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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四到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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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妖孽
  夜深人静的时候,蝉也会想,为什么那么久了,还没有一个人住进她的心里,把妖孽从她的心底赶出去。这时候,她认识妖孽的那些时光,就一点点从蝉的脑子里蹦出来,一点一点像放电影那样重新来一次重播。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妖孽并不叫妖孽,蝉在人多的时候叫他小风,在他向蝉撒娇的时候叫他小狗,在蝉向他撒娇的时候叫他猪男。一直到他们分开以后,蝉发现那一个以为早就该模糊的影子反而时不时跳出来提示他在她心里的存在的时候,她才开始正式把他叫成是妖孽。
  蝉和妖孽在初中的时候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前后桌,彼此间的对话不外乎是借我一块橡皮,老师布置的作业是什么,借你的笔记给我抄一下。那时候,蝉对妖孽的印象是这个家伙体育似乎还不错,成绩马马虎虎,但是看上去太瘦弱,似乎在那些发育得早的男生中间会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妖孽对蝉的印象则是看上去很文静,话不多,成天埋头在老师布置的作业里,颇无趣。
  初中三年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临毕业,大家各自填报志愿,聚餐、毕业签名留恋,都觉得进入高中之后就是各奔前程,尽管仍然是一个城市,但是依然弄得伤感万分。
  事实也是如此,当根据成绩被分进各个不同的学校,班上的四十个人都被命运打得七零八落,四散开花。但是命运在蝉和妖孽的身上转了一个小小的弯,他们进了同一所高中,进了同一个班,成为了新的同桌。
  我们可以想象,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遇到一个曾经的同学,这样的感觉是如何的惊喜。所以在高中的第一年里,他们从一个对彼此有一点陌生的同学,慢慢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在这一年里,他们仍然是单纯的同学关系。
  到了高中的第二年,情况稍微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首先,少年滞后的发育终于醒觉,就像在植树节那天,蝉亲手种在学校门口的那棵树那样,开始向上挺拔发展了。原来比蝉还矮了两厘米的妖孽,在上半年高出了蝉半个头,在下半年则顺理成章地高出了蝉一个头。
  除此以外,他们的关系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事情突如其来,但是顺理成章。
  他们的学校每年都会有一次春游和一次秋游。以往,这样的活动都是在市内的某一座公园里,或者某一个知名的名胜古迹。像蝉从小到大,去过长城4次,故宫3次,天安门看升旗3次,颐和园4次,天坛3次,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去了圆明园2次,其他不知名的小公园若干次。但高中二年级的这一次秋游,不知道学校领导是否突然开窍,居然给他们安排了两天一夜的京郊游,去凤凰岭,爬山住农家院,美其名曰培养他们独立自主的能力,并且忆苦思甜。
  在包车去凤凰岭的路上,蝉习惯性的坐在妖孽的身边。车窗打开,车子开动的时候,车窗外的风就灌进来,吹得蝉身上凉凉的。妖孽要帮她关上车窗,被她拒绝,无赖地说看上了妖孽身上的外套,非要把外套从妖孽身上剥下来。妖孽也就随了她,脱下外套让她盖上,再从包里翻出了随身听,一人一只耳机。
  九月,是北京最好的季节。有一点点凉,恰恰好把夏天的暑意驱散,不过分,要过分了,就是十月末的深秋,那是寒,会透过皮肤,浸到骨头里。蝉想起他们的课本,那篇《故都的秋》,里面的片断她都还记得,只是这样的境景她怎么也品不出那份秋的悲凉甚至落寞。她只是觉得在这样的季节里,身边的这个人给她盖在身上的还带有余温的衣服,让她觉得安慰,连带的天也格外的高远。就在这样的眺望中,她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是老师在车厢里提醒同学们目的地快到了,注意收拾行李不要落了东西在车上。耳机里的传出来汪峰的声音,不知疲倦的唱着“我飞来飞去,像一只小鸟”,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斜靠在妖孽身上,盖在身上的衣服差一点点滑落,窗户被关上了,所以也不觉得冷。扭头看,原来妖孽也睡着了。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安静的妖孽,睡容如同孩童的妖孽。他的睫毛那么长,惹得她忍不住伸出手去碰,半睡半醒间的妖孽以为是蚊子,随手一挥打掉了她的手继续沉沉的睡。这让她懊恼起来,使足了劲,狠狠地往他肩上一拍,大声地在他耳朵边叫:懒鬼,快起来,车都快到了。
