋的跟着，她仰头仔细打量着这小厮，这小厮也不过十五六岁而已，相貌普通但那双眼睛却不一样，络人的感觉很温和。
　　刚刚在府外她就注意到了，这小厮哥哥尽管这他再不耐烦，他们再落魄，一双眼睛里也没有嫌恶的浊水。
　　“好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厮脚步一顿，随即就笑开了。
　　“那小姑娘你也告诉我你叫什幺呀？”小厮弯腰捏了捏倾心肉嘟嘟的粉颊。
　　“我叫倾心，哥哥你呢？”
　　“我啊……我叫……呃……”
　　血，一滴滴的从剑上落下，在地上盛开一朵朵殷红的小花。
　　倾心看着躺着血泊中的小厮，越过一地血迹走到他身旁。
　　“我叫穆原……”余音仍在耳畔回荡而那个叫穆原的少年已经没了声息。
　　“对不起……”倾心什么也做不了，她抬手遮上了那双让她如同被剜了心一样的痛的眼睛，那样温和，那样美丽。
　　“那你告诉也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我叫穆原……”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倾心落不下泪来，倾心知道自己没资格落泪，也不应该落泪。
　　殷红的血攀沿着倾心的衣裙，浸染了倾心的心。
　　一声炸雷响彻天地，瞬间的白光闪了倾心的双眼。
　　“该走了”
　　“爹，你非要这样吗？”
　　倾令前往主屋的脚步停了下来，定定的站住一动不动。
　　“我不是你爹。”
　　“对！你不是，我爹爹早就死了……”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对倾令说的。
　　倾令倏然回身目眦尽裂“别忘了，是你让我来的！”
　　“是！是我让你来的可我现在后悔了，我要回去！”此刻的倾令就像是一个魔鬼，随时都会吞噬了她。
　　“回去？你回哪里？告诉我！你现在有家可回吗？嗯？”
　　周围的血腥气味萦绕在倾心的鼻尖，倾心只觉得呼吸艰难，小小的胸膛一起一伏。
　　倾令的一个个质问让小小的她无处闪躲。是啊，她能去那里，天下那么大却没有半丝之地容的下她和妹妹。爹爹早早就亡了，从小伴着她的母亲也死在了穆家剑下，她能去哪？带着她的妹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