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树怎么办》风后过江云

12、第 12 章

　　女子的喊叫声听起来已是十分靠近了，陶瑶虽然心中吐槽，但还是一骨碌爬了起来，朝树林望去。
　　冬日的树梢上光秃秃一片，呈现出荒凉干枯的灰白色，道路积着残雪，稍微不慎就可能摔个狗啃泥。慌乱无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陶瑶和面色淡然的贺先生交换了一个眼色，大意是：是不是你的仇家？
　　远行在外，总归是多一点警惕为好。
　　然而贺先生轻轻摇了摇头，挽起袖子，将最后一串肉干抹好调味粉架上火堆，便起身面对树林方向，对满脸好奇似要开口的晓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三人的视线齐刷刷望向林间，都做好了随机应变的准备。
　　随着一声惊叫，荒芜枝条陡然一分，一人人影仓皇冲出树林，不负众望地脚下打滑向前一扑，直直砸到了最前方的贺先生身上。
　　那是一名普通妇人打扮的女子，此时满面狼狈泪痕污渍，衬上有几分姿色的脸容，越发显出一种我见犹怜来。贺先生扶住那女子肩膀，陶瑶一眼看出她衣衫不整，整个人都处于极大的恐慌与迷狂之中。
　　女子在贺先生手中挣扎几下无果，竟崩溃般大哭起来。贺先生安抚几句也毫无用途，陶瑶见状便走上前厉声道：“追你的人已经来了，再哭我们就把你交出去！”
　　“不要！救命，救救我！”女子尖叫一声，竟是从贺先生手中挣脱开来，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似是应和着陶瑶所说的，道路左侧树林中再次有脚步声响，三名穿着短打衣裳的男子怒气冲冲地出现在前方，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样或两样武器：板斧、锄头、镰刀之类。
　　女子指着后来的三名男人，一边后退一边慌乱大叫：“他们要杀我！救命！他们要抓我回去，要杀了我！”
　　刺耳尖叫吵得陶瑶一阵头痛，正要上前安抚时，却见后方的晓凰不知何时来到女子身旁，蹲下去抱住了她的肩膀，用脆生生的声线说道：“没事的，有贺先生在，没人能伤害你的，是吧，贺先生？”
　　最后一句却是扬起头对贺先生说的，青衫男人微一点头，便又和和气气地对追击者道：“不知几位为何要抓这位姑娘，难道她犯了什么大错不成？”
　　话音刚落，一人已挥了挥手中武器，抢白道：“关你什么事了！看你细皮嫩肉像个读书人，出门之前家里没教训过，做人少管点儿别人家的闲事啊？”贺先生微微一笑，还未回答，站在最前方，似是三人首领的人已经拍了拍方才说话那人的肩膀，劝阻道：“别着急，好好说话。”说罢又转过来面对贺先生，不伦不类地拱了一下手算是行礼。
　　三人中属他神色最为激烈，眼角微红，白色瞳孔中布满痛苦的血丝，然而却也属他举止克制理智清晰。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们也不想找麻烦，我叫何德，这、这个……这妇人，”他闭了一下眼，似是极力忍耐着自己的痛苦、尴尬和愤怒，顿了两顿才继续说道：“她原本是我的妻子。”
　　这话却是出乎陶瑶意料了，她一直以为眼前这一幕乃是贼人对良家妇女劫财劫色之类的戏码，听此言不由脱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追杀她？”
　　何德脸色一瞬变得极为难堪，身后另一人上前一步似要帮他说话，却被他摆摆手阻住了，他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因为她背着我私通男人。”
　　陶瑶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抓抓头发，抬眼望向贺先生。然而身后的女人却哭着反驳起来：“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住口！”何德忽然低喝一声，神色也格外激动起来：“那宝儿……宝儿他活活被火烧死，难道也是我冤枉你不成？”
　　女子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苍白，低下头抽泣起来，边哭边小声重复那几句：“我是被冤枉的，我什么都没做……”陶瑶被何德的话吓了一跳，一时也不知该帮谁，幸好旁边还有贺先生。只听他语气平稳如常，问道：“既然两方各执一词，不妨各自把事情陈说一遍，贺某人不才，做个公正的评判人还是勉强足够的。”
　　何德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便简要地讲起前因后果来。
　　原来这官道三里外有一村落，名叫李家店，何德家与村里人同样，皆是世代为农，偏偏到了他这，从小就喜欢学人家读书认字，家中不愿送去学堂，就躲在外头听人家读书。等到年纪大了，凭着认识几个字，竟然被镇子上首饰行的老板看上，做了账房先生手下的学徒。
　　一来二去，家境稍微殷实了些，在村子里也有了些名声，娶了同村模样最出挑的老婆，不出两年，又生了个儿子。满以为日子过得不错，未来可期时，只因今日在镇上做工回来早了，兴冲冲进了家门，却撞见自己老婆正同另一名从没见过面的男人在床榻之上翻滚纠缠，铜盘里的蜡烛不知几时翻倒，烧着了摇篮里孩子的襁褓，孩子的哭声已经小得听不见了，帐子后面却是一片不堪入目的污秽景象——
　　何德愤怒地举起花瓶往床上拍时，男女两人似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匆匆披上衣服钻出帐来，而他不知为何眼前一花，再清醒时那男人早已不知所踪，只剩衣衫不整的妻子刚刚用冷水扑灭摇篮里的火焰，正望着焦黑的襁褓哭泣不休。
　　他斥责喝问，妻子却一副不知情的委屈模样。待要下手打时，女子便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从他手中挣脱，慌慌张张跑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