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面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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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和你提过，在这场游戏之前，我已经参与过十七场游戏。”
奈布点头。
杰克平缓道：“虽然监管者总是我和那几个老伙计，但求生者的阵容每次都是全新的血液。职业涵盖面非常广，从神学者到退伍军人，上等人家的公子小姐和夜店以出卖自己为生的女人，几乎横跨了所有阶层，各式各样的人我都见过。”
虽然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但奈布决定不出口打断继续听下去。
“我不知道这场游戏挑选玩家的规则是什么，诚然这并不是一场多么具备娱乐性的游戏，但据我所知想要参与进来的人并不少。无论这些人因何而来到这个游乐园，最后有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我能确定的只是他们一定没能回到原本的世界里去。”
杰克顿了顿，又道：“至于这些人离开游乐场之后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但之前的十七场游戏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重复的求生者。也就是说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不是留在这里。这样看来玩家应该没有重复参加游戏的权利。”
奈布还是忍不住出声：“既然他们没有留在这里，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身量高挑的男人忽然轻声笑了，虽然并不能瞧见他此刻的表情，但奈布能从这里面听出嘲讽和无奈。
对于一个做监管者都不忘记礼仪的绅士而言，嘲讽应该是一种很难得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破解这场游戏的机制究竟是什么，但只要是游戏就一定会有判定胜负的规则。在这里的规则就是但凡有人活着回到了原本的世界，整个游戏就会崩塌。”
“我并不知道十七场…十八场游戏流逝的时间具体是多久，总之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了。长到我怕再循环往复下去，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忘记追寻真相这件事，像那位军工厂的厂长先生一样漫无目的的存在着。很遗憾的是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就代表没有人活着离开。”
“等等。”奈布短暂的消化后，从这段话里挑出了可能并不是重点的重点：“如果说你存在一天就代表没有人活着离开…反过来说，如果有人成功离开了，你就会消失？”
杰克停下了脚步，低头注视着奈布。他狭长的双眼里漆黑的眼珠并不像活人那般明亮，也许是在这旷久不散的烟霾里熏陶了太久，竟然也浮着一层无论如何也看不透的雾气。
但奈布莫名的穿透了那层雾气，像是隔着很远的时光，瞥见了那个人曾经温柔又清澈的眼神。
“有时候我在想，到底怎么才算是消失呢？我以前是谁，在另一个世界里，对于他们来说我早就消失了不是吗？”他说着又开始往那栋工作人员歇脚的破楼前进：“我在这个地方的存在，本身就没有意义。机械的完成系统分配的任务，没有自主活动的权利，如果只是为了这种存在而不停的参与游戏，那我愿意选择投降。”
杰克和奈布短暂的对视了一眼。
“很可惜，显然我并没有投降这个选项。”
奈布沉思片刻，问道：“照你这么说，其他监管者应该也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但我看他们对于什么游戏的真相并不感兴趣，为什么还要这么不知疲倦的参与进来？”
杰克道：“和求生者一样，监管者最初进入这个游戏也并不无辜，多多少少都带着自己的目的。那位里奥先生比我早一些来到这里，听说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来的。其实过了这么久他早就不记得这件事了，只是偶尔看着随身携带的女儿的布娃娃发呆。像他这样的，只是忘了来路也不知去处，所以只好机械的重复任务。”
“至于鹿头先生，我对他的来历并不了解。只不过他似乎是真心享受这种追与逃的游戏，他将求生者称为猎物，猎杀猎物这件事情带给他的愉悦感显然已经超越了游戏本身，所以不管曾经有什么目的，现在都不重要了。对他来说只要不断有新的猎物注入，生存就有意义。”
“这两位的思维都非常单一，除了武力上面的差距，你无需对他们有更多的堤防。”杰克沉吟片刻，才补充道：“但那位小丑先生很不同，有时候我觉得他并不在乎游戏的输赢，甚至会在关键时候故意放水让一些本该很快结束的游戏持续到最后。在他有意或无意的推动下，每一场游戏的结局虽然都相似，但一些重要的转折上却各有各的趣处。比起玩游戏，他更像是在看一出好戏，由监管者和求生者共同出演的戏。但这么做于他有什么好处我并不明了，只是个人的爱好也说不定。”
