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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公案了结,因太子此时还在养伤,选侧妃的事也便不了了之。谢栖桐坐了会,便让摆驾回宫,余下各路人马随后也陆续离开。

      阮攸宁在等俞婉莹和阮仪芳从屏风后头出来,见苏砚朝自己走来,心下一慌,不知该如何面对,旋身夺门而出,兔子似的溜没了影。

      苏砚揉了揉眉心,追出去。

      上回在别院,就因为没说清楚,害他最后灰溜溜逃走,一直不敢再去寻她,这次可不能再重蹈覆辙。

      此时,阮羽修已等在楹门口。他听说程俊驰半道截车之事,顾不得马球场上胶着形势,丢了马球杆就打马往芷园奔,连襻膊都没来得及摘。

      见阮攸宁急匆匆跑来,他忙上前打量,确定没伤着,心头大石才将将松下。

      “阿姐,花厅里头的事我都听说了,这雍王实在可恶,竟敢当众折辱你。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他打残咯!”

      阮攸宁拼命拽住他,“别闹了!他是亲王,咱们如何开罪得起?”

      阮羽修气不过,但也无法,愤愤捶了下旁边的树,震落几片叶子。

      “不过,阿姐。我有一事实在闹不明白,鄂王殿下不都已经抓到刺客了么?你干嘛还上去作证?雍王要诬陷的是他,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他的眼神单纯又无辜。

      阮攸宁肩膀一抖,偏头瞪他,余光扫见苏砚从后头追来,听到这句,竟停下来就不走了,两道目光落在道边花枝上,焦点却在她身上。

      她又是一抖,脸颊微微烧着。

      “阿姐,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病了?”阮羽修伸手探她额。

      阮攸宁两眼笑成弯月牙儿,抬脚,对着他的脚重重踩下去。

      “啊!”阮羽修抱着伤脚不停蹦跳,气急败坏要问她缘由,却已不见人影。

      他委屈至极,见苏砚过来,立马就要同他诉苦,不想这人更绝,自己嘴还没张开,就先被他以“顶撞家姐,目无尊长”为由痛斥了一番,傻呵呵地点了好久头,等醒神发觉被诓之时,他早不知跑哪去了。

      “嘿?今儿什么情况,好端端地来帮忙,怎又成了我里外不是人?”

      游廊尽头,苏砚终于追上阮攸宁,但也只敢远远站着,深怕一靠近,又把吓跑。

      “你放心,今日之事,断不会传出这芷园。”

      阮攸宁放慢步子停下,没转身看他。一阵风从廊檐下吹来,撩动褶裙,纤弱身形细细摇晃,好似风中芙蕖,惹人怜爱。

      “王爷这话说得倒轻巧,今日赴宴的都是什么人,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嘴,全看见了。即便他们知轻重,不妄言,那还有丫鬟小厮呢。王爷都能一并管了?”

      “我能。”

      阮攸宁胸口蹦跳了一下,转头茫然看他,眼中带着讶色,仿佛被石子惊乱的小溪。

      苏砚含笑点点头,郑重且笃定地重复一遍,“我能。”

      “所以,你能……信我一回么?”

      他的笑里藏着些微苦涩,与方才花厅上,同雍王据理力争时旁若无人。

      阮攸宁垂了眼眸,气氛愈发凝滞,安静得好似能听见远处红叶落地,心跳一点点放大,也一点点趋于安稳,好似忽然间就什么都不怕了。胡乱“嗯”了声,再次跑走。

      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昂首对准秋风,举起两手对着脸蛋扇风,散热。

      门口值房的小厮远远瞧见她,笑盈盈给她开门,一个书生扮相的男子忽然撑住门,要往里挤。

      他满身补丁,衣襟洗得发白,眼窝深陷,脸色苍白,一副落拓模样,往门缝里塞名帖。

      “在下乃西南节度使举荐而来,姓梁名珩,烦请诸位放在下进去,同太子殿下说句话,若他日在下能得幸东宫,必结草衔环,报今日之恩。”

      小厮喷笑出声,“你怎么还没走?去去去,太子殿下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就你刚刚这番话,我每天能听个上百遍,耳朵都起茧子了。十个里头呀,有九个在说谎,剩下最后一个没撒谎的,也只是名头喊得响,学问也就那样。”

      那人不气馁,身子卡住门缝,又从包裹里摸出几张纸往里塞。

      “诸位且放心,在下并非招摇撞骗之徒,这是在下所作之诗稿文章,太子殿下只消看一眼,便知在下斤两。烦请诸位高抬贵手,许在下一个机会。”

      双方僵持不下,阮攸宁躲在廊柱后头打量,揉着额角琢磨。

      梁珩?这名字好生耳熟?好像是个人物,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开口:“让他进来。”

      小厮瞧见来人,忙诺诺照办。

      大门豁然洞开,梁珩一时没防备,跌跌撞撞栽进来,手一松,写满字的纸张呼啦满天飞。他忙趴在地上收捡,神情言语尽是心疼。

      一双纤尘不染的乌皮靴闯进他眼帘,他手一顿,靴子的主人便刚好俯身捡走他掌下的文稿,轻轻掸去上头的灰,研读了会儿,眉心舒展。

      “嗯,文辞俱佳,又不失钢骨,字里行间颇有范文正公之志。”

      梁珩连吃了数日闭门羹,心灰意冷,本想今日来试最后一次运气,没想到终于遇见了个知己,抬袖摁了摁眼角,长身作揖,“多谢贵人赏识,在下无憾矣!”