  五、小G
  说王LM以前,我们先说说小G,因为如果不是小G,蝉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这个才18岁的小男生有任何了解。
  小G是蝉在16岁那一年,租书店里认识的。原因则是因为琼瑶的电视剧《苍天有泪》热播,她们不约而同的去书店找翻琼瑶的小说,结果慢了一步,书已经被人借走了,于是又不约而同的拿到了琼瑶那一本即将红遍全国的《环珠格格》。书只有一套,但是想看的人却有两个,书店的老板没办法协调,只能让她们两个人自己沟通。两人就开始聊,聊到最后,发现竟然是同一级的校友以后,问题便迎刃而解。她们下午各有一节体育课和一节地理课,于是,下午第一节体育课的蝉慷慨地把书留给小G,体育课过后小G再把书留给蝉,好让她在地理课上偷看。
  少女的同盟就是这么轻而易举地结成了。
  蝉和妖孽的开始到结束,小G都是一名清醒的旁观者。她见证了蝉的快乐,悲伤,自暴自弃,到后来的心念成灰。期间,她冷静,自持,对待蝉说的任何疯言疯语都是倾听者的姿态,没有任何的意见和建议,无形中为蝉在体内奔走如一头暴虐的熊一样的感情提供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当妖孽的离去给蝉带来的风暴终于暂时平静之后,蝉最想知道的就是,冷静的小G将会有怎样的一场恋爱。
  她并没有等待多久。但是让她略微失望的是,即使在恋爱中的小G也没有表现出如何的失去了常态。
  那已经是大学以后的事情了,蝉和小G进入了两所不一样的学校,除了周末回家,能聚在一块儿聊聊,平时的日子,大家各有各的交际。唯一让蝉觉得欣慰的是,小G有男朋友之后第一个打电话告知的是自己,尽管那时候她也还没有见过那个男孩子,但是想,如果小G觉得不错,那就好。
  后来,蝉主动去了小G学校好几次,想去见见小G的小男友,但每次都扑一个空。那个男孩子或者足球赛去了,或者陪他同学买电脑去了,或者上课去了,都没能如愿。去了几次也抱怨了几次,但人不在,总不能凭空变一个出来。于是蝉也换了一个办法,改约小G出去逛街。然而,赴约的只是小G一人,那个男生并没有像蝉以为的那样亦步亦趋。
  第一次见那个男孩子就是小G搬出宿舍,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的时候,小G邀蝉过去吃饭,那个男孩子自然也在。很温馨的屋子,两个人一张床,一个书架,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小小的厨房里有简单的厨具。饭桌小G和蝉在一边絮絮的讲话,那个男孩子话不多,只是一个人低头吃饭,偶尔说两句,也不乏有让人耳目一新的言语。吃过饭,小G收拾东西进厨房,出来,换那个男孩子进去洗碗,洗完,出来坐桌子前面打开电脑,玩时下的游戏。话不多,但却也是温柔,有担待,会照顾人的男孩子。
  在那次之后,蝉便在电话里常常拿他们两人来开玩笑,但小G不多说,这样的玩笑也就显得有一些独角戏的意味,慢慢地,蝉感觉到小G对感情的疏离和内敛。一直到那次,小G和她男朋友把醉在酒吧的蝉带回他们合住的小屋,蝉才隐约地明白,原来造成小G对感情这样的疏离竟然与她有关。
  蝉已经不记得那是第几次在酒吧里喝醉被人不醒人事的送回去了,但她知道,那一定是最后一次。
  那天,她被小G和她男朋友带回去之后,那个男孩子回学校宿舍,把屋子留给了小G和蝉。蝉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小G已经把屋子收拾干净了。看到蝉睁开眼睛,小G直接了当地问她,这样的戏码到底还要上演多少次才打算结束。
  蝉无谓地说,青春,玩呗。
  结果话音未落,蝉脸上便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这是小G第二次打她。她捂住脸,看着小G,泪水慢慢的洇出来。
  小G的眼睛也红了,走到床边,挨着蝉坐下来,说,其实,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他已经走了那么久了,你为什么还是走不出来,你知道吗?你这样,让我很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会像你一样。
  蝉惊诧地看着小G,这是小G第一次,主动说起她的爱情。
  你知道吗?他毕业以后,要回去,我不可能跟他走,所以我们注定是要分开的。
  六、妖孽和蝉
  当蝉感觉到妖孽进入到她体内的时候,并没有像书上写的那样痛不欲生,但是也不是不痛,只是在这些身体的感觉之外,她心里有一些疑惑,这就是第一次吗?所以当妖孽从后面拥着她沉沉地睡去时,她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轻轻地摩挲着,感觉自己离他似乎更近了一些,尽管她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他们高二升高三前的那一个夏天,距离高二的秋游十个月零三天。
