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妖孽》红拂青鸢

3、七到九

　　七、王LM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18岁，个儿不是太高，脸蛋不算太帅的王LM，居然会让冷静理性的小G疯狂痴迷。

　　小G毕业的那年，她男朋友终于还是没有为小G留下来，回去了家乡，两人和平分手。临分别那天，小G送他上了火车，再一个人回来，在回家的路上收到他在火车上发来的短信，开始是平静地回消息，但回着回着，终于意识到曾经在身边朝夕相伴的人要离开了，伤感如期而至，眼泪应景似的一滴一滴地掉下来，于是回家一路，在车上也哭了一路。要是说分手不难过那必然是假的，可是，这样的伤心似乎总差了一点点什么，所以也没有想过为这段感情再做一些什么。

　　毕业后，经过工作，换工作，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小G身边始终空缺。

　　以为就这样一直一个人了，但是王LM出现了，即使这个人只是在屏幕后面，从来没有面对面的接触过。

　　第一眼，是在东方卫视上见到，不帅，不打眼，就如同他在MYSHOW上的表现，晃晃悠悠，踩在淘汰与复活的那条线上，差一点点就要走出人们的视野。就连人们在论坛上，最开始热烈讨论的时候，也不是他。但是，他活了过来，从此长驱直入，占据了那些喜欢他的人们的眼，那些喜欢他的人们的心。

　　或者是一个人孤单太久，也或者是那个被叫做王LM的小孩确实魅力太大，所以小G几乎是义无反顾的深陷其中。看比赛，上论坛，短信投票，这些fans该做的她都做了，除了这些，那些本来不是fans做的，比如，为生病的13感冒发烧，为唱破音的王LM失眠掉眼泪，她也做了。

　　在她消失了几个月之后，重新出现在蝉面前的时，她的声音因为感冒而稍微沙哑。她与蝉交流的话题时候，是前所未有的狭窄，她只说那个在MYSHOW中号码牌是13的男孩子，只说，她为他失眠，为他发烧所以焦急上火。在说到这些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或者悲伤或者欣慰，那是怎样也无法掩饰的情感流露。

　　蝉几乎是充满敬畏的看着这个女人，她从来不知道那个听她在夜里癫狂犯傻的小G，跟她一块儿嘲笑小歪居然跑去当玉米的小G，连初恋都那样冷静的小G，居然为了那样一个在玻璃后面的男孩子痴迷如斯。

　　小G对蝉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这样的感情真的很像，她停顿了一下，认真选了一个词，爱情。

　　蝉的脑子懵了一下，你都没有跟他说过话，你们都不认识，你都不了解他，你怎么会爱上他。

　　不会啊，我们在论坛上讨论，13也有出现，他也会跟我们一起聊天，还说他以前的女朋友，我们去挖他的八卦，他也很配合啊。

　　那你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啊。

　　嗯。所以，我现在就是用一颗姐姐的心，像爱弟弟一样的爱他。我们现在都在说他和另一个男孩子很暧昧，让他们成亲呢。

　　啊？他真的喜欢男生？

　　只是我们这些fans说的啦。而且，如果，如果他真的喜欢男孩子，我大概会更高兴一些吧。

　　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爱情就必然有排他性，当爱的人是一个偶像，前面还挡着那么多和自己一样爱他的人，那么还有什么能够比那个偶像不是爱自己，而是他并不爱女生这样的理由，更让觉得心理安慰而踏实呢。他不爱我，但他也不爱别的女生，所以没有人能够抢走他的爱情。孩子气，但是给自己安慰便已足够。所以，才那么多人，看到自己的偶像失恋，在下面拍手，这真是太好了；也所以才有那些偶像即使已经女友相恋多年，甚至连孩子也有了，也不敢对外声称自己已经不是单身。这都需要勇气。

　　小G也希望她的13能够找回自己的火星人，但是如果她希望自己更快乐，那她还是更希望13能够喜欢她们这些fans给13找的姑爷。

　　最后小G说，暂时就这样吧，我要赶紧回去了，今天晚上，他们决赛，如果，我家的13输了，那我肯定不会有心情给你打电话，但如果是13拿了冠军，我就给你打电话。

　　但是，那天晚上13拿了冠军，小G也没有给蝉打电话。那个晚上，小G因为太激动了，所以看完决赛就哭了，哭完，就跟那些fans一块儿去庆祝，几乎通宵。

　　八、夏蝉
　　幸福似乎是很短暂的事。蝉每一次回想起那两年的时候，都会这样想。

　　那天晚上，当妖孽凑上来的时候，蝉下意识的想躲闪，可心里更多的是好奇，就在犹豫的那片刻，妖孽的唇就碰到了她的唇，蜻蜓点水一般，轻轻一碰就缩了回去。这唇与唇的碰撞如此短暂，以至于蝉什么都还没能捕捉到就一闪而过，所以当妖孽第二次凑上来的时候，蝉并没有犹豫，她伸出手，拉住了恶作剧一般亲了她就想逃跑的妖孽。

