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得见》褚长临

9、第 9 章

　　在宋璟的极度不乐意和许多同学的期待下军训如期而至。

　　那一年的夏天很热，天空中偶尔才飘来一朵云，难得的吹过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子燥热的气息。

　　一大清早，季婳应了穆婷的邀请特意绕了点路到了穆婷家门口，穆楠在一边翻着物理练习册，穆婷无聊地踢着地面上的小石头玩，这会儿就差陈彦一个人还没到了。

　　就在穆婷等得不耐烦打算发挥狮子吼功力的时候，陈彦才飞速地迈着他那大长腿跑了过来，然而当他一跑过来看见季婳时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到了地上，好在他身体平衡性还不错，最后稳住了，不然当着季婳的面摔倒陈彦觉得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没脸出现在季婳面前了，虽然他压根没意识到他平日里也不见得有经常出现在季婳面前。他有点紧张，装作不经意地理了理头发，暗暗懊悔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不梳一下，不知道看上去会不会很乱。

　　见陈彦的窘状，穆婷一下子笑开了花，她就是知道很可能会有这效果所以之前刻意不告诉陈彦，现在看来真是非常有先见之明啊， “你今天又蠢出新高度了。”

　　“这是意外好吗？意外意外！”

　　陈彦看了看自个手上一个小袋子再看看季婳和穆婷大包小包旁边还带着个行李箱不免咂了咂舌，“你们都带了什么过去，这么多东西，搬着不累吗？”

　　“你懂什么，女孩子东西本来就多。”

　　穆婷白了陈彦一眼，亲亲热热地挽着季婳的手，“季婳，我们不理他，男人什么都不懂。”

　　季婳轻轻笑了笑，附和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是站在穆婷这一战线上的。

　　陈彦感觉心上被狠狠地插了一箭。

　　“哥！哥！哥！好沉哦，你帮我们拿一些好不好啊。”

　　穆楠放下手中的书，帮她们提了大半，不轻不重地说了穆婷一句，“昨晚都叫你少带点了，你偏不听。”

　　“我又不是故意的，不知不觉就这么多了，哎呀，反正有哥在嘛，哥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穆婷自认理亏，坦然承认错误，毕竟季婳带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是她拿过来的，穆婷认错态度极为良好，不过穆楠哪还能不知自家妹妹的德行，无非一句话，承认错误死不悔改。

　　“喂，陈彦你还有没有点绅士风度，还不快帮季婳拿一下？”

　　“啊？噢噢，来了来了。”

　　陈彦屁颠屁颠地跟上来提了个行李箱，在季婳的一声谢谢后不自在地回了句不用客气，一行人一并去了学校。

　　接送学生去军训场地的几十辆公交车停在学校门口，他们来的时候晚了些，又花了一点时间找一班乘坐的公交车，等他们走进车时，车上早已有不少人在等着了，穆楠正找着位置的时候就看见后排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年朝他挥了挥手，原来宋璟早早就到车上来帮他们占好了位置，靠窗，路途无聊时看风景也方便。

　　毫无疑问，穆婷自然是跟季婳坐到一块，两人正亲亲热热地说着女孩子间的话题，穆楠正想着要不要到后边一个位置，宋璟就一把拉住了他，在宋璟的注视下穆楠还是坐在了宋璟旁边，至于陈彦，左看右看，切实体会了一番我是地里的一颗大白菜没人爱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心凉凉地坐在了个空位上，左脸写着悲伤，右脸写着惆怅，直到穆婷又跟他开始了每日必有的吵嘴，陈彦才又重新生龙活虎了过来。

　　季婳唇边的笑渐深。

　　很快，班上人都到齐了，车子开始缓缓前行。

　　一开始车外的风景还能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但时间一长，外面的风景大多相似，道路房屋车子，也就很少人会再去注意了，因为今天军训，昨晚由于兴奋而睡不着的人比比皆是，现在困意席卷而来，很多人都开始闭上眼睛补觉，车上慢慢地被一种静谧的氛围笼罩。

　　昨晚穆婷格外的闹腾，分明是去过一次军训的人了却还很兴奋激动，一直在穆楠旁边说着各种期待的话，弄得穆楠也没法睡觉，最后两人都熬到了很晚，于是在车上时穆楠阖眸，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时意外地发现身边的宋璟仍在注视着窗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穆楠想到刚上车时宋璟就在看窗外，所以他是一路看到了现在吗？

　　此时此刻的宋璟脸上不再保持笑容，很平静的面容，但表情却很奇怪，穆楠有些看不懂。依旧是那张脸，却一下子平添了许多的距离感。

　　那是一种空茫的，不知所措的表情，仿佛一个丢了很珍贵的宝物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找的孩童，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疼。

　　莫名地，穆楠出了声，他轻轻地唤了宋璟一声。

　　“宋璟。”

　　或许是因为他单纯不想看到宋璟这幅模样，或许是别的他也不知道怎么说的原因，反正那一瞬间心里的想法驱使他叫了宋璟。

　　很久以后穆楠再回想起来，才明白那一刻他的心情是不安与担忧，原来一切情感早在最初就有迹可循。

　　宋璟这才回过神，他看向穆楠，他嘴角牵起的笑带着难言的苦涩，他跟穆楠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难受，明明上车的时候我还很开心的……”

　　“不想笑就别笑了。”

　　穆楠犹豫了下，想着以往是怎么面对这种情况的，于是他伸手抚摸了下宋璟的头发，话语难得放柔，似乎在哄小孩子一般，但事实上他于这种事确实没什么经验。

　　穆婷虽说是个女孩子，但从小性子就比较霸道不讲理，还常常会把邻居家的孩子欺负哭，而陈彦又是个天生的乐天派，他确实很少面临这种情况。

　　意识到自己貌似是被当成小孩子了，宋璟忽然有点想笑，但在穆楠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的凝视下，他心头那股不知从何而起的难受又开始绵延开来，大有失控之势。

　　宋璟暗自唾弃着自己的软弱，但他却下意识虚虚地靠在了穆楠身上，寻找着安心感。

　　从第一眼开始，宋璟就觉着穆楠是个很特别的人，也让他觉得很想靠近。

　　他想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过了一会儿，穆楠听到宋璟低低道了句：“谢谢你。”

　　穆楠顺着宋璟目光看向了窗外，天空很蓝，格外澄澈的蓝，他敛眸说不用谢，透出几不可察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