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暗夜里的光》一粒小麦

100、Chapter 100

　　“樊总，鱼儿已经上钩了。”年轻人站在偌大的办公桌前，低着头汇报：“邹杰明那天和阿水喝酒的时候，情绪特别激动，阿水走了以后，他一个人发了好大的火，还砸了餐厅的桌子。”

　　“很好，然后呢？有什么动作吗？”樊总满意地点燃了手中的雪茄。

　　“听说，邹杰明给他的人交待下去，让行政部这个周末筹备一个酒会。”

　　“酒会地址？”

　　“Smell酒店，就是顶楼有游泳池的那间酒店。”

　　“很好，那间酒店22层就是总统套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邹一定也定了那间房。”

　　樊总得意地朝着雪茄尾部轻轻吹了一口气，都是修炼多年的老妖精，谁还不知道谁。

　　“这…… ”年轻人挠头道，“总统套间确实已经被定下了，不过……好像不是邹杰明的名字。”

　　“废话！他要是傻到那种程度，还用得着我费这么大力气？”

　　“……”

　　“阿辉那边呢？老邹没找他买药？”

　　“阿辉手下的小弟说，今天要去给送货，估计这会已经送到了。”

　　樊总靠在椅子上，吐出袅袅烟丝，眉间尽是得意之色：“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年轻人多学着点，周末晚上，派人把老邹给我盯紧了！”

　　“明白。”

　　“等等，别太着急，要看着那丫头进去，然后等上个二十分钟，估计着时机差不多了再冲进去，记得拿着摄像机，老子这次要让他身败名裂！”

　　樊总手里玩弄着锋利的雪茄剪，眼睛里闪出一道喜悦的精光。

　　*

　　“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

　　苏小叶好奇地看着楼道里热闹非凡的场面。

　　“嗨！行政部今天出了点失误，将墨总的预约搞混了，同时来了好几个客户，都等着见墨总呢。”

　　“嘶……”苏小叶吸了一口气，“那老大……哦不，墨总的心情不太好吧？”

　　墨南担任总监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苏小叶对他的称呼偶尔还是会叫混。

　　“哈哈，墨总心情没有不好，毕竟，挨骂的是行政部。”

　　“嗯……有道理。”苏小叶点点头。

　　会议室里，行政部总监忙得焦头烂额，一边逐个安排见面时间，一边安抚等得不耐烦的客户。

　　墨南要不间断地应对一拨又一拨客户，也十分头疼。

　　“小孙，去给前台招呼一声，今天之内，任何预约都不要接受，通通往后推。”

　　“好的。”

　　墨南起身去了会客室，他前脚刚走，紧接着办公室门就被一个年轻女孩推开了……

　　“他们怎么全都挤在楼道里，还嫌外面不够热闹？”

　　苏小叶不解地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人。

　　“你看，墨总办公室来了个美女，绝对的女神级别。”薛静神秘兮兮地过来告诉她。

　　“女神？我看看。”

　　苏小叶起身看过去。

　　墨南办公室里的百叶帘没有拉上，透过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沙发旁边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孩。

　　这女孩一双灵动柔媚的眼睛，鼻梁高挺，嘴唇小巧，一头微卷的亚麻色长发，发尾放在肩膀一侧，显得十分俏皮。

　　尽管天气已寒，她上身仍穿着一件柠檬黄的露脐装，下身穿着白色的热裤，露出白皙笔直的双腿。姣好的身材，让每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要回头多看两眼。

　　“你好，请问你找谁？”前台的小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她刚刚偷溜去喝咖啡，一时没留意，竟然有人私自闯进了墨南办公室，可把她吓坏了。

　　“这是我们墨总办公室，外人不可以随便进去的。”

　　“我就是来找墨南的。”女子莞尔一笑。

　　“找墨总要预约的，麻烦您在外面等候，好吗？”前台小妹有点生气。

　　“哦？”女子弯弯的细眉微微皱起，突然扬着下巴问：“我是墨南的未婚妻，也不可以在这里等他吗？”

　　“这……”前台小妹迟疑了，她从来没听说过墨总有个未婚妻，可是看这女子的阵势，倒真的像那么回事，她不知该如何伺候这位贵客，顿时憋的小脸通红。

　　何嘉正好路过，看到墨南办公室门口围着的人群，急忙赶了过去。

　　待看清楚里面的人后，何嘉一脸兴奋地冲上去：“樊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嘉哥哥好！”樊诺熟络地上前拥抱了一下，撅着嘴说：“我来找墨南，她说不让我进来。”

　　“我不认识她……”前台小妹苦着脸，用眼神向何嘉求助。

　　“没事，你去忙吧，”何嘉对前台小妹点点头：“这位可是墨总顶顶重要的贵客，怠慢了她，一会墨总又该发火了。”

　　前台小妹识相地迈着小碎步跑走了。

　　“幸好你来了，要不然我都要被赶出去了。”樊诺心里不服气，“当初我爸还在这里的时候，可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谁说的？”何嘉大笑，“你忘了暑期来实习的时候，被墨南骂了多少次？”

　　“那是我愿意。”樊诺歪着头说，毫不羞涩。

　　她昨晚刚回来，今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墨南，却没想到竟连他的人影都见不到。

　　何嘉突然恍然大悟----难怪墨南急着买礼物，还要表白，原来是樊诺回来了！

　　樊诺毕业了，墨南也要跳槽，听说樊氏企业最近在筹划成立一个番茄网络，这下没错了，所有线索都对上了！

　　之前的胡思乱想真是太可笑了，他竟然以为墨南喜欢的是苏小叶？真是脑子被驴踩了。

　　想到这里，何嘉笑开了花，他这个哥们还是挺正常的，没什么毛病。

　　“墨南这会正忙着呢，今天你是见不到他了，走走走，去我办公室聊聊，可有两年都没见过你了。”

