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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大结局 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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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松雪回到宋家时,宋天敬仍像白天一样跪坐在灵前,叶芝兰守在他身边。
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安安静静地守着他。
“叶姑娘,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他说,可以吗?”程松雪出声问道。
叶芝兰点点头,起身去后院照顾因悲伤过度而昏厥的江藜。
程松雪在宋天敬身边坐下,轻轻执起他满是伤痕的手,擦拭着那刚刚干涸的血迹。
“从前我总是嫌弃你笨,嫌弃你不懂事,总觉得你像个孩子一样,傻乎乎的,做事说话不经大脑。总想着到底要过多久,你才能真正长大呢?”
程松雪顿了顿,接着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但如今你是宋家唯一的希望。即便再痛,你也必须要扛起肩上的责任。”
“逝者已逝,但你大哥的妻子,儿子,还需要你来保护。如果连你都一蹶不振的话,他们又该怎么活下去?”
程松雪捧起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所以,宋天敬,你必须长大了。”
宋天敬看着程松雪微红的眼睛,里面有自己的倒影,与往日意气风发的宋天敬截然不同,那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不仅是他,所有的人仿佛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程松雪、叶芝兰,她们满脸的憔悴刺在宋天敬的心上,原来,不只有他一个人在难过,在悲伤。他的萎靡,会在无形中伤到其他人啊!
眼见宋天敬回过神来,程松雪欣喜落泪,一把抱住他。
“宋天敬,打起精神来,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宋家依然处在危险之中!皇上除左相,势在必行,宋家若再这样下去,悲剧还会重演。所以,趁还来得及,悬崖勒马吧。”
“吴渊向我保证,只要宋家肯效忠皇上,会一力保下宋家的。”
宋天敬推开她,表情里又是失望,又是难以置信,“你要我向灭门仇人低头献媚?你要我为了苟且偷生把宋家拱手于人?”
程松雪想要安抚他,被他推开,“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可你的仇人是皇上,他是这天下的主人,你想如何?你又能如何?这世间的事,不是件件都能分说的清楚的,你必须要学着长大,学着接受!”
宋天敬一边摇头,一边后退,这一刻,他仿佛不认识程松雪了似的,“如果成长的代价是叫我昧着良心去认同那些错误,是要把我变成跟他们一样丑陋的人,那我宁可一辈子也不要长大!”
“宋天敬……”
程松雪还欲再劝,这时,叶芝兰进来了。
宋天敬捏着叶芝兰的手臂,问她,“你都听到了吗?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
叶芝兰没有反抗,始终保持着那副恬淡的神情,“程姑娘的建议,的确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
宋天敬甩开她,一步步后退。
“原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宋天敬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力。
他以为,纵使大多数的人都认为他不自量力,至少会有那么一两个理解他,支持他。纵然全世界都与他站在相反的方向上,至少会有一个人永远站在他身边。
他以为程松雪会是那个人,可,不是啊!
“但是,如果是我,我不会这么做。尊贵的身份不该成为罪恶挡箭牌,既然犯下了罪恶,就应该承担这份罪恶带来的后果,无论他是谁。”
没有高声呼喊,没有义愤填膺,叶芝兰说得很平静,可眼睛里的坚定却莫名令人信服。
宋天敬没想到,这世间最懂他的人,竟是叶芝兰。
这一刻,程松雪才真正看清楚,为什么宋家人一定要宋天敬娶叶芝兰了。
纵然性格不同,但他们才是同一种人啊!
无关情爱,是适合。
此次出手,虽未能斩草除根,但宋家顶梁柱倒了,对左相来说也是一记重击。
多年来,他们在方方面面也安插了不少人,彻底拿下宋家,不过是时间问题。
所以皇帝并不着急,更何况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谁能想到,有生之年,你我兄弟还能再见。”
皇帝走到昏暗的屋子里,望着地上那个手筋脚筋皆被挑断、却依旧平静得出奇的人。
“当年,得知你战死沙场时,我一夜未眠。我想起儿时,你说阴谋诡计纵然能得意一时,但大道青天终究不可阻挡,只有守住心中的一方净土,才能问心无愧。”
“可问心无愧又有什么用?难道不是谁赢了这大道青天就是谁的吗?你声名远播如何?你备受赞扬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活着的人是我,赢的人也是我,有资格书写一切的,也只有我!”
