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暗夜里的光》一粒小麦

80、Chapter 80

　　几天后，到了第二轮考核----同事打分。

　　考核的前一天晚上，苏小叶已经提前打包好了所有的东西，只待结果出来，公司给她清算工资，她就卷铺盖走人了。她是下班后悄悄收拾的，这么丢人的场面，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了。

　　同事打分是在会议室里进行的。

　　所有实习生的名字都被投影在幕布上，下面备注了每个人的基本信息，坐在下面的同事们每人手里有一张打分表，按照相关的项目给他们打分。

　　打分项目划分的很详细，包括“工作态度”“例行工作完成情况”“例外工作完成情况”“人际关系”“帮助同事”等等五花八门的类别。

　　一寻公司的同事们是出了名的冷漠，大家完全不顾平时的私下关系如何，一个个铁面无私，严格按照标准来打分。

　　墨南坐在会议室前方，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听着笔在纸上发出“唰唰”的响声，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苏小叶和其他实习生们坐在椅子上快要僵硬的时候，投票终于结束了。

　　人事部职员将收集了所有人表格的箱子抱起来，打算拿走，其他同事也纷纷起身，准备各自回去。

　　墨南突然开口：“等一下，就在这里统计。”

　　人事部职员迟疑了一下，诺诺地说：“墨总，我们一直都是在人事部办公室整理的，我们那里有专门的统计软件。”

　　墨南双手抱怀，重复了一句：“就在这里统计。”

　　人事部部长惯于看脸色行事，赶紧跳出来：“好的好的，那就按墨总说的来，在现场统计吧，你们几个，坐下坐下。”

　　何嘉抬眼看向墨南，嘴角勾起，果然，这家伙还是这副臭脾气，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昨天晚上，何嘉去找了墨南……

　　“你如果不想让那个实习生走的话，哥们给你帮个忙怎么样？”

　　墨南瞥他一眼：“什么？”

　　何嘉耸耸肩，“统计分数是在我这里，我帮你……稍稍改一下，怎么样？”

　　墨南皱眉：“你开什么玩笑？”

　　何嘉“嘁！”了一声，“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公司里这些小伎俩，谁不知道？你真以为咱们公司是净土一片，纯洁之地？”

　　墨南冷笑一声，眼睛里全是不屑和嘲讽：“我以前竟然不知道，人事部有这么大的权力？”

　　何嘉看他不领情，翻了个白眼：“人事部总共就这么点小小的权力，你爱用就用，不用拉倒，就当我今天放了个屁。”

　　何嘉本以为墨南是拉不下脸来做这种事，不料，墨南今天当众来了这么一招，倒真是让他搞不懂了。

　　他摇摇头，看来这次墨南是存心要让苏小叶离开公司了，竟然连这么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留给她。自己好歹也是人事部副部长，稍微做点工作，也许苏小叶还能坚持到最后一轮，还能再公司多待几天。要是他什么都不做，苏小叶今天铁定是要卷铺盖走人了。

　　不过，这样看来，之前是他想多了，墨南对这个小丫头压根没什么感情嘛。

　　想到这里，何嘉在心里默默念叨：可怜的苏小叶啊，是你老大不愿意给你留一线生机，你可不要错怪了别人啊。

　　人事部将投票分类整理好，恭恭敬敬地递到墨南面前：“墨总，你看看。”

　　墨南眼皮都没抬，说道：“直接公布吧。”

　　人事部同事瞅了一眼部长，部长无奈地点点头，于是，响亮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了起来。

　　“王东海，最后分数83分！”

　　“常豆豆，最后分数79分！”

　　……

　　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有人用马克笔“唰唰”地写在前面的白板上，一目了然。

　　苏小叶手指紧紧交叠在一起，肩膀微微抖动，死死盯着白板上的分数，大气都不敢喘。

　　“陈琪，平均分数85分！”

　　陈琪的分数很不错，也在大家意料之中，已经有人向苏小叶投去同情的目光了。

　　苏小叶无暇他顾，耳朵里听不到其他声音，只有那个拖着长调的嗓音。

　　“苏小叶----”

　　她立刻绷直后背，停止了呼吸，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墨南抱在胸前的双手也变得僵硬起来，他竭力使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但是不自觉加快的心跳还是出卖了他。

　　“苏小叶，92分！”

　　“哇！”现场一片哗然，苏小叶的分数竟然是本届实习生中的最高分！

　　“宣布完毕。”

　　“这分数……真实吗？”良久，有个胆大的实习生站起来反驳。

　　何嘉起身皱着眉说：“你看不到吗？这可是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一张一张数的，你在怀疑谁？”

　　“苏小叶凭什么能得这么高的分数啊？”

