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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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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被虫子噬咬一般,密密麻麻的痛感遍布全身。
胃里传来阵阵呕吐的感觉,神思也混沌的不行,好像被重重黑影包围逃脱不得,谢溱感觉肺里一下灌进一口气,猛地清醒了过来。
眼前是扑面而来脏乱的头发,四周又熏又黑,自己又被腕粗的麻绳牢牢捆在房梁柱上,寒冬腊月,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破衣裳,连哆嗦都打不动。
谢溱活了二十年,第一次遭遇如此惨况。
刚清醒过来脑子还晕乎乎的,浑身还隐隐作痛,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身上,肉眼可见的地方遍布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
本来谢溱是想说话,张嘴发现自己根本没力气说话,只能发出几声气音。
看着这样子我是被抓了?
“砰!”
房间门被人一脚踢开。
突然有亮光照进来,谢溱的眼睛受到刺激,一下什么都看不清了。
“死东西,这样都还活着也算你命大,”这刻薄刺耳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四十左右的妇人,她粗暴的伸手掀开谢溱面前乱糟糟的头发,用力在他脸上抹了两下,“这白白净净的模样倒是还能勉强凑个数。”
自从这个妇人进来,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就涌上来,那种感觉令人作呕,又难以呼吸,谢溱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浑身不停地发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
然后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拎着丢到了另一个地方,等到真正清醒的时候谢溱才发现自己现在在一辆马车上。
与其说是马车,不如说是用马拉着的木笼子。
木笼子虽然用脏兮兮的布盖着,气味倒是比刚刚关他的地方好些。
就用这种笼子关我……
谢溱心想着狠狠踹了一脚笼子最破损的一个地方,结果笼子纹丝不动。
……
我就不信了!
踹了好几脚之后他终于发现,自己的腿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自己修习这么多年的武功也完全使不上来,聚集的内力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谢溱抬起脚,仔细看了看,这自己的腿怎么这么纤细孱弱,根本不像一个即将弱冠的男人的腿,倒像是个姑娘!
要不是自己腿间还能感觉到那玩意儿……
什么情况?
现在根本看不见自己的长相,谢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挣扎着坐起来,费劲的用脚穿过木笼子的缝隙去挑开盖在上边的黑布。
马车颠簸,四肢也使不上劲儿,谢溱的脚根本都碰不到黑布。
“别踢了……”笼子角落传来微弱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冻的,听上去很生硬,“你还是保存点体力吧,不然说不定能活着到丞相府这种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到。”
谢溱转头看向说话的人,但是这人蓬头垢面,加上笼子里又黑,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声音细细的、有些沙哑,像是十四五岁正处变声期的少年。
听到这马车是开往丞相府的,倒是有点安下心来,谢溱想挪到说话人的身边,却发现身子底下还压着软乎乎的热热的东西。
风吹起了黑布的一角,谢溱借外边的光看清了这些东西之后吓得直接撞在了木笼子的杆上。
笼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人,边上还有几个互相抱着坐在一起,都是小孩。
“都是活的。”那人抬头对谢溱说,语气中有些嘲讽,“只不过大家不像你,这么不怕冷。”
谢溱撇撇嘴。
不过经这人的提醒,谢溱倒是发现了很多问题,只是他被绑着,又开口说不了话,只能乖乖等着到丞相府再见机行事了。
等到他们真的到了丞相府,谢溱却真真正正的傻了。
这个……真的是丞相府?
明明是从小住着的地方……不过短短几天,为什么就变化这么大?
谢溱和笼子里的人被一起拉出来跪在丞相府西院杂物房前的雪地里,手脚都用冰冷沉重的铁链拷着,磨出的伤痕都已经冻得毫无知觉。
先前谢溱睁开眼看见的那个妇人,此刻正战战兢兢的跪着,整个人深深伏在雪地里。
“一共十个,请大人验货。”
本想着如果是徐叔绝对会认出他来,但谢溱被铁铐压着脖颈,根本抬不了头。
“程公子。”
是徐叔!
谢溱还没开心多久,紧接着传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劳烦徐管事,穆筝公务繁忙,这批货我就帮他验了吧。”
府里有过这么号人吗?姓程倒是有可能是程老将军的儿子……但是程家向来就和谢家不交好,怎么可能会亲密到直接越过徐管事帮府里检验奴隶的地步?
谢溱还一肚子的问题没消化就被人掰着下巴强行抬起头来,直直撞进一双深棕色的瞳眸里。
这人……谢溱从未见过。
这个人只在谢溱脸上停留了几秒就去看下一个人,没有丝毫的犹疑。
这下谢溱就糊涂了,按道理朝廷里不该有人不认识他啊?这个人看到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一会儿,这位程公子就起身上了台阶。
“倒都还齐整。”他转过身面向谢溱他们,“穆筝刚乔迁新府,最近又因太后六十寿辰公务缠身,这些个新进的下人还劳烦徐管事多打点打点,不太懂事的,”
他意有所指的停顿了一下,“就直接打发出去吧。”
这话就像巨石砸中谢溱,一下把他砸懵了。
六十寿辰……
谢溱记得很清楚,茗太后的生辰比他早一个月,在五十四岁生辰宴上,谢溱还送了她自己亲手绘的八仙祝寿图。
已经过了六年……
那他的父亲母亲和姐姐呢?
他们现在在哪,是生是死?
还有阿霈,他说好我生辰那天要给我的东西还没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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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过了三天,重复干着洗衣洗碗的杂活,在手开裂流血好几轮后,谢溱终于缓过神来了。
当天他解开镣铐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水缸面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谢溱”了。
成了一个瘦白的、自己从没见过的小男孩。
身边的奴隶都一言不发默默做事,那天在笼子里和他搭话的人也没再理过他。
不过这么多天了,谢溱还是只能发出一些气声,也没办法和他们搭话。
除了第一次“验货”,谢溱再没见过府上其他人。
只能偶尔通过墙外路过的侍女聊的府上的八卦了解如今的情况。
那日的程公子是程良均将军的幺子,以及丞相多年的好友程赭辰。
而他口中的“穆筝”,年少有为,是京城中许多女孩倾心的对象。可及冠两年了却未有娶妻的意向,且拒绝了皇上三番五次的做媒,成天浸于公务,平日里待人也冷淡至极,喜怒不形于色,好像对什么事都不关心。
谢溱盘算着如何脱离奴隶身份,提升自己在府中地位,接近这位新的丞相大人,以尽快打听到家人的消息。
不过听这描述,要接近的这位,有点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