皇帝笑着,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成功,“你总是自诩正直,不屑于玩计谋,耍手段,到头来不还是用了这死遁的法子?亏得你死了我还为你追封,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岳清垂着眼眸,面上无一丝波澜,“那大哥希望我如何回报你呢?”
“你死了,既是对我最好的回报!”皇帝的脸上满是狰狞,“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这般轻巧的,谁叫你骗了我呢?”
皇帝走后,空旷的屋子再次恢复黑暗,黑暗中,有人轻轻叹息。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对于江湖人来说,君不顾现身、宋家大难,这两件爆炸性新闻足够大家讨论很久了。
可对于谈歌来说,还有一件事刻不容缓。
澹台月把岳清的下落卖给了皇帝,皇帝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虽无深交,但岳清毕竟帮过他们,此事又因她而起,她如何能袖手旁观。
江宁与蜀中相距千里,但无方园有自己的传讯手段,没过几日,岳清被大批官兵绑走的消息便传到了小沁楼。
“小燕啊,对方可是皇帝,身边多少高手?咱们这才几个人?贸贸然冲过去,不要说救人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陆日今想要拉住欲集结手下前去救人的燕七娘,被燕七娘一手甩开,“明知是死,我也要去闯一闯!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燕七娘平日里行事虽然乖张,但从不做傻事,不知今日为何跟失了理智似的。
“加我一个!”沈静流平时看着胆小如鼠,这个时候倒是出了奇的勇敢,“生不能与主人相伴,死也要与主人死在一起!”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武功那么差,还学人英勇就义,你可拉到吧!”十一鹤推开沈静流,走到燕七娘身边,“我陪你去!”
沈静流不服气,也凑过去,“你个破鸟,你武功还不如我呢!”
“师父,主人对我们有收留之恩,如今他有难,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理呢?”风萧萧道。
陆日今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哎呀,你怎么也跟着添乱?主人有难,我们当然要救,但救人不是这么个救法!总得从长计议,制定战略吧?你们这样呼啦啦一起冲上去,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我们等得起,主人他等得起吗?多耽搁一刻,他便多一份危险!我已召集了无方园在江宁所有的人马,一起强攻,便是用尸体铺路,也要把主人抢出来!愿意去的,就跟我走,不愿意的,尽可以留下!”
燕七娘说着,根本不听陆日今的劝阻,带着小沁楼大半的人,浩浩荡荡地冲了出去。
无方园中的人多是被世间遗弃之人,岳清收留了他们,给了他们平等和安定。
纵然大家连这位主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可只要他在,就有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对他们来说,无方园不止是一个名字,那是他们的家,岳清也不止是他们的主人,更是家人。
谈歌理解他们的心情,但并不赞同他们的做法,且不说此去凶险万分,便是真的将人抢了出来,又该如何躲避追杀?
皇帝可不是归园庄那般江湖门派,便是有心也无力,他一句话,举国都是他的耳目。
“你去哪儿?”徐叔夜拉住她,挡在她身前。
“我要去阻止他们。”
“你拿什么阻止他们?你有更好的方法吗?”徐叔夜倒不是认同他们的做法,所有人都明白的事,燕七娘怎么会不明白呢?她明白,可还是这么做了。
“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
“生也好,死也罢,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以为你在帮他们,但那却不是他们所求的。”君不顾走出来,淡淡道。
他此来本就是要问清楚澹台月的事,如今问完了,也没有理由再多留。
“走吧。”他朝徐叔夜道。
徐叔夜双手抱拳,“师父,徒儿现在还不能走。”
君不顾望一眼谈歌,不再多言,兀自离去。
“雀儿,你也该走了。”
沉默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谈歌循声望去,谈九思正带着人走了进来。
“爹?”
谈歌的脸上没有多少欣喜,更多的是震惊。
谈九思会放下延远司诸多要务亲赴中原,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谈九思的目光扫过徐叔夜,停留在谈歌身上,“闹也闹够了吧?该回去了,哈扎和玉珍,都在外面等着你呢。”
“你做了什么?”
谈九思察觉到丘慈王的意图她不奇怪,但他是怎么毫发无伤的令丘慈王改了主意,还许他来中原的?
“这你不必管,同我回去便是。”
“我不走!我还有事情没有做!”谈歌看着要来请她的几个人,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徐叔夜顺势挡在她身前。
谈九思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多少好感。
“如果你是担心平西王的话,那你大可放心,他会没事的。”站在谈九思身边的齐袁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