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llers Game》芥野子

12、Part11

　　“放着林涵和苏叶不管，真的没问题么？”卿竹看着前一个小时还在因苏叶失踪的事急得火烧眉毛现在却在这里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的虞时坤，无奈地吐槽着。

　　“你刚刚不也看到了吗，苏叶发了消息之后林涵已经去那边等着了，在那个高档小区，何君不敢做出什么事。”

　　“……是的，他也没有必要这么做。是我多疑了。”不知为何，卿竹就是放不下何君这个孩子。从他的眼神中能读出澄澈，可是往下深究的话，是连卿竹都很难触及的领域，而这种有挑战性的解析活，卿竹是很感兴趣的。说白了，他对何君的放不下不是关怀，而是一种对待实验品的新鲜感。可能在卿竹的眼中，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他看得透的，他看不透的。显然像何君这种就属于后者，卿竹也会对这类人更加感兴趣些。

　　“说实话……”卿竹推了推眼镜，心理默默地想着，“眼前这里就摆着一位我看不懂的男人……”

　　卿竹一直对这件事感到很挫败。说真的，他没法彻底读懂虞时坤，哪怕是和他接触了这么久。他总觉得虞时坤的眼中有一层阴翳，也曾经尝试过去翻虞时坤的底子，却发现他的档案被抹得一干二净。正是这种挫败感才促使着卿竹对虞时坤这个人愈发好奇，这恐怕也是虞时坤发布欠揍言论之后屡屡都没有把卿竹气走的原因之一。

　　正当卿竹在揣摩思索之际，虞时坤感受到来自卿竹的熟悉的视线，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卿竹越来越喜欢盯着他看了。倒不是说被卿竹盯着会让虞时坤背后直冒冷汗，而是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难不成他喜欢我？”虞时坤摸着自己下巴的胡渣，自恋地想着。这个奇怪的想法从虞时坤的脑子里冒出来之后，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不等现实给他残酷一击，虞时坤首先自己反驳了自己。不用多说，自己肯定是被当作研究对象了。

　　“咳咳……卿博士，您看够了没？”

　　“抱歉……失礼了。”卿竹意识到自己盯得有点久了。想什么东西的时候很容易想入迷是他历来的本性。

　　“您可以先回去休整一下，明天放个假，后天我们集体开一次研讨会。这几天大家应该也累着了，给我们自己，也是给罪犯一个喘息的机会吧。”

　　虞时坤这么说是有道理的。虽然罪犯越早抓到越好，但对于这种犯罪嫌疑人不确定，还停留在确认罪犯身份环节的案件，罪犯也明白自己只要“安分守己”就有可能瞒天过海，所以警方根本不用担心罪犯会做出逃之夭夭这种自爆身份的事情，换言之，警方根本不需要打迅速战，因为罪犯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察言观色，反倒是过早地打草惊蛇不是明智之举。简言之，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时间，也是让罪犯放松警惕的一种方法，一直死死地盯着警方动向的罪犯或许会有所懈怠，露出马脚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好，”卿竹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白大褂，“我先去隔壁的研究室仔细研究一番，做出详细报告。”

　　“真是个工作狂啊……不懂得照顾自己身体么？”虞时坤望着卿竹的背影哑然失笑，“他难道是机器人？不会累的那种？”

　　窗外刮着凛冽的大风，尘土被席卷而上又狠狠地跌落。夜已深，警厅里基本每一处角落都熄灯了，灯火阑珊。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一抹兀然的灯火往往是最刺眼的，和璀璨的星光比起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仿佛是从静谧的世界中剥离出的一条支流。

　　已经渐渐步入深秋了。天气也不像初秋时那般阴晴不定了，取而代之的是整周整周的刮风下雨。

　　卿竹坐在空荡荡的研究室里，白皙而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飞速地敲击着，他顿了顿，把衣领往上提了一提，又抿了一口咖啡，一副要在这寒夜中大干一场的架势。他就点着一盏桌前的台灯，昏黄的灯光下映衬着他略带疲惫的脸颊。他没有戴眼镜，零碎的灯火直接沾到了他的睫毛上，融入了专注的眼神当中。

　　同样的，隔壁的房间是一片灯火通明。虞时坤在卿竹去隔壁研究室之后，也还留在办公室里，整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过了十二点，经历了这几个小时之后文件也差不多整理完毕了，是时候回家倒头就睡了。

