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三勺红豆

4、第4章

　　四月初九，裴尚书府中张灯结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尚书府要嫁女还是娶媳妇呢。宁如初盼这一日盼了好久，一是她许久未见好友裴嫣了，二是难得能够出府。
　　她早早地梳妆打扮好在门口等待兄长一同前往。晚风徐徐，吹动她亮丽的发丝，一袭紫衣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她愈发楚楚动人。少顷，只见一白衣男子从青黎轩走出，身姿挺拔，气质非凡。
　　宁如初高兴地迎上去：“兄长，我都等你许久了。”宁宸点点头道：“上车吧。”
　　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宁如初越看今日的兄长越觉得与往日有差异。平日兄长总是一身黑衣，加上不言苟笑的神情，都能够把孩童吓哭。今日却难得地换上了白衣，衬托出他的清逸俊朗。让她想起了父亲还在的时候，那时的兄长便是这般模样。
　　“兄长，你今日怎么跟我一同去裴府啊？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场合了吗？还说我们姑娘家就爱瞎折腾。”宁如初疑惑地向宁宸询问。她知道一旁的宁宸只是在闭目养神，并没有睡着。
　　宁宸闻言，只是看向她，并没有说话。
　　“难不成是看上哪家姑娘准备接近她，要娶回来给我当嫂嫂了？”宁如初打趣道。“我知道了，难道是……”
　　宁宸瞬时干咳了几声，打断宁如初的猜测，随后说：“只是不放心你自己去，别多想。”
　　宁如初闻言，兴致顿时消了下去，什么呀，她还以为兄长终于开窍了，有心悦的女孩子了呢。
　　至于真正的原因，宁宸心中想：“心悦的女孩子？”脑海中浮现一位巧笑嫣然的姑娘。或许，是有的。
　　他们到达裴尚书府时，门口正站着一位红衣女子，明眸皓齿，冰肌雪肤，红衣裳在她身上并不突兀，反而衬托出她的唇红齿白，显得张扬明艳。众多人簇拥着她，很明显，她就是今天的主角——裴嫣。
　　仔细看，你会发现她的神情略显无奈，只是在看到宁家兄妹的瞬间无奈就一扫而光，转为兴奋。
　　她急忙迎上前去，挽住宁如初的玉手：“如初，你终于来了。”宁如初心中自也是十分欣喜，对她道：“裴姐姐，生辰快乐！”
　　裴嫣小手轻摆，道：“我们之间不必在乎这些虚的。”
　　说完这些，裴嫣才注意到一旁的宁宸，心中略责怪自己，宁阁老这么一大个人在一边自己居然没有发现，连忙说：“宁大哥好。”
　　只是宁如初与裴嫣尴尬地发现宁宸居然在神游，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表情微愣，直到宁如初唤了他几声才回过神，对着裴嫣拱了拱手，表示回礼，也道了一声：“裴小姐生辰快乐。”
　　宁如初在裴嫣的带领下进入了裴府，宁宸则被一些大臣拉走了，他一个男子跟着她们确不合适。宁如初看着一路上挂满的红灯笼，处处彰显着喜气，对裴嫣说：“裴姐姐，你这宴席办得也太大了，世伯真是疼爱你。”
　　裴嫣不赞同的摇摇头，她知道，这次明里说是给她贺生辰，暗里是要她相夫婿。自她及笄以来，求娶的人家都快踏破了裴府的门槛，只是其中并没有她心悦的人，如今她已芳龄18，父亲母亲亦是绝不允许她再往下拖了，只是她不甘，她不想要一个相敬如宾的夫婿，在她心中，若要结为夫妻，必定要是自己的意中人。只是，她的这个愿望恐怕无法实现了。
　　裴嫣没有把这个筵席真正的目的告诉宁如初，在她看来，宁如初还没有真正的长大，她不需要了解这些表里不一的复杂因素，又或许是宁如初身子娇弱的原因，只让人想同她分享些好的，而不是徒增她烦恼的东西。
　　裴嫣与宁如初避开众人在后院中谈女儿之间的话语，互相调笑间宁如初心中庆幸着与裴嫣即便许久未见，依旧能够毫无隔阂地谈体己话真好。
　　只是办得如此之大的筵席怎么能缺少主角，裴嫣很快就被一群世家女邀走，临走时她叮嘱宁如初不要走远，在后院中等宁宸来接她回府。想着裴嫣走之前不放心自己的神情，宁如初又有了那种被大家呵护着的温暖感。
　　宁如初坐在后院的石椅上，托腮等着兄长的到来，她有些后悔没有说服茉儿陪她前来了，茉儿这个机灵鬼儿，说什么不打扰她与裴姐姐聊私房话了，其实是调侃她在裴姐姐在时冷落了她吧。
