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开几度》清玉怜笙楠

4、第四章 神之考试

　　◎（四）
　　八岁了，梅亦度都八岁了哦，可是除了幼儿园那不足月余的时间，她还真的就没上过学。然而不影响认字呀，她认识的字挺多，会的戏也不少，算算数脑子也灵活，平时拿着笔在小黑板上的字，勉强看的过去。
　　大家都问：“问问呀，你不去上学怎么能行？你看别的小朋友多聪敏，考试能拿第一名哦。”
　　梅亦度也没觉得有什么呀，可是那个第一名好像蛮厉害的样子。“去上学，就能考第一名吗？”
　　“这个……，也不是说就能，只有去上学了，才有机会参加考试呀。”
　　“哦。”
　　梅亦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把这个第一名放在了心上，可是，要怎样才能不上学也能考第一名呢？
　　最让梅亦度开心的事，莫过于看自己妈妈的演出。可总趴在幕侧看，梅亦度觉得不过瘾，也想坐在观众席上体会体会。可妈妈说了，想看戏的朋友很多，不能让自己白白占了位子，戏票要留给那些千里迢迢赶来，却没有买到票的朋友。梅亦度便作罢，每次演出，都是在后台看完演员们化妆、扮戏，开场前再偷偷溜到观众席去，坐在过道的台阶上，看的很认真，几乎也没有人注意到真么个小孩子。看完戏又溜回后台，一般这个时候，会有好多戏迷跑来后台，找演员签名合照，俞月瑛总被人群围在中间，梅亦度会识相的躲开，去翻那堆戏迷们送来的花束，挑几束最喜欢的，扛回家去，插花瓶里。
　　俞月瑛的心思还是扑在工作上，忽有一日，与几位要好的演员坐在一起闲聊，有位师妹的儿子，每次考试成绩都不错，年年班上都被评三好学生，令一众人羡慕不已，都在请教平时是如何教育孩子的。俞月瑛这才记起，自己家那闺女，八岁了还没进过学校大门呢，为了避免大家谈起梅亦度尴尬，俞月瑛趁着大家不注意，借口走掉了。
　　这件事情让俞月瑛忧心忡忡，立刻跑去找梅亦度，询问了大半天，跑了几栋楼，才在最偏僻的一间排练室里找到她。当值正午，日头正盛，室内的吊扇没开，她就一个人在台毯上下腰、翻跟头，汗水浸湿了她的小背心。俞月瑛看了一会儿，莫名的有些心酸，别人家的孩子，哪有这样子苦。
　　俞月瑛端了盆水进去，打开室内的吊扇。梅亦度一瞧见妈妈来了，好像干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样，害羞的脸更加通红，忙站直了身子等着挨训。俞月瑛拧了毛巾，给她擦洗干净，不热了，才郑重的问，“问问，告诉妈妈，你想不想去上学？”
　　“上学？去考第一名吗？”
　　“上学是去学知识，不一定就要考第一名呀。”
　　“哦，不考第一名那去上学做什么呀，不去，我现在也能学习呀，学会了好多戏呢。对了，叔叔阿姨说了，可以去考戏校，拿大奖，也可以拿第一名的哟。”
　　“考戏校？”俞月瑛想起自己小时候学戏情景，那时候只是为了有口饭吃，然而这碗饭好不好吃？这条路好不好走？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为什么非要学戏？”
　　“因为爷爷喜欢，妈妈也喜欢，我就要学它。”
　　“唉。”喜欢？俞月瑛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但是如果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妈妈，你叹气做什么？是不是你想让我去上学，去考学校里那个第一名？我听她们说，小学生要考那个最高最高的第一名，拿到最高级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才算是最厉害的，那我就去考那个试好了，妈妈你别难过了。”
　　俞月瑛彻底愣了，女儿这是什么神逻辑，哪里有不上学就能参加考试的道理，偏偏她还就回答的一本正经，思虑再三，俞月瑛决定，必须要送她去上学，不能闹笑话呀。动用了不少人际关系，花钱走后门，请吃饭送礼，俞月瑛还是第一次干这有违良心的事情，不过还好，办事挺利索，很快就给梅亦度补办好了从幼儿园到小学的学籍，最后决定送去一所还不错的小学去。
　　校方的意思是，先进行简单的考试，然后按照成绩的好坏，再决定分插到哪个班级。这要求合情合理的，俞月瑛自然不反对，送梅亦度去考了试。谁知道，校长看过答卷之后，直接给梅亦度报考了本届的大型升学考试。
　　重点是离考试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俞月瑛一度认为校长是在开玩笑。
　　“孙校长，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孙校长满脸质疑的询问，“俞老师，应该是你在开玩笑吧，这孩子真的没上过学？家庭教师总该请过吧？”
　　俞月瑛很惭愧，以为校长责问自己，做父母没有责任心，十分不好意思的解释。“小时候她闹脾气不愿意上学，就想着先缓一缓，我平日里太忙，后来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孙校长难以置信，把几份试卷递了过去，“可是我们老师阅的试卷，这分数在年级里，可不算低呀。”
　　“啥？”俞月瑛不信，拿起试卷，红笔题写的分数还真的都在优秀以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看看，尤其是这篇作文，阅卷老师给的评价很高，批注的也很详细，说文中多处化用古诗词和历史人物典故，比小学生的水平好很多，很不错的。”孙校长非常赞许，无论如何，他是不相信这孩子没读过书。
　　俞月瑛认真的读了作文，老师批注的诗句，都是戏文里的唱词，那些历史人物典故，也都是戏里的故事。平时大家都以为，梅亦度在旁边跟着学，只是觉得舞刀弄枪的好玩罢了，没想到她真懂戏中的故事和道理，写文章运用的还不错。
　　沉默了半响，俞月瑛隐去眼底的悲伤。“好的，孙校长，就听你的安排，我回去尽快准备，让梅亦度来上学，准备考试。”
　　“没问题，我已经想好了，安排她去六A甲班，下星期一就能来上课。俞老师一次演出，记得多送我几张戏票，我好带几位朋友去看戏哦！”
　　“一定一定，这是应该的，到时候还望你们多来捧场。”
　　客套了几句，俞月瑛走出了校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