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陵桐

6、第 6 章

　　不过一进羽毛球馆，秋景又活跃了起来，问我道：“你会打羽毛球吗？”
　　我轻笑，既然答应了和她们一起打羽毛球，那我当然是……对没错我竟然不会。
　　许是从我脸上懵懵的表情猜出我不会打，秋景笑得可大声了：“没事儿爸爸教你。”
　　宁夏仿佛看透一切，嗤了一声：“羽毛球还要教？你多让让人家就会了。”
　　果不其然被秋景送了个白眼。
　　我接过赵雨宣递来的球拍，挥了下，手感还不错。
　　秋景走到我对面：“我先带你打几把。会发球吗？”
　　“我……试试？”我小心翼翼地回复道。
　　原以为秋景会扶额，或者起码会嗤笑一声，没想到她直接拿起球，摆了几个发球姿势：“我先发一个，你看一下。”
　　一个完美的弧在空中划出，我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一步，一伸手竟然接住了。球和拍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又顺着弧形回去。
　　秋景突然鼓了下掌：“好！”她接住球后把球打回来，“现在你试着发过来。”
　　我果然没接住。
　　嘟着嘴捡起球，学着刚刚秋景示范的动作发力。画面虽然不太唯美，但好歹是打回去了。
　　秋景的眼睛又弯了起来：“打得很好。”她招手让旁边干站着的两个女生过来双打，“宝贝儿天赋不错，多练练就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秋景的话很普通，语调也很平淡，但就是让我感觉暖暖的。第一次被这样夸赞，感觉挺不错的。
　　我和宁夏一队，和对面景宣二人大战三百回合。
　　中场休息时，秋景去一旁翻了翻手机，回来后一脸深沉道：“我觉得边烟落接球技术还不是很好。等下你和我一个组，咱再磨砺磨砺？”后一句话是对着我说的。
　　我：“？？？”莫名有些委屈？
　　宁夏也在一旁反驳道：“她接球比我接的还好小老弟你有事儿吗？”
　　好的又收获了秋景白眼一枚。
　　之后和秋景一队，果不其然打得很爽。不只是吊打，简直虐杀好吗！惹得赵雨宣一边吐槽一边哭诉，眼泪都快把场馆淹了。
　　又打了几个来回，宁夏把球拍一摔：“你们小俩口欺人太甚……秋景你怕不是嫌人打得差，你怕是嫌人打得太好了挖过去虐菜的吧？”
　　秋景耸肩，不置可否。
　　我倒是先羞为敬：“第一次打，不好不好，嘿嘿嘿。”
　　宁夏一脸呆滞：“……”
　　“她反应很快。”秋景扯了扯我的马尾，回答宁夏的话，又转头对我说，“走，休息了。”
　　我跟着她到摆衣服的地方。一个小茶几，上面有她们带的饮料、零食，和我装满了知识食粮的大书包。
　　秋景站在我旁边，伸手把扎头发的头绳撸下来，随意放在茶几上。红色的头绳上有两颗黑色的珠子点缀，显得不那么单调。我看着秋景一边梳着头一边和赵雨宣说话，便悄悄伸手，把头绳握在手里。
　　感觉像是，拥有了和秋景有关的小秘密，只有我独享。
　　梳好头后，秋景没看桌子，瞎摸了一通，没摸到。她有些疑惑，转头朝桌上随意藐了几眼，惊讶道：“诶我橡筋儿呢？”
　　赵雨宣倒没惊讶，似乎早就习惯秋景随时丢东西的人设：“傻逼我有多带的。”然后从包里翻出来一根黑色头绳递给秋景。
　　秋景作势要打她，被赵雨宣一躲：“爱要不要哈。”秋景无奈，只好变打人动作为抢过头绳，三两下扎好头发。
　　没能看到秋景披着头发的样子，我竟然有些遗憾？
　　收拾好东西后，秋景一拍我后脑勺：“想吃啥？”
　　“先问她们吧。”我下意识答道，转头才发现俩姑娘早就消失在我的视野，“咦，人呢？”
　　“退押金去了。”秋景双手相扣，放在脑后拖着，似乎早就习惯这个操作。
　　我心想，大姐大就是好啊，打羽毛球都不用费钱的。听说红塔的羽毛球场质量高，相应的价格也很让人肉疼。
　　秋景看我磨磨唧唧没提出个意见，就自作主张决定了：“那带你们去吃木桶鱼吧。”
　　我听着挺不错的，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望着一个地方发呆。秋景似乎在疑惑我为啥没回答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挑眉：“你想游泳？”
　　我“啊”了一声，目光带着疑惑地看向她。
　　游泳馆就在羽毛球馆对面，我们站在馆口等着宁夏付钱回来。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视线移向游泳馆。
　　我摇头。
　　秋景却杵着下巴沉思道：“现在是秋天，太冷了。等夏天带你来吧，暑假。”
　　突然有点期待下一个夏天，虽然据上个暑假才过去一个星期。

