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斗篷》绝居岛主

5、第五章：旧事

　　陈府院子的围墙比较高，再加上有琉璃瓦的关系，就算是一个成年大汉也翻不过去。孙珏用父亲做木偶剩下的材料制成了两只传信木鸽，只比手掌大一点，飞得时候歪歪扭扭的，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
　　送给陈鹤祯一只，孙珏给自己留一只。
　　“叩叩”两声，是木鸽的铁皮鸟喙敲击窗框的声音。孙珏从木鸽腿上取下一卷小纸条：今天是我的生辰，戌时来找我，可以吗？
　　孙珏在小纸条的背面写好答复，让木鸽送回去。随后爬上床在他的百宝盒里翻了翻，才把珍藏的玉指环给翻出来。羊脂白玉的，质地细腻温润，在阳光下看散发着柔和的微光，是孙珏还在家乡的时候得到的。孙珏的家乡在古昆仑山脉的一个部落，这个部落很神秘，可以说是与世隔绝，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孙珏的父亲是第一个出来的人，孙珏的母亲是第一个进去的人。
　　部落有一个传统，在婴儿的满月礼上，必须由部落首领亲手将一枚指环放在孩子的胸口，男孩玉指环，女孩银指环，意味着承认这个孩子是部落的一员。
　　“送给鹤祯做礼物！”
　　晚上，听着隔壁传来孙老五的呼噜声，确定他已经睡熟了。孙珏悄悄地穿好鞋，把玉指环握在手心里，如履薄冰地打走到陈府后门，压低了嗓子喊：“鹤祯，鹤祯！”
　　“听到了。”陈鹤祯把门打开，“府里下人们休息得早，你可别把他们惊扰了。”两人蹑手蹑脚地溜回陈鹤祯的卧房，孙珏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块盛在瓷盘里的糕点，狠狠地一口咬下去：“真不明白陈老爷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和我爹。”
　　“父亲说你们家太穷了，穷，就证明你们懒。”陈鹤祯说，“所以父亲才会讨厌你和孙前辈。”
　　什么歪理！孙珏在心里默默对陈老爷翻了个白眼：“那你觉得我懒吗？”
　　“不懒，但也不勤奋。”
　　“那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孙珏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就知道鹤祯一定不会讨厌我。”想起那枚玉指环，孙珏鼓着腮帮子吹掉手上的糖渣，张开握着玉指环的手说：“给你的礼物。”
　　陈鹤祯接过去，犹豫了一阵子：“你偷的？”
　　“什么偷？这是我家乡的一位老先生送给我的满月礼！”孙珏恼火地瞪着他，“你要是嫌弃就还给我！”
　　“不嫌弃不嫌弃！”陈鹤祯连忙说，“我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孙珏依然瞪着他，任谁送的礼物被人怀疑是偷来的都会不高兴。陈鹤祯急得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见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孙珏忍不住笑起来，“我开玩笑的，这种小事情我才不会放在心上！”
　　“好啊，你敢耍我！”陈鹤祯装出一副可惜的表情，“本来我还留着寿桃包想给你吃的，现在……啧啧啧，算了，我独自一人享用吧。”
　　“寿桃包？”孙珏也忘了笑了，整个人直接扒在陈鹤祯身上，“寿桃包！我也要吃！”