　　虞时坤套上外套，一边暗暗咒骂着阴冷的天气，一边朝手上呵着气走出门外，熟练地反手锁上门。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隔壁透出的隐隐灯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么晚了，还不走？”虞时坤轻轻地敲了敲隔壁的门，走进了研究室，看见了那张认真而疲倦的脸。平时全副武装的毒舌冰山卿竹，现在摘下眼镜，终于将平日里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疲惫之感倾泻而出。

　　“还有事情没处理完……疑点还很多，心理学画像还没有完成……”卿竹一板一眼地说道。工作时的他略显古板，正是因为他对工作的负责和专一。

　　“等到早上做这些事不行么？都已经转钟了，一把年纪了还不会养生啊？”

　　卿竹选择性忽略了虞时坤最后一句话。他虽然总是以老成的中年人自居，但是虞时坤这种明显找茬儿的挑衅话语还是会让他心中略有不爽。

　　“明天，有约。”卿竹很直接地用四个字堵住了虞时坤。他并不想自己工作时被打扰，所以也就懒得再和虞时坤斗嘴了。

　　有约？虞时坤突然觉得有一点好笑，这种冰山脸还会和别人有约吗？“噗嗤”，虞时坤想到卿竹和别人“约会”时板着一张扑克脸的样子，说不定还会语出惊人毒舌一番，不由得笑出声。

　　“……”卿竹不知道虞时坤自己在那里傻乐什么。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咖啡。

　　虞时坤注意到卿竹手边扔着的速溶咖啡包装袋，又看见他杯子上方并没有冒出腾腾的热气，皱了皱眉。

　　“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身体？速溶咖啡喝了对身体不好，报纸新闻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劝导人们少喝速溶咖啡的新闻，你自己都不注意一下吗？还喝冷的？你好歹也算是半个医生吧？”虞时坤像老妈子一样数落着卿竹。

　　别看虞时坤是个刑警，年纪也才二十四，从小撑起整个家的他经历了许多常人意想不到的事，在不断的磨砺淘洗之后，他练就了一身家常技艺，也铸就了一颗坚如磐石的心。并且，从小照顾妹妹的他其实心里是有一块温柔乡的，喜欢照顾熟络的人是他改不了的习惯，当然这个习惯很少有人知道，毕竟很多人对他望而却步，在深入了解他之前就已经打退堂鼓了。

　　反倒是卿竹，有时太投入工作反而对日常生活不怎么上心。爱吃甜食，全靠速溶咖啡支撑着身体，确实算不上什么健康生活。

　　“您忘了吧，我是心理学家，不是心理医生，和医生沾不上半点边，”卿竹说着又喝了一口冰凉的咖啡。这几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虽然也曾料想过步入中年之后身体中蛰伏着的病魔可能会一下子迸发而出，但每次都安慰自己之后的事情秋后算账就可以了，“能喝就行，还方便，生活所迫我也无可奈何。”

　　虞时坤看卿竹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好心劝阻，一把拿起卿竹的杯子，刷啦啦地倒掉了杯中冷透了的咖啡。

　　“干什么，都是钱呢？”卿竹的节俭病很早之前就有了。

　　“别卖惨了。我去我办公室给你磨一杯热的。以后你的咖啡，我全包了。”虞时坤语毕立刻转身走向了隔壁，研磨咖啡豆的嗡嗡响声很快从隔壁传来了。

　　“……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没想到他还很会照顾人……”卿竹苦笑着摇摇头，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要正经地面对下健康问题了。

　　虞时坤把热腾腾的咖啡塞到卿竹手中，暖融融的温度从指尖蔓延至全身，甚至渐渐融入了卿竹难以被打动的心。很少有人对他这么好，因为自己也很少付出真心。他有些被打动了，仅仅是因为一杯简单咖啡，仅仅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

　　卿竹抱着咖啡杯，细细地品了一口，醇香的味道萦绕在口齿间，唇齿留香。

　　“是不是比速溶咖啡好喝多了？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虞时坤一脸期待地看着卿竹，像是一只摇着尾巴却高昂着头，等待夸奖的小狼狗。这方面正是虞时坤孩子气的一面。

　　“有点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很好喝，谢谢。”卿竹第一次对着虞时坤绽开除了嘲讽以外真诚的笑容。

　　虞时坤看着突然坦率的卿竹发愣，他第一次看见卿竹的笑容，顿觉他其实笑起来如同暖阳温流，是如此的好看和温暖。

　　但美总是瞬时的，卿竹立马换上标配的冷漠脸，这时候还不忘展示一番自己的毒蛇功夫：“刚刚那句话真假参半。看着你一脸想要被夸的表情，想着要不还是让你心满意足一回吧。”

　　果然天使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啊……是魔鬼没错了……

　　事实上，方才那番话是真是假，卿竹自己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