　　这一次，才算是真正的初吻，唇齿相依，难舍难分。

　　蝉其实算不上是一个主动的女子，但是她对那些陌生的事物有一种天生的好奇，这种好奇是一种诱惑，她放任自己对着这样的诱惑蠢蠢欲动，心痒难安。所以，当妖孽凑上来吻她的时候，她并没有躲闪，她认为那意犹未尽，就反过来拉了妖孽一把；所以，当妖孽压在她身上，最后一次问她好不好的时候，她没有说好也并没有说不好，她只是迎了上去，亲了亲妖孽的嘴角。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蝉并不知道，妖孽在她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位。那时候，他们每天都在一起，一块儿上学，一块儿上课，一块儿放学，放学之后去蝉家里，或者妖孽家里一块儿做作业，一天24小时，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他们几乎都粘在一块儿。有时候遇到不喜欢的老师，也会一块儿逃课，去公园，或者穿着校服背着书本去逛商场，在那些看出来他们就是在逃课的眼神中自在的逛。

　　高三，文理分班，妖孽问蝉念什么，蝉毫不犹豫地说念理科，因为那些历史地理让她看着头痛，说完，蝉问妖孽，妖孽一脸坏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最烦的科目是什么。于是，高三分班也没有把他们分开，他们又进了同一个班，这时，已经不再是男女生同桌了，但是他们每周轮一次座位，隔一段时间，他们中间隔着走道，还是会相遇一次。

　　那时候，妖孽已经长成了让女生瞩目的男孩，但蝉没有成为让男生瞩目的女孩，蝉的美是在妖孽离开以后才渐渐怒放，在之前，她只是含苞的骨朵儿。

　　但是，不管是怒放的玫瑰或者是含苞的骨朵儿，妖孽和蝉在高三那一年里，依然相亲相爱，耳鬓厮磨。模考成绩双双进了年级前五十，高考志愿填了同一所学校里两个不同的专业，双双接到高考录取通知书，双双如愿以偿。但是，暑假结束之后，只有蝉进了那所学校。妖孽和蝉的约定，妖孽失约了。

　　如果没有那一场意外，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如果，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妖孽和蝉应该还会继续相亲相爱。

　　妖孽在那一年的暑假，在某一天早晨骑车去蝉家找蝉的时候，横穿马路时，被闯红灯左转的车子撞到，因为妖孽骑车速度太快，所以整个人斜飞出去，脑部先着地，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体只是擦伤，但是医生从手术室里宣布患者脑死亡。急救的人员在妖孽的书包里找到了他的呼机，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蝉给他的留言。最新的一条，是那天早上蝉呼他一块儿回学校查高考成绩的消息。

　　呼吸机延续了妖孽两天的生命，在两天后，妖孽的父母放弃了治疗，在病房外的蝉看着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利索的拔掉呼吸机的管子，这意味着拔掉了妖孽重新苏醒过来的可能。妖孽与蝉的约定，妖孽永远的失约了。

　　蝉想，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这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所以，她拒绝参加妖孽的葬礼。

　　葬礼的那天，她一个人在她和妖孽最常去的公园里坐着，坐在那个以前每次她和妖孽吵架了，就一个人躲起来的位置，每一次妖孽到处找不到她的时候，就会去那里找她的角落。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太阳从半空中升到了头顶上，又从头顶上落回到地平线上。她想，这一次妖孽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呢，如果妖孽一直找不到她，她要不要在这里一直等他呢，等成雕塑，永垂不朽。

　　但在她还没有决定她要不要继续等下去的时候，小G出现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太阳最后的余晖。

　　小G问，为什么不去妖孽的葬礼。

　　蝉反问，去看棺材里那张被画得面目全非的脸吗？

　　小G放缓了语气，但那大概是你能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蝉微微地表露出她的轻蔑，那个叛徒。

