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温柔》予栀

12、第 12 章

　　自管会程赟上台第一件事——内部培养主持人，同时借林锦砚情书一事向校方上书，希望给自管会机会，学校正在酌情考量。
　　学生会内部召开紧急会议。

　　“所以现在要保广播台就必须给校方说法。要么撤林锦砚，要么撤舒君。” 副主席方暨下了定论。

　　许琦打断他：“谁都知道，情书是舒君写的。”
　　其实大家不知道。

　　哗然一片。

　　方暨还是文艺部部长的时候就不满许琦仗着老主席的宠爱公然抢走林锦砚，舒君是他内定的人，现在为了保林锦砚要撤舒君，简直天方夜谭！

　　“情书是舒君写的，却是林锦砚念的。”方暨强调后将演讲稿拍在办公桌上：“广播台的事宜一直归文艺部统管，外宣部只出个人聊天，广播人可以换，负责人能换吗？”

　　相比于事事严谨认真的方暨，许琦无论什么时候都很从容，他习惯性的掏出护手霜，精细的揉搓手背：“你别忘了，当初三所高校广播台联谊卖的谁面子，负责人换了照样联谊，要是广播人换了，那就是未知数了。”
　　当初三所高校广播台和国藤广播联谊的事就是林锦砚谈下来的。

　　“什么意思？写检讨的是林锦砚，去三班认错的也是林锦砚，现在自管会插手这件事，校方要说法了你要我舒君当替罪羊？”

　　“这件事本来就是两个人一起惹的，你要林锦砚一人担责任？”

　　“许琦，你别太过分，当初你抢林锦砚我给没给你面子？舒君是我老早就看好的人，你要她身上压处分？”
　　“不好意思方暨，林锦砚身上也不能压处分。”

　　*
　　一个会开的不欢而散，流言光速传播。

　　林锦砚收到风声，托头坐在窗边看天，晚上回家淡定的打开WPS，写出一份漂亮的退会申请，连夜整理材料，准备交接工作。

　　其实她待不待都无所谓。
　　她一走，下届正主席十成九是江彻，副主席板上钉钉的舒君，这两人本来就是她的，一个林锦砚走了，还有两个林锦砚在学生会。

　　然而周三晚部门例会，江彻没来。

　　江彻为了开林锦砚的会，特地跟她舅舅请了两个小时假，结果刚出班级，被迎面而来的许琦拽走。

　　“唉江彻？来来来，过来帮我找《春游活动策划书》。”这个理由真的十分随便了。

　　一直到他办公室门口，江彻脸色都没好过。

　　他寻思犯个什么大错能一举被学生会劝退，那头许琦已经开始翻箱倒柜：“江彻，你过来帮我把这个书柜搬开，我记得就放这儿的怎么没了……”

　　于是江彻和他一人一头，费了老大力气把书柜挪开。

　　尘封的罅隙重见天日，灰尘飞扬，一沓陈旧的信件东倒西歪躺在角落，江彻一齐拾起来。
　　策划书吗？

　　怀着宁杀错不放过，早找到早超生的心情，打开一封。

　　信口没封：
　　唐伦学长，今天太阳好烈，你们男孩子天天在外面跑热不热呀？
　　我送你瓶安耐晒？
　　怕你晒成煤炭哟。
　　那么，告诉我你家地址呀？我给你寄过去。
　　——可爱的林锦砚
　　20xx年10月1日

　　江彻垂着眼睫，把信折好放回，然后拆开第二封。
　　唐伦学长，你吃过可爱多吗？
　　你肯定吃过。
　　下次回来给我带一个好不好？
　　我绝不告诉任何人。
　　秘密。
　　——可爱的林锦砚
　　20xx年11月1日

　　第三封。
　　唐伦学长，好气！
　　陈跃这货竟然拿我的Becca和颜料！
　　还画的超丑！
　　你要快点回来帮我打他。
　　拉钩。
　　——可爱的林锦砚
　　20xx年12月1日

　　第四封。
　　唐伦学长，听他们说，元旦汇演我们要合演唉！
　　据说你会弹吉他？这么厉害的吗？
　　我们一起唱歌吗？
　　等你。
　　——可爱的林锦砚
　　20xx年12月15日

　　打开，折好，放回去，江彻疯魔般重复这三个动作。
　　直到最后一封，里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唐伦，我们分手吧。
　　——林锦砚
　　20xx年9月1日

　　许琦不知什么时候停下忙碌的身影，他捶捶腰，满脸的怀念：“那会儿林锦砚可是干劲十足，天天跑到我们班往唐伦课桌里塞情书。给唐伦写情书的学妹多如牛毛，就她最倔，整整写了一学期。死缠烂打愣是把唐伦搞到手了。”

　　江彻背对许琦，夜晚的灯光格外亮，许琦揉睛明穴，伤春怀秋：“唉！女人都是大猪蹄子！追到手才几天就抛诸脑后，天天王者吃鸡，找她就一个字——忙，搞的唐伦还以为是我给工作太多，差点把我打一顿，全国藤没哪个女人的比她更狂了。”