经他这么一说，奈布想起不久前在小丑追击艾米丽的时候自己产生过他似乎在放水的错觉，现在看来这不一定是错觉，裘克只是不想让本来就很稀少的参演角色过早的牺牲，甚至导致整出戏无法继续演下去罢了。
在两人断断续续的闲聊下，那座不高的旧房子已经到了眼前。
不得不说这一路上杰克透露出来的消息都十分有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奈布把每一句话都经过了细致的解读后认真的记在了脑子里，甚至还经过了一些小小的思索。所以一直没有分出闲心去注意其他事情，比如他就这样老老实实的被杰克公主抱了一路。
甚至能从那双一向冰凉的手掌感受到微妙的汗意。
奈布羞燥之下一时想要发作，但想了想公主抱这个要求本来就是他提出的，杰克只是十分友善的提供了帮助，而且还不顾人屠之别告诉他了这么多有的没的。要是现在发火不仅显得矫情，还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而且他这个小身板虽然不太有肉，高度还是在这的。杰克那么一副瘦削的骨架子不辞辛劳的一路把他抱过来，好好一监管者平白给求生者当了人形马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于是奈布就把从他怀里强行挣脱帅气落地这个过程都省略了，只是别扭的说：“咳，辛苦你了，就…就放这儿吧。”
但杰克好像没有注意他在说什么，本来都要到小楼门口了，忽然又抱着奈布拐了个弯，走到了角落里一棵不起眼的枯树后。
“兄弟？你这是要干嘛？”奈布的脑子急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前面那点心存的感激都尽数烟消云散。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自动检索出了一系列不堪入目的有色书籍，先jian后杀，先杀后jian等词条一一闪过，彬彬有礼的绅士顿时就变回了伦敦午夜街头以开膛掏内脏取乐的著名杀手。
……说起来杰克这身板看着也不大强壮，那些女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全都着了道，肯定也是被他这一通花里胡哨的操作迷了眼，然后乖顺的被带到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方就地解决了吧。
没等奈布的脑子把这个弯转完，杰克轻声在他耳边道：“那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吗？”
顺着杰克的目光，奈布看到就在小楼附近，有一道蓝白色的身影正在鬼鬼祟祟的徘徊，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似乎对这栋楼充满了顾忌，却又有更强大的力量在吸引她靠近。
“艾米丽？”奈布尽量压低了自己惊呼出的声音：“她怎么会来这里？”
杰克耸了耸肩：“并不值得你这么惊讶，我早就和你说过，参与这场游戏的所有人目的都并不单纯——除了你。所以她会出现在这座游乐场的核心建筑附近应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止是她，其他几位也早晚会找来。”
奈布哑然，强扯出一个并不怎么发自内心的笑：“可她是我的朋友，在我的认知里只是一个善良的医生，像尘世中的天使一样。就算你这么说了，我一时也很难理解。”
“两个相识的玩家同时参与游戏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杰克道：“虽然不想打击你，但最大的可能你们两位并不是什么相识已久的好友，只是在进入游戏时被强行篡改了记忆。”
奈布细眯着眼睛，努力看清就在不远处的那个女人，她依旧穿着一身简洁的医护服，虽然沾染上了一些尘污，但还是散发着一种医生所特有的光芒。艾米丽的个子并不高挑，身形偏瘦弱，但一直以来在奈布心里充当着救死扶伤的救世主形象，所以线条柔软的躯体里支撑着的是一个坚强而硬朗的灵魂。
进入这场游戏后她不太爱笑，时常沉默而严肃的思索着什么，很多时候充当着军师的角色。但奈布还从没见过她这副慌张又心虚的模样，就好像牌桌上将丈夫一个月的薪水都尽数输去的女人，有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惊惶。
和所有有着不为人知的私心贪欲的人没有什么不同，像是外表洁白无瑕的花终于在无人窥见的泥泞中暴露了自己即将溃烂的森森白骨。
杰克将奈布轻轻放下地面，不无轻蔑的道：“你看她这副模样，无论她接近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还像是你记忆中所描绘的那个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面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