　　“对啊，她并没有特别优秀的地方啊？”另外一个实习生也跟着附和。

　　“这分数有猫腻吧？”

　　陈琪苍白了脸，咬着嘴唇，看向何嘉，眼神中也是怀疑。

　　何嘉无奈地拿起手里那沓票，看向会议室里的众人：“这样吧，刚才这些票，都是在场所有的同事们现场填写的，那我们就把苏小叶的票拿出来，一个个问，怎么样？”

　　好多人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何嘉已经拿起最上面那张票，展示给众人：“这张，是谁填的？来，麻烦站起来给这几个年轻人解释一下。”

　　行政部的小韩站了起来：“这张票是我填的。”

　　小韩走上前拿起何嘉手里的票：“据行政部的统计，苏小叶参加实习以来，出勤率最高，迟到率最低，加班时长也是最多，所以我给了她我认为合适的分数，当然，给其他人的分数，我也是按照行政部的统计结果来给的。”

　　何嘉点点头，拿起下一张。

　　后勤部的孙姐站了起来，一脸不耐烦：“这有什么好解释的？烦死了，这张票是我的，你们几个都来我这里报过票吧？每次填个票，不是缺这个就是缺那个，害得我一次次核对，累死了！苏小叶的票据每次又整洁又全面，审核她的票据最省心，所以我给她个高分，哪来这么多质疑？自己平时什么表现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

　　孙姐为人泼辣，平时大家没少受她的批评，此刻几个实习生更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苏小叶心里微微颤抖，她平时就有点怕孙姐，经常看到别人去报票被孙姐一顿训斥，吓得她赶紧跑回去把自己的票再三检查，其实只是怕挨骂，至于无意间给孙姐留了个好印象，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我也来说说吧，”资料组的王秘书也站了起来，他推了推面前的金丝眼镜，一板一眼地说：“半年来，苏小叶经手了12个项目，每个项目完成后，她都会按时把汇总资料整理成册，送到资料部保存。这项规定在你们入职的时候都有培训，但是大家都习惯性忽略了这个程序，只有她一直坚持。其实，你们平时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苏小叶的分数也没有高到离谱，只是她平时表现的公平体现。”

　　苏小叶忍不住又抖了抖，她其实也很懒，每次做完的项目也想立刻甩到一边，可是，有墨南盯着呢，她不敢啊……

　　当众收到表扬的苏小叶，没有丝毫高兴，反而出了一次又一次的冷汗，原来自己胆小还是有好处的，别人迟到早退的时候，她不敢；别人敷衍工作的时候，她不敢；别人得过且过的时候，她也不敢。

　　何嘉冷着脸，抖了抖手里的票：“剩下的，还要一张一张问吗？”

　　几个实习生面面相觑，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何嘉瞥了一眼墨南，墨南靠在椅子上，盯着白板上的得分表，眉间的褶皱已经悄悄舒展开来。

　　果然，苏小叶没有让他失望，像这样赢的光明正大，多好！

　　“好了，今天的投票到此结束，结果也已经给你们公布了，随后还有想不通的，可以到人事部亲自来核对。”

　　何嘉说完，拿出一个文件袋，当众将投票放进去，并用胶水粘贴上封条，心里感叹，托了墨南这家伙的福，这次的考核的确是干干净净。

　　“接下来还有第三轮考核，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做好准备。”人事部部长挥了挥手，“散会了。”

　　何嘉把手里的文件袋交给旁边的人，自己却跟在墨南身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墨南不悦地看着跟屁虫一样的何嘉：“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要大白天的老往我这里跑。”

　　“没事，我整天也在别的办公室跑，没有人会多想的，再说了，别人就算知道了咱们两个是发小，又有什么关系？”何嘉无辜地瞪着眼，“我给你很丢人吗？”

　　墨南无奈道：“这里是公司，我不喜欢在公司里掺杂个人情感，也不喜欢被别人利用，因此，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喜好和习惯，仅此而已。”

　　何嘉压低声音说：“告诉你一件事。”

　　墨南眼神扫过去，示意他不要废话。

　　“这两天啊，有好几个实习生顶不住压力，已经放弃了。”

　　墨南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

　　“废话，自己走显得有面子啊！被公司辞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好吗？甚至有的实习生假装自己资料没有带全，错过了转正报名时间。”

　　墨南无法理解他们不战而退的想法，摇了摇头。

　　何嘉耐心地向他解释：“你听听：我因为资料没带全，而错过了转正，和我因为考核没通过，被辞退，哪个理由更好听一些？”

　　墨南忍不住笑了一下，却是嘲讽的笑：“这种鸵鸟型人才，我们公司不需要。”

　　何嘉表示不赞同：“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站在和你一样的高度，这个社会，总要给脆弱的人一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