　　小G扬起手，狠狠的打掉了挂在蝉脸上的那抹讥诮，对蝉说，如果你难过，那你就哭出来啊，悲伤要哭出来，不要放在心里。

　　微弱的电流流过蝉的心房，可旋即，更强大的愤怒的力量使她最终站起来，绕过挡在她和落日之间的小G。

　　她想，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九、小G和她的昆虫军团
　　小G说，我真喜欢你笔下那个冷静的小G。

　　小G说，我真想让你重新写关于小LM的那一段。

　　小G说，虽然我现在相当左绝对左的只EN他一个。

　　蝉决定把小G这一次难得的发热记录下来，当她把那些真实的文字拿给小G以后，不意外的在小G的博客上见到了小G的反应，虽然她看到EN的时候，小小的愣了一下，嗯？

　　“七月份的时候，我想：lm淘汰了我就上岸。
　　八月份的时候，我想：“9.22”后我就上岸。
　　九月份的时候，我想：我有能力爬上岸吗？
　　十月份的时候，我决定：不做垂死的挣扎，啥时候看厌了lm啥时候自然上岸。”

　　蝉抬起眼睛看了看电脑上的日历，时间是，2006年10月25日，她摇了摇在msn上睡觉的小G，问她，你现在在干吗呢？

　　小G连眼睛都懒得睁开，随口嘟囔了一句，投票。

　　投票？投什么票？

　　小G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兴奋地问蝉，对了，你有TY的帐号吗？

　　当然。

　　那赶紧登录，去给小LM投票。

　　蝉一边跟睡醒的小G说话，一边打开了TY的页面。好容易打开了投票页面，却因为服务器繁忙被TY一脚踢了出来，她一边努力地在网上爬着，一边哀叹为什么这破服务器又要她再登录一次。也就是这时，她看到了在那个投票帖子下的喜欢小LM自称的昆虫们，蜂拥而来呼啸而去。

　　蝉很新鲜地跟小G说，好多虫子呀。

　　小G说，嗯。

　　蝉问，你又在干吗呢。

　　TY的系统好变态，每个帐号都要激活码，我现在辛苦地注册邮箱呢，我怀疑这次投票结束我会有超过40个邮箱，超过1000个TY马甲……好了，你等等，我这票投完了，现在断线，马上上来。

　　蝉眼睁睁地看着小G掉下去，再连上来。

　　小LM究竟哪儿好呢。

　　因为慢慢了解，慢慢习惯，一开始的时候，小G并不觉得小LM哪儿好，只是看到他们在楼里讨论，就跟着凑热闹，但是他们讨论到一半，小LM在楼里出现了，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不再是在MY SHOW上唱歌的13，他慢慢的具体成为一个人，他的喜好，他的从前，一点一点展现出来。

　　小G也知道那种喜欢是一种幻象，她也曾经担心过，如果13出现在她的面前，因为距离产生的美感消失了，她的迷恋也就消失了，可是，她见到了13，她发现，那些以为是虚幻的感情突然落了下来，那个人，尽管不帅，尽管才18岁，尽管他的声音甚至不是那些人里最好的，但是，他的声音是最干净的，他不浮躁，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一路走来走错了任何一步都可能和他现在的冠军失之交臂，但他努力了，在9月22日的总决赛里，他几乎是拼了自己的全部来赢这一场比赛，没有什么能比结果更说明问题，不会总是运气，想成功在运气之外一定还会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就是这样一个聪明的小孩，小G想，这一次，她是完全栽进去了，这时候，王LM变成了妖孽。

　　那妖孽究竟哪儿好呢？很多人都这样问小G，每一次，小G的回答都不相同。事实上，小G也常常问自己，但这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蝉几乎是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说，大概你是一个人太久了，没有人让你付出感情，所以有这样一个不会伤害到自己的机会，就把所有的热情全部投入进去了。

　　大概是吧，小LM是那么不符合她的审美，但因为想爱一个人了，他恰好出现了，所以就奋不顾身的爱了。

　　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狂热，哪怕是初恋，因为早早就知道结局，所以感情在理智的那条线附近徘徊，之后，大概也不会再有这样的热情，这样的爱，这样的热烈，一生有一次就足够了。虽然那个人不知道自己，可感情是一个人的事情，不知道会爱多久，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个人离自己那么远，有那么多人同时爱着他，多自己一个，也不会显得突兀，有一天不爱了，那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所以就这样吧，他是自己在心里造出的一个影子，可爱情，那么多人说爱，又何尝不是爱着自己想象的那一个人呢。

　　蝉可怜兮兮地跳出来，我还是没能投上，这人太多了，我要睡觉去了，明天再来给你投票吧。

　　小G说，好，我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