      “不知贵人尊姓大名?”

      苏砚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个名帖递去,“若有难处,日后大可来寻我。”

      说完便大步流星离去。

      梁珩见他气质不凡,举步间洋洋带风,心中陡然升起丝希望,兴奋地去看名帖,希望的火苗“嗞”的一下灭了,再望向门口,满眼犹豫。

      ***

      芷园一处偏院内。

      冯骥跪在地上,额汗滑入眼中,两腿酸疼难耐也不敢妄动。

      身后十步距离处,他的手下正在服刑。木棍钝钝打在肉身上,抬起时,连带着翻起血肉沫。惨叫声如刀子般钻入耳朵,他咬牙不想去听,却又不得不听见。

      苏绥没他这等定力,偷偷捏了两团纸,塞进耳朵,皱着五官不敢看那血肉模糊的人,抬手扶额,借以挡住自己的眼。

      上头那人却不让。

      “五弟可是觉得,孤罚重了?”

      苏祉侧坐在覆着雪白毛毡的太师椅上,左手托腮,右手逗弄笼子里的金丝雀。那雀儿今日不知怎么了,恹恹垂着小脑袋,怎么逗都不肯出声。

      苏绥觑着他脸色,站出来解释,“皇兄素来赏罚分明,我怎敢妄言。不过……”他咬了咬牙,“瞧皇后的意思,这事定是要告于父皇知晓。六弟为人狡诈,皇兄若不及时出手,销毁证据,咱们可都得玩完。”

      苏祉的手忽的一顿,黑眸清冷冷转向他。

      苏绥缩了脖,“皇兄莫误会,我并不是在胁迫皇兄出手,只是……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苏祉嗤地一笑,坐正身子,两手肘置于座椅扶手上,十指交握,闲闲垂着。

      “万一什么?证据?”他转动指间玉扳指,笑意灿烂,“孤哪有什么证据留下?”

      苏绥脸色瞬间僵硬,两片唇瓣抖颤起来。这是要卸磨杀驴,让他当替罪羊呀!

      他咚声跪倒在地,哭喊着向前爬去求救,手还没碰到那角绣着精致金边的下摆,就被两侧人牵制住,拖拽了出去,行过冯骥身旁,还欲拽他。

      冯骥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动一小步,躲开,闭了闭眼,一滴汗从额间坠下,在青石地面绽开花。

      “皇兄,你好狠毒的心!妄我这些年为你出生入死,你竟这样待我?我便是死,也要拉着你一同下地狱!”

      苏祉恍若未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自顾自逗鸟。

      金丝雀叫这撕心裂肺的吼叫吓到,拍打翅膀,在笼子里四下乱窜。苏祉眼梢戾气稍减,修长手指伸入笼中,去摸它的小脑袋。小家伙惊得不轻,一个不慎,尖喙划伤他手指。

      一滴血珠子,从破口里渗出来。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倒吸口气,将头埋得更低,便是后头正在挨罚的人,此刻也咬紧牙关,即使疼死也不敢喊一声。

      雀儿歪着脑袋,圆溜溜的黑豆眼里尽是天真。

      苏祉觑了眼手指,又看了眼它,神色慢慢结冰,提了鸟笼,起身往院子角落去。

      那里摆着一口半人高的水缸,因前几日连绵大雨,里头绪满了水。苏祉止步水缸旁,望了眼水中自己模糊成一团的倒影,将鸟笼悬于水面上,松开手。

      突如其来的惊变叫雀儿不知所错,挥动双翅拼命往上飞,拿鸟喙去啄笼子围栏,啄出血,也无用。昔日让旁人羡慕不已的玉笼,此刻竟成了害它的埋骨之地。

      一声悲鸣划破长空,它实在不知,那么疼宠它的主人,为何突然就翻了脸?

      水淹上来,羽毛沾满水珠,阳光下折射出绚丽光泽,独独少了往日生机。

      “听说,花厅里帮鄂王说情的姑娘,姓阮?”苏祉转向冯骥。

      他连忙俯首应是。

      “京郊那处院子,还没下文么?”

      冯骥顿了顿,“派去察访的人,莫名其妙跑了大半,没几个回来,而回来的人,都说那院子里确实住着对夫妻,有个刚出生的婴孩。”

      苏祉不屑地哼道:“一对普通夫妻,竟能把孤的人都拐跑了?继续查!”

      他转身,黑沉沉的眸子盯住冯骥,“就从那阮家查起。”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来了,你们别吓着( ̄▽ ̄)
    病娇的世界,正常人是理解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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