　　那个高瘦的背影动了一下。

　　江彻将信放回原处，转过来的时候许琦用余光细细扫他面部。

　　他有些失望。

　　江彻没什么波动，甚至脸色比他刚进办公室的时候还要好看一些。

　　“我还有事，明天过来帮你找。”江彻出办公室。
　　“一起，送送你。”许琦抬脚跟上。

　　*
　　开完部门例会，林锦砚锁门的时候碰见陈跃，他脚步匆忙，见到林锦砚老远就打招呼。

　　林锦砚不想理他，自上次盗画一事之后她就不打算和这人打交道了。

　　偏偏今天陈跃锲而不舍，气喘吁吁追上来：“砚姐，你不理我没关系，江彻你总是要理的吧。”

　　林锦砚停下脚步。

　　陈跃顺杆往上爬，赶紧凑上去：“江彻找，南门小树林。”

　　林锦砚看看走廊外的天，夜幕降临，这会儿高三都开始晚自习了。
　　什么情况，不是打工去了？
　　没打工怎么不来开会？
　　还小树林？这小子搞什么？

　　她掂掂手里的交接资料，觉得还是明天给他比较好，走了两步，校服口袋里那管德国膏药咯她。

　　这东西是经纪人给的，拍戏磕磕碰碰经常受伤，一涂就好。昨天在家她忽然想起江彻额上的淤青，这人一声不吭的，医院也不去。
　　算了。

　　林锦砚一路往小树林去。

　　穿梭在林间，林锦砚本来就是路痴，绕来绕去找不到人，搞的烦躁不堪。

　　她十分不能理解学校到底为什么一边禁止早恋一边在小树林里按公共木椅。

　　她发现自己没有江彻任何联系方式。

　　“江彻你个龟孙！”林锦砚仰天长啸。

　　“原来陈跃用的这个理由。”满带讥讽的语调，饱含水分和丰富情绪的嗓音。

　　一只颜色张扬的联名JK出现在林锦砚的视野，她看见唐伦缓缓从林间出现。

　　林锦砚第一反应是跑。

　　当然，她付诸行动。

　　可是跑了几步她又折回来。

　　跑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跟唐伦早晚有这一天，那择日不如撞日。

　　“咱们把话说清楚吧。”林锦砚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唐伦：“我是G.B的林锦砚，张晴下来就要接一姐位子，就算我们不分手，你觉得你能跟我谈多久？”

　　话说到这份上，林锦砚也不遮遮掩掩了，她烦躁的扯开校服拉链：“你想红吗？顶着国民妹妹早恋对象的名头，我送你出道？”

　　“渣女大波浪。”唐伦撩起林锦砚的蛋蛋卷，牛头不对马嘴的呢喃。

　　“——对！是我先勾搭的你！”林锦砚跳脚：“可是唐伦学长，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没点AC数？”

　　林锦砚想起家里遍布的针孔摄像头，不寒而栗。

　　唐伦好像非常讨厌这个话题，他粗鲁的撤下松松垮垮的校服外套往地上一摔，攥着林锦砚的下巴：“你他妈一边跟老子谈恋爱一边养鱼，不看着你，万一你飘了，老子头顶青青草原怎么办？”

　　“够了！”林锦砚拼尽全力才将他拍开：“唐伦，咱们别那么幼稚！承认吧，你当初跟我谈真的是因为多喜欢吗？”

　　林锦砚嗤笑：“一，泡林锦砚很拉风。二，不粘人的女朋友最适合三天两头消失不见的唐哥了。三，我来猜猜，是不是因为江彻？”

　　唐伦漆黑的瞳孔微微波动。

　　“假设真如你所说，江彻是因为我回国，那么，据江彻的性格来看，我很可能是他唯一比较亲近的朋友吧？”林锦砚越讲越气：“你讨厌江彻，所以抢走他东西，对不对？”

　　林锦砚连声质问，唐伦一句也答不上来，他立在那很久，手上剧痛打断思维。

　　“——嘶。”

　　林锦砚尖叫一声，吓得退后两步，随后又冲上来疯狂甩唐伦手，才将那条细细的蛇甩掉。

　　“卧槽，你会不会死啊？你撑住啊我马上打120！”可是她手抖的连锁屏都打不开。

　　唐伦就是这个时候抱住她的。

　　“没毒，死不了。”唐伦垂着布满细茧的右手，任伤口的血顺着修长五指流淌：“全中。四，情书可爱，你也可爱。”

　　没有无缘无故的占有欲。

　　林锦砚掏出那管德国膏药，揉搓在唐伦的伤口，她低头，不讲话。

　　“以前是我问题。”唐伦抓住机会：“我不监视你了，林锦砚，你别喜欢江彻。”

　　林锦砚奇怪：“关他什么事？”

　　她想起那个敲门的小美女，顿时觉得很无语。
　　她们家舒君怎么办？

　　“他只能喜欢舒君。”林锦砚烦的要炸毛。

　　蓝灰的眼瞳失去光泽，江彻习惯性的垂下眼睫，茫茫黑夜，许琦看不清他神情，一直到他回办公室，都在回忆那个略显苍凉的场景。

　　晚风掠过发梢指尖，江彻走出国藤气派的大门，孑然身影缓缓没于无边黑暗。

　　他随手从书柜第二格里取出《春游活动策划书》，又挤了许多护手霜，一边揉搓一边深深叹气：“渣女大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