　　这顿饭我可能吃不下去，孙珏想。孙珏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喜欢的衣服就算穿到破了也不会丢，喜欢的食物就算吃到吐过两天还是继续吃，所以他的口味还是和从前差不多，没有太大的变化。桌上全是他喜欢吃的菜：碗里是薏仁粥，甜汤是银耳莲子，五道菜分别是水煮肉片、明珠豆腐、四喜饺、粉蒸肉和蘑菇鸡丁。
　　哪怕这些菜全是我爱吃的，我也依然吃不下去！孙珏想。钟寿满和薛旗一左一右地站在饭桌旁做两大护法，镂空木门大敞，一眼就可以看到候在屋外的两排番子。
　　陈鹤祯见孙珏愁眉不展地拿着碗，粥和菜沾都没沾一筷子，知道他这是不自在。微微扭过头，轻声道：“寿满，薛旗，你们两出去，把门关上。”
　　“是，督主。”
　　因为门被关上的原因，屋里安静了很多。孙珏静静地坐在那儿，薏仁粥有些凉了，菜的香味也淡了下来。陈鹤祯说：“吃饭，或者我亲自喂你吃。”
　　孙珏整个人一激灵：“好！”
　　“嗯？”
　　“我是说好，我乖乖吃饭。”孙珏笑着补充。
　　“你都多大了，吃饭还要人逼着？”陈鹤祯抬手掐住他的一边脸颊。孙珏故意鼓了鼓被掐住的脸，耍宝似地说：“嘿嘿~在下年近而立，依然颜如宋玉、貌比潘安。”
　　“呵，你可真狗没脸没皮。哪有人这样夸赞自己的？”陈鹤祯笑骂。
　　孙珏道：“我说的是实话！年近而立，这不假吧？颜如宋玉、貌比潘安，你不能说我长得……”看着陈鹤祯那张阴柔却丝毫不女气的脸，孙珏收敛了笑容，把“不帅吧”三个字吞回了肚子。
　　同样是人，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陈鹤祯讲究食不言，所以没有再和他说话。旧村是个穷地方，孙珏的日子自然也过得清苦，吃的最多的东西就是土豆，因为土豆不仅好养活，还可以放很长时间。水煮土豆、炒土豆、炸土豆、土豆泥，一年四季天天、一日三餐都少不了土豆，都给人吃得看到就反胃。有时候实在是吃不下了，他就利用木偶去抓一两只山上的野鸡野兔来换个口味。现在终于可以吃到好东西了，孙珏也懒得再多想些什么，放宽了心，痛痛快快地吃起来。
　　一顿饭吃完，孙珏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圆满了。在丫鬟收拾碗筷的时候，陈鹤祯站起来说：“出去走走。”
　　“好啊。”
　　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晚上了，秦楼楚馆也开门接客了，路边偶尔会有一两个相貌艳丽的女子站在什么阁什么楼的门口，看到衣着华丽的男人就凑过去媚笑。
　　“哟，这位爷~”一个年轻的姑娘一把挽住孙珏的手臂，“新面孔呀，进来玩啊~”等她仔细去看孙珏的模样时，却被孙珏的右眼吓得一怔，然后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连连后退。另外几个姑娘也哆哆嗦嗦地掩在门柱后，颤抖道：“陈、陈公公……”
　　陈鹤祯淡淡地瞟了一眼，对孙珏说：“走。”
　　孙珏没有开口，乖乖地跟在陈鹤祯身后。有小孩子聚在一起对着孙珏指指点点，孙珏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刚把头扭过去看向他们，就听到一句——“怪物！”
　　“你看他的眼睛！”
　　“白色的！”
　　“他那只眼睛是瞎的吗？”
　　“怪物，瞎子！”
　　“嘻嘻，独眼龙，丑死了！”
　　童言无忌，没必要和一群玩泥巴的小娃娃计较。孙珏耸肩。
　　习武之人的听力都很好，陈鹤祯也听到了他们说的那些话，他一声不响地走在前面，大拇指转动了几下食指上的玉指环，冷哼一声。
　　回去的时候孙珏买了一条三指宽的遮眼黑纱，以红色丝带系在脑后。孙珏可以透过眼纱看到眼前的事物，但其他人很难透过眼纱看清孙珏的双目如何。
　　“估计以后出门都得蒙眼了。”孙珏说，“毕竟我这眼睛确实容易吓着人。”
　　“吓着人？那是他们自己胆小。”陈鹤祯说。
　　连夜赶到京城，在马车上睡得不安稳，再加上情绪几经大起大落，孙珏的大脑一片空白，直直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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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偃师：应属于是长居古昆仑山脉的一支以巫觋为主要组成的部落。他献上的人偶实际上是机关术和巫术结合的产物。——转自百度百科
偃师佩戴眼纱这个设定灵感来源于某款游戏。
感觉还蛮酷的，而且根据记载，眼纱在明清时候是很流行的，只不过作用和使用对象不一样。
眼纱的主要作用有两点，一是不让别人看清自己的脸，二是防治细沙尘土入眼。
明朝多为女性佩戴眼纱，男性则是在骑马的时候戴眼纱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