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受实攻》林间隐鹿

68、我与那些人的那些事（二）

　　烛光暗悠悠的，照在人脸上虚晃飘忽。
　　床上病弱的女人伸着手半垂着轻轻抚摸了下小孩儿的脸蛋，声音虚飘飘的，
　　“颜儿饿了吗，阿娘给你留了几个馒头。”她怕他不知道，想起身指一下吃的放在哪，但躺在数十块破砖破瓦堆积起来仅仅垫了一层从河边捡来的软木枝和粗茅草铺成的小床上，她稍微一动弹，茅草就散了一地。
　　小孩儿扶着了她，眼眶红红，安抚着女人又躺回去。
　　“没事儿阿娘，今天我去城内碰到了个大善人，”瘦削的小脸拼命咧了个笑，“他可好了，带我吃了好多东西，还给了我几两银子。我去药房给您买了药的，好多药，阿娘吃了药一定很快就能好。”
　　药包是严严实实用自己的外衫裹了好几层，跑回来的时候有些急，底下已经松塌塌陷下去一块，他慌不迭从怀里掏了出来，“我现在就去熬药，阿娘你等我。”
　　女人想说些什么，望着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神口边的话还是收了回去，温柔的笑着，“没事，娘今天休息了一天已经好多了，慢慢来。”
　　“知晓了。”小孩儿眨巴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丢下外衫捏着药包袋去旁边煮水熬药。
　　女人笑着点点头，扭头时还是没忍住一滴泪滑了下来。她的颜儿，这么乖巧可爱，本该灿烂的度过一生，可偏偏...降生在这样一个世道。
　　极阴之体，光这几个字就已经足以撼动修真界一半修士，作为修道世家之一的席家长女，席梦怎么可能不知。万物皆以阴阳转换，无论是以躯体炼药或是琢取双修之道，极阴之体都足以让修道者疯魔。身赋极阴之体，一旦泄露出去，恐怕迟早陷入万劫不复之中，她怎么能忍心让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面对这种死劫，就算是废了她一身修为破了席家天罡二□□阵，拼死也要带席颜离开。
　　缘生缘灭，生劫死劫谁能预测，日月尚且有灰暗难明之时，区区大道修者怎么敢妄想操控，但如今她大限将至，独留颜儿一人在这世间，她怎能放心呐！
　　月光偏偏在这时突然透过瓦片缝隙闯了进来，伴随着一股凉凉的杀意一下子就让席梦神魂一颤。
　　她僵住片刻，但也只是片刻。
　　来了吗？难道真的躲不过去了...
　　席梦拼了命深吸一口气，封存在已经破损不堪的丹田内，作为最后的底息。
　　小孩儿正小心的将药材抖出淹没进罐里，盖子刚刚盖上，扭头居然就见到娘亲从床榻上起了身，眼神里是一种他读不懂的情绪，嘴角还是含着一抹浅浅的笑。
　　“...阿娘？”席颜站起身来，向前颠了一步想牵女人的衣摆，这样的娘亲让他有些心慌，他还不明白，这是离别时的安静和坚定。
　　“颜儿，娘亲突然想吃村前山林里的果子了。”
　　“...那阿娘你先等着，我这就去摘。”原来是想吃果子了吗，小孩儿也不清楚，但他还是开心的飞快应声，提起外衫披在身上就跑了出去。这是半月里来，娘亲第一次提出想要些什么来，他一定要快些把果子带回来。
　　席梦苦笑了一声，望着那瘦瘦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深林中，无力的朝那边摆了摆手。
　　没了灯光照耀，夜半里黑的仿佛照不见前路，但好在这条路是小孩儿天天来来回回走过的道，而且这边本来就偏僻安静，所以倒也安全。只是这夜寒露重，明明已经快到初夏，居然突生凉意。小孩儿冷的打了个颤，哆嗦这搂紧了身上的薄外衣，朝山林里跑着。
　　颠簸了一路总算找到了几颗果树矗在一起的野生小果林，他站在树下却傻了眼。
　　这边的果林上只剩下零散残肢而已，树上的果子早就没了。小孩儿瘪了瘪嘴，有点儿委屈，他也才想起，这个时节果子应该早就被摘走了。绕着树走了一圈，随便采了几株能吃的野菜，他一边踢着石子一边朝着村庄跑回去。
　　明明之前他惦记着山上的果子，还是阿娘告诉他果子都被采摘掉了，让他不要乱跑。他有些难过，揉了揉眼睛还是鼓起劲缩着脑袋向前，夜里寒气深，身上这件衣服好像没办法给他带来更多的温暖，他只有一股脑奔跑着才好像不惧这寒意。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滴滴答答打在泥土下又渗透进去，
　　偏偏下了雨，却还是小雨。
　　小孩儿呆愣的站在村口，瞳孔里闪耀着废墟一片颤动的火光。
　　他不自知般向前跌撞了一步，脚下有一种湿湿黏黏的稠意，他的眼睛朝着地下望着，一大片比夜色还深的粘液流出来。
　　那是...
　　什么...
　　远处又迸发一声巨响！
　　小孩儿一句话没有说，他缩紧拳头，指甲埋入掌心，逼迫自己离开，可腿好像不受控制般朝着那扇破旧的小屋子迈过去。
　　阿娘总是告诉他，一旦哪一天，村子没有了，他一定一定要朝着外面跑，千万别回头。
　　可村子怎么会没有呢，‘外面’又是什么地方。
　　席颜不知道，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肉已经深深掐出血痕，他却好像一点知觉都没有。
　　他躲在栅栏外的野草堆里，眼眶力睁到生疼。娘亲就倒在地上，血从她的后背渗透出来，背后他和阿娘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小屋此时已经被熊熊烈火吞噬，木枝燃烧时发出的最后的嘶吼般的摩擦听的人心惊胆战。
　　他的拳头深陷进泥土里，仇恨的眼神死死盯着站在他阿娘前面的那个人，该死...
　　“嗯...”略有疑惑的声音，却透露着万事掌握的自信，“哦？果然还在这里呀...”那人突然垂首，迅猛的和席颜遮挡在杂草背后怒视他的眼神对视。
　　瞳孔紧缩，小腿不受控制的往后一颤，这是怎么样一个眼神，明明眼角还带着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嗜血恐怖。
　　离开！
　　快离开！
　　脑中的警鸣声巨响疯狂的冲击着神经，小孩儿根本没法做出应对，完全是凭借仅剩的反应能力拼命的往后奔跑。
　　“有点意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无视他的眼神威压，而且还是个孩子。邬非窬别有意味的笑了声，看来绝对不能放过了。
　　“跑什么呢，你不会以为能逃离的了我吧。”邬非窬手手掌翻下，一缕暗灰的魔气迸发直直飞向前面，朝着席颜奔跑的方向迅速扩张，这是想凝成一张大网把人直接圈住。
　　魔气扩大收拢，只差一毫，几乎都快贴近，远处居然像激光般飞来一道流光和魔气拼斗起来，两方势力相争，实力相近，魔气与灵气直接碰撞摩擦直至抵消。
　　白衣立身，站在一侧。
　　闻人镜轻轻垂下脑袋望了眼小孩儿，然后居然下意识将人抱了起来。席颜直接懵了一下，这不是那个那个被他偷了钱包的客人吗？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居然会变仙术！
　　“邬非窬。”闻人镜立定神闲，缓缓开口。
　　“我看是谁呢，原来是十三殿的闻人道尊？”邬非窬挑了下眉。“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