　　“好呀，我也想念何嘉哥哥了呢。”

　　“我说墨南这小子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原来是你回来了，把他激动的。”

　　“真的吗？”

　　“哈哈，我哪敢骗樊大小姐呀？”

　　樊诺跟着何嘉，有说有笑地走了。

　　周围一片哗然。

　　“我没听错吧？她是谁的未婚妻？”

　　“啧啧……快散了吧，人家是墨总的未婚妻。”

　　“怪不得墨总对别的女人都冷冰冰的，原来是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我想起来了！那是樊总的千金，还记得吗？几年前就开始追墨总了，只是不知道墨总什么时候悄悄和她在一起的？”

　　“嘘……墨总要是和樊总的女儿结婚了，他还能在咱们这里继续待下去吗？肯定是要隐瞒着的。”

　　“那现在瞒不住了啊。”

　　“看着吧，墨总就快跳槽了了，执掌樊氏企业指日可待。”

　　苏小叶心里像是切碎了一百斤柠檬，酸的直发抖，又像是撒了一大把盐，苦极了。

　　满脑子回荡着那个声音。

　　“我是墨南未婚妻。”……

　　原来如此。

　　原来他早已心有所属。

　　原来他们之间隔着的岂止是深深的鸿沟。

　　原来，从始至终，那一丝暧昧只是错觉，是自己的臆想，是自作多情而已。

　　原来，如此。

　　苏小叶木然地走到洗手间，把自己锁在隔间里，不知不觉间，脸上已满是泪痕。

　　她觉得好笑，自己怎么哭了？为什么要哭？你凭什么哭？

　　一边笑着，一边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苏小叶原本脆弱的心，被樊诺简简单单一句话，瞬间击得粉碎。

　　她太自卑了，自卑到了骨子里，她原本就不敢相信墨南会喜欢自己，现在，更没有勇气去问墨南，她是你什么人？

　　就算是那个女人不是墨南的未婚妻，也一定是和他关系非同寻常的人，无论是不是未婚妻都不重要，这个女人的出现，就已经击败了她原本就少得可怜的自信。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后退，退回到看不见的躯壳里，然后，把自己的心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

　　最近进入晚秋季节，天气变得整日阴沉，时不时地撒落一阵阵冷飕飕的小雨。

　　尽管房间里开着灯，还是较平时更为昏暗。

　　“弥老师，你说，他明明有喜欢的人，为什么却对我那么好？”苏小叶整个人仿佛被阴霾笼罩，黯然无神，“好到让我产生错觉，让我误以为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他有喜欢的人？”弥泽微微睁大眼睛。

　　“他有未婚妻了，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苏小叶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弥泽眼里闪过一丝讽刺的笑意，墨南何时有了未婚妻？这是哪里来的谣言？

　　不过……他好像没有这个义务替他澄清，毕竟，自己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哪有资格去管墨大少爷的事情？

　　弥泽心中冷笑，任何感情无论起初有多甜美，都会伴随着猜疑、不安和恐惧。

　　让他走一走弯路，在情路上多一些坎坷，也不是什么坏事，从小到大，他走的每条路，都顺畅的令人发指，也该体会体会这世间险恶。

　　“或许，有这么一种可能……”弥泽垂下眼睫，缓缓开口，“也许是你误会了呢？”

　　“我误会了？”苏小叶抬起头来，怔怔地看向弥泽。

　　“也许他只是想帮助你，而你误以为那是爱情。”

　　“……”

　　“我之前说过，你喜欢的人，一定是有着强烈的自信和强大的控制感，对吗？对他来说，关心你，照顾你，只是他的责任而已。”

　　“通俗易懂地来讲，他把自己当做一棵大树，而你是树下的小草，他为你挡去风吹日晒，只是出于本能，又或者说，只是举手之劳。”

　　“一颗石子从天而降，可能会将蚂蚁砸死，但是对大象来说，只是挠痒痒而已。你以为他捡起了那颗快要压死你的石子，是救命之恩，对他来说，只是轻轻挥了一下手而已，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苏小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弥泽如水般沉静的声音。

　　“他只是给了你一颗种在悬崖边的暧昧种子，你却为了这朵花要奋不顾身，值得吗？”

　　“是我错了，我不该自欺欺人。”苏小叶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手指搭在桌角下方的，那里有一颗小小的钉子，尖锐的棱角摩擦着手掌，细微的刺痛不断提醒她保持清醒。

　　弥泽突然有一刻的心软，他不想伤害这个可怜的女孩，他讨厌的只是那个人，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份工作，也没有再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顿了顿，他说出自己的决定：“下周我就要离开这里，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做咨询了。”

　　“你要走了？”苏小叶心里一下慌了。

　　“是的，是很早之前就做好的决定，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被耽搁了。”

　　“那我以后要去哪里找你呢？”

　　“以后你遇到问题，可以来找张老师，他是我的老师，也是这家咨询中心的创办人。当然，我更希望你可以不需要这里，不需要咨询师。”

　　苏小叶眼中的慌乱，让弥泽有一瞬间的失神。

　　“最后，我还有几句话告诉你，你要记住，心理咨询的真正目的是让你更了解自己，改变你的思考方式以及你的行为方式，或是改变你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

　　“我不太懂……”

　　“心理咨询师可以告诉你应对心理疾病的策略，然而，具体到个人生活的决定时，他只是一个促进者，而不是帮你做决定的人。因此，你的咨询师是谁，不重要。咨询结束后，你要带着对这个世界、对人生新的理解和新的处理问题方式离开，它们才是实实在在属于你，并会在你人生余下的岁月里持续起作用的。”

　　弥泽看着苏小叶的眼睛，眼神真切而干净：“希望你一切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