　　忽然她发现前方种养着大簇大簇艳丽的花儿，宁如初心头所好有三，一是抚琴，二是读书，三便是赏花。她从书中看过许多种类的花，央求着兄长帮她找来，种在自己的院中，是以她知道的花的品类不在少数，只是面前这种，她确实是不知道。
　　宁如初上前仔细观察着花瓣的颜色，鲜红艳丽。在脑海中回想，还是想不出此花是何种花。“这到底是什么花儿呀？”懊恼间把心中疑惑道出而不自知。
　　“此花名为曼珠沙华。”宁如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回答了她的问题。由于宁如初是蹲下来观察花儿的，所以她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有复杂纹路的黑色靴子，往上看，来人着一身白衣，腰间别一条同样富有纹路的金色腰带，中间还嵌有一块颜色润泽的玉佩，身如玉树，剑眉之下一对细长的桃花眼此时正看着她，宁如初一时被惊艳，竟愣在原地忘了起身。
　　“宁小姐？”澹台穆今日是到裴府中寻好友裴尚的，澹台风之事让他苦恼，希望能从大理寺当差的好友身上得到一些帮助，只是恰巧碰上了裴小姐的生辰，好友与他只谈了片刻，就得到厅堂招待客人，而常来裴府的他对这里十分熟悉，既不想到正厅与别人虚与委蛇，自然就是在后院中等待好友了。
　　只是不想走着就看到了正苦思冥想的宁如初，双眉紧蹙，低低微语好不可爱，于是脱口而出解答了她的疑惑。
　　回过神来的宁如初只觉尴尬不已，她以为正厅现如今正热闹，不会有人光临后院的。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男色所惑，没有及时回神。她连忙起身，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澹台公子。”
　　澹台穆继续说：“曼珠沙华乃是从西域传入，说来也是稀奇，此花花开不见叶，叶盛不见花，可以说是花叶终生不相见。”澹台穆俯身轻抚花瓣。
　　宁如初见他神情有些低落，轻轻说：“澹台公子真是学识渊博。”
　　宁如初糯糯的声音传入澹台穆耳中，他看向宁如初，她同样看着自己，只是一脸平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神情。
　　“算不上学识渊博，只是心悦之人嗜花如命，为讨她欢心，研究过罢了。”
　　宁如初听到澹台穆的回答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声名满天下的澹台二公子居然有了意中人。“能够被澹台公子所喜欢的女子自是非池中物，这位女子亦是好福气，世间最美不过有情人终成眷属。”
　　澹台穆闻言，低低一笑，“哪里是两情相悦，不过是我单相思。”
　　如果说方才得知澹台二公子有意中人让宁如初有些惊讶，那么现在知道他居然是单相思就是很震惊了。毕竟澹台二公子貌比潘安，才华横溢，当年问鼎状元，谁人不知？
　　只是看着澹台穆似笑非笑，略显无奈的神情，宁如初知道他不是在调侃她。“不知这位……”
　　“如初。”
　　宁如初刚要询问这位有幸博得澹台二公子心悦的女子是何人时，就听到自家兄长寻自己的声音。只得把好奇心放在肚子里，不过，人家有心悦之人又与她何干，还是不要多事，宁如初有些怪自己鲁莽，幸好兄长来得及时。
　　宁宸好不容易摆脱那些讨好他的人，观天色已晚，便来后院寻自家妹子。不曾想她身边竟还有一人，澹台穆。
　　避了这么多年还是见到，这难道就是天意？不过宁宸一向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管他们聊到何种程度了，此时也是走为上策。
　　“兄长，你忙完了？”宁如初走离澹台穆，来到宁宸身旁。
　　宁宸微微颔首，道：“我们该回府了。”
　　宁如初望了一眼身后的澹台穆，说：“我们还没同裴姐姐说一声呢。”
　　宁宸注意到宁如初的小动作，心里暗觉不好，便提起脚步，“裴小姐那里我已经去说过了，走吧。”
　　看着宁宸急切要离去，宁如初只得对澹台穆说一声：“澹台公子，告辞。”便急忙跟上宁宸离去的脚步。
　　澹台穆默默看着宁如初远去的背影，神情愈加深沉，直到宁如初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内，他才低头道了一句：“只是不可求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