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暗夜里的光》一粒小麦

79、Chapter 79

　　“苏小叶，你完蛋了。”

　　刘严走进办公室，一脸悲怆地看着她。

　　苏小叶早已习惯他的说话风格，不慌不忙道：“怎么了？说来听听呀。”

　　“我没开玩笑。”刘严一脸严肃地将椅子拉了过来，坐在她跟前。

　　苏小叶往旁边挪了挪，斜他一眼：“那你倒是快说呀。”

　　“公司马上要对实习生进行考核了。”

　　“这个我知道啊，刚来的时候就说了，实习期满后要进行考核，考核通过才能留下来。”

　　“呵呵，看你的样子，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我觉得……”苏小叶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最近的表现还不错呀，连老大都夸我进步飞速，你几时见过老大夸过人？”

　　说完，苏小叶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哼！”刘严冷笑一声，“如果竞争对手是陈琪呢？”

　　“什么？”苏小叶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陈琪是公司里唯一和自己聊得来的女孩子，她们两个人相处得很愉快，她从来没有想过把陈琪当做竞争对手。

　　“我刚刚听人事部说的，咱们部门只留一个实习生，你还觉得自己进步飞速，你进步再快，赶得上人家陈琪吗？学校一流、专业一流、精通人情世故，你哪样比得上人家？更何况，人家还有一个金光闪闪的爹！”

　　“……”

　　刘严摇摇头，“你有什么？你勤劳，你勇敢，你积极进取，可是这些都没有用，你和陈琪之间的差距是你努力几辈子也赶不上的……”

　　苏小叶低垂着眼眉，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微笑。

　　她也有一个金光闪闪的爹，可是……却不能跟别人说，而且她的父亲也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女儿。毕竟，当年他娶区长的女儿时，可是以单身的身份去的，区长一家，包括所有的亲戚，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前妻生的女儿。

　　看到苏小叶黯然的神情，刘严终于良心发现，以为是自己说话太狠，伤到了她。

　　本来还有一肚子话，硬是忍住没说出来，他一脸惆怅，用即将送别的眼神看着苏小叶，小声念叨：“唉！我早就就说过，不该在你身上耗费太多精力，不该浪费太多感情，果然，迟早都有这一天，你躲不过去的。”

　　苏小叶没听清楚他后面的话，但是已经坐不住了，心里慌得厉害。

　　即使是当初墨南说要撵走她，即使是几次三番被穿小鞋，即使是遭到陷害，她也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此刻，听到要离开公司，离开……墨南，她竟然慌了神。

　　苏小叶扔下鼠标，跑到墨南办公室门口，想敲门，亲自问问他，徘徊许久，她脑子里的热血慢慢凉了下来，又垂着头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墨南站在宽阔的落地窗前，心情也不能平静。

　　凭心而论，苏小叶最近的表现确实很出彩，她的进步远远超出了自己起初的预估。

　　他完全可以隔岸观火，看着她们竞争，留下强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十分烦乱，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陈琪的各方面条件都比苏小叶要好太多，她的起点就是普通人奋斗很多年才能达到的高度。

　　而苏小叶……几乎是毫无胜算。

　　墨南不知道自己在窗前究竟站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渐发暗，秘书进来打开灯，他才惊醒过来。

　　“帮我叫苏小叶过来。”

　　“好的。”

　　正准备下班的苏小叶被秘书拦下，一路心情忐忑地走进墨南办公室，弱弱地打了一声招呼：“老大，你叫我？”

　　墨南回过头看着苏小叶，自从上次出差回来，这是第一次和苏小叶单独相处，总是觉得不能像以前那般坦坦荡荡。

　　苏小叶看墨南不说话，也有点手足无措，看了几眼一旁的沙发，不知道该不该坐。

　　“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墨南终于开口了。

　　苏小叶想了想：“之前没有打算，今天……才开始想这个问题。”

　　“考虑的结果呢？”

　　“没有想出来……”苏小叶惭愧地低下了头，“我希望能留在公司，因为好不容易熟悉了的环境和同事，我……舍不得。可是，如果不能留下来，那我就去别的地方兼职，继续考研，提升自己。”

　　“你喜欢在这里工作吗？”

　　苏小叶莫名其妙地被墨南口中的“喜欢”两个字弄得脸红了：“当然……当然喜欢。”

　　“喜欢这里的什么？”

　　苏小叶脸色越来越红：“喜欢……餐厅里的糖醋鱼，喜欢茶水间的奶茶，喜欢办公室里的落地窗，喜欢……这里的同事。”