  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些久远的事情说给这个甚至在两天以前还是完全陌生的人听。大概,有一些事情,放在心底太久了,上面就落满了厚厚的尘埃,有一些别的什么人,轻轻的翻动一下,那些经年的灰尘就飘起来,隐约地勾画出往昔的模样。或者,因为是陌生人,又或者,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坐在对面的是谁,所以才放下心里的防备,慢慢地把故事讲了一个轮廓大概。
  那天他们住在凤凰岭的农家,吃过晚饭以后,农家的主人拿出了烧烤架,让他们在星空下烧烤,每个孩子都急急忙忙地抢一个好位置,担心手里的串烤不好,蝉也不例外,手里抓了一把鸡翅羊肉脆骨,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的,就只顾架在炭火上,不时的翻一翻,学着在街边看烤羊串的新疆人那样用小刷子给肉串两面都刷一点油,撒一点盐或者胡椒。最后估计快熟了,就把串举起来,在昏黄的灯光下照照,似乎见不到红色血丝了,就把烤成的一串递给身后挤不到炭火边的妖孽,让他试试这肉能吃还是不能。妖孽害怕吃了半生不熟的烤串拉肚子,总是象征性地咬上一口让蝉接着烤,到最后,两人吃进嘴里的多数是焦炭一般黑漆漆的东西。
  小院子里满是烧烤的香味和孩子们的喧闹,其实根本没人在意吃的是什么,大家都只是出来玩,要的只是那样的一个氛围。吃到七八成,妖孽悄悄拽了拽蝉的衣袖,蝉就猜到大概妖孽就又要拉着她出去村子里四处溜达了。妖孽总是呆不住,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要到处走走,但又害怕一个人寂寞,所以总拉了蝉出来作伴。
  山边除了屋里透出的灯光,和在小道边上寥寥的几盏路灯,就只有天上的月亮。蝉和妖孽从暂住的农家里走出来,一路就看到在各家院子里在聊天或在吃饭的村民。有一个长者模样的爷爷,见到散步的他们,还亲切的问了句,是从城里来的那拨娃吧?妖孽点了点头表示默认,那老爷爷就继续跟他们说,顺着这条路,就可以到村口,别太走太远回来太晚,这儿家家养狗,小心一些别让畜牲伤了。
  他们告别了老人,沿着路走下去,不多远,两边的屋子也少了,水泥路变成了土路,再走一段,便连一户住家都没有了,两边稀落地种了些树木。蝉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继续走下去,妖孽却指着边上的小道,说,你听,那边好像有水声。
  沿着小道走进去,稀落的树木渐渐繁密,最后竟是一片林子。妖孽坚持进去,蝉也由得他,最后果然在林子里发现了河道,河道里有水,月光照在河面上,因为流水碎成了银光千万。蝉和妖孽在林子深一脚浅一脚的靠近了河边。但是,黑暗里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在河沿与半干枯的河道边竟然还有一道落差,心急的蝉一脚踏空了,身体整个往下坠下去,妖孽急急地伸出手想去拉住蝉,但是反而被一块儿带了下去。幸好下面因为秋天的落叶铺了河道一层,再加上妖孽在蝉摔下来的时候拉了那一下减缓了蝉的下坠之力,所以即使河道上散落了一下小的碎石子,蝉也没有受伤。只是妖孽因为拉了蝉那一下,所以摔下来的时候反而整个人压在了蝉的身上。
  在妖孽确定蝉完全没有受伤之后,恶劣的本性发挥出来,他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坏笑着说,没想到你那里还蛮有手感的嘛。
  如果平时妖孽要是这样说,蝉的反应必然是喜不自禁的得意,但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惊吓,蝉听妖孽这么一说,竟然突然觉得有了一些微妙的感觉,为了掩饰,她无头无脑地回了一句,那是当然,哪像有些人现在还没发育。
  妖孽一直就在为他的身高耿耿于怀,蝉这句完全无心的话则恰恰戳到了他的肋骨。他沉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蝉便立刻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妖孽没理会还在地上的蝉,一个人沿着河道往村子的方向走回去。蝉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一颠一颠地跟在妖孽的身后,没话找话的想弥补刚才失口说错的话。
  水声潺潺,从村子那头传过来的狗吠,愈发显出山里的静谧,只除了身边这个一直在叽叽喳喳说话的家伙。妖孽走了一段气也消了,突然想对这样的情况大笑一场。但是他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蝉,他打定主意要捉弄蝉一下。
  于是,他突然停了下来,把跟在他身后的蝉吓了一跳,他就趁着蝉那一刹那的愣神说了一句,但我至少这方面比某人发育得早。
  说完,他亲了蝉一下。
  看到蝉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从这以后,妖孽和蝉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