　　“考核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苏小叶暗暗叹一口气，终于说到正题了，点头道：“是，我刚知道。”

　　“你有信心吗？”

　　“没有。”她老实回答。

　　“不管胜算多少，还是要做好自己手里的事情，坚持到最后一刻，不要出错，不要给别人留下把柄，不要给被人再陷害你的机会。”

　　苏小叶不太明白墨南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会的。”

　　“你去吧。”

　　走出办公室，苏小叶在门口呆呆地站了许久，这段时间，她忙忙碌碌，过得很充足，很开心，可是，从今天开始，这样的日子，也许每天都在减少。

　　这个晚上，许久没有失眠的苏小叶，睡不着了……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焦虑过，即使是当年高考，她也只是单纯的紧张，因为压力太大而睡不着，可是这次却不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焦灼、无助和绝望。

　　这些情绪徘徊在心头，久久无法疏散，苏小叶努力地闭上眼睛，努力地去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努力地让自己放松下来。

　　可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全都是和墨南在一起工作时候的情景……她吓得赶紧又睁开了眼睛，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于是，整晚苏小叶都处在闭眼----睁眼----闭眼----睁眼的恶性循环中……

　　第二天，文婷被正顶着两只黑眼圈刷牙的苏小叶吓了一跳，“你昨晚又熬夜了？”

　　苏小叶满嘴的泡泡，一张口飞出好几只：“我有点慌，马上要实习生考核了，我没有一点把握……”

　　文婷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放轻松一点，全力以赴就好，至于结果，顺其自然吧，咱们又不是非要一棵树上吊死。”

　　苏小叶不是个心软的人，但是听到文婷这样温柔真诚的安慰，不知道怎么的，眼睛里有点酸，赶紧笑了笑，低下头去假装洗脸。

　　很快，第一轮考核开始了。

　　这项考核很简单，就是根据个人的学历、院校、在校参与过的活动进行打分。

　　陈琪的简历堪称金光闪闪，一流院校、一流专业，在校期间是学生会副主席，参与过多项大型活动，得过的奖数不胜数，俨然就是品学兼优的大学生模范。

　　苏小叶没有拿得出手的学校和专业，也没有参加过什么集体活动，简历上只写了满满一页的兼职经历，而且还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工作----

　　时薪八块钱的便利店收银员、一早上30块钱的旅游景点纪念品推销员、靠着自己绝好的皮肤底子换来的美妆店试妆员等等……唯一能入得了眼的就是做了半年的网络文件制作员，这对苏小叶来说，是个跨专业的高难度挑战，但是在一寻公司，却是个最普通的实习生都能拿下的工作。

　　公司人事部将所有实习生的资料整理出来，按照表格里的选项挨个打分。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的分数就都计算出来了。

　　一共11名实习生，苏小叶凭借着数目可观的兼职数量，勉强取得了第七名的分数。

　　虽然分数不至于太难看，但是，在竞争网络制作组唯一的名额中，毫无疑问，陈琪的分数甩了苏小叶几条街。

　　考核结果出来后，苏小叶心里惶惶，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她还是觉得难过，心里埋怨自己，当初为了远离家乡，报考了一个并不是很理想的学校，只是一心想要逃离那个城市，逃离那个家。

　　其实以她的成绩，如果报考当地的学校，完全可以上一个不逊色于陈琪的大学。

　　不过，此时虽然难过，但是回想起来却并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她或许会选择更远的地方，不会和妹妹又待在同一个城市。

　　等待的时间里总是特别煎熬。

　　到第二轮考核前，还有三天的时间，每个实习生都很紧张。

　　苏小叶比所有人都更加紧张，但是她害怕别人看出来，只好拼命地工作，以忙碌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晚上，精疲力竭的苏小叶回到宿舍，正准备换上睡衣好好放松一下，文婷又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你的毕业论文准备的怎么样？”

　　苏小叶一边解开外套，一边有气无力地回答：“上次一稿过了，还行吧，怎么了？”

　　文婷：“后天要交二稿了。”

　　苏小叶感觉自己的头突然重了许多，眼前冒着小星星，“文婷，你说，毕业论文题目还能改吗？”

　　文婷瞪大眼睛：“啊？现在？来不及了吧？你要改什么？”

　　苏小叶拿起刚刚脱掉的外套，又穿了回去：“我想改成《论人是如何崩溃的？》”

　　说完，她提起桌上的书包和笔记本电脑就往外走去，文婷追上去喊：“你干什么去？还没吃饭呢吧？”

　　苏小叶摆了摆手：“我要去图书馆了，不吃啦！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