　　劈叉了十来分钟，到了吃饭的地方。
　　我跟着秋景停好车，进到餐馆里面，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到了已经在里面占好位置的夏宣二人。
　　服务员拿了张菜单和一支铅笔过来，嘱咐我们直接在要点的菜后面画勾。
　　“按老规矩啊。”秋景边说着边接过菜单，上来就点了几个大菜，一个听上去让人食指大动价格却有点心肌梗的锅底。点完后，她又把菜单传给了我，让我随意发挥。
　　我再次感叹当大姐大的舒爽，但这样坑小弟的钱……我感觉不太好。
　　我为我的“乖巧”感到无奈，初中的时候我才不会在意这些，活得也很轻松。现在不一样，要学会好好说话，学会妥协和劝解，还要学怎么做个善良的人。
　　于是我随便选了个素菜就把菜单传给了下一个。
　　一圈轮完，我看着另外俩妹子也没点几个菜，稍微为那个放血的人舒了口气。秋景拿着菜单却直皱眉头，而后一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们……这么点吃得饱？怎么突然转性了？”
　　赵雨宣露出个苦兮兮的笑容：“这不是，想在落落面前稍微注意点形象吗……”宁夏也附和着拼命点头。
　　我寻思着怕就是可着赵雨宣这只羊薅了。
　　秋景一脸无语：“那我就照你们平常爱吃的菜点了啊。”
　　赵雨宣和宁夏对视，仅一眼，说尽心中无限事。
　　我看不下去了，纠结几秒还是开口：“景、景爷……虽然咱小弟都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但也不能让人家太破费吧……”我琢磨着秋景脾气还行，不至于因为这句话发火。
　　正准备招呼服务员的秋景愣住了，我觉得她有点生气。但更多的貌似是不可置信，因为她慢慢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并且做出疑惑加震惊的表情。
　　我很严肃地点点头。
　　她肩膀耸动，长呼出一口气，示意服务员过来收菜单。貌似真的生气了，还有点失望，或许是没想到我会说她。
　　我想了想，刚要开口道歉，旁边被我的话打击到的两人迅速反应过来。宁夏先接过话头：“要不，这一顿我来请？”她说话的时候还在仔细观察秋景的面部表情，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不行。”秋景摆了摆手，语气和我刚刚的表情一样，“边烟落，虽然我套着个大姐大的名号，但我以为这一个星期你有眼睛会看。你……让我有点难受。”
　　我嘴唇微张，一个“我”刚要脱口而出，旁边的赵雨宣就迅速接下秋景的话，打断我道：“因为阿景和夏夏零花钱不多，一般像今天这种包场或者买断是我来付钱。
　　“夏夏还要分心约会，闲钱也不多，一般是买奶茶饮料。
　　“阿景就只能请饭。她始终觉得欠着我们，觉着我们花时间陪她，还要自己掏钱，很过意不去，所以每次都会让我们多点一些。”
　　宁夏继续接道：“今天我们只点这么些，是怕你觉得我们欺负阿景，坑她的钱。落落你这么说人家真的会伤心的啦。”
　　想回到过去，想回到刚刚那一秒，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
　　秋景是个很好的人，一直都是。她会在课余时间给我讲题，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帮我抄笔记，会请我吃东西。只认识了一个星期就能很敏感地发现我情绪变化，那个时候她会化身话痨，让我稍微远离负面情绪，最重要的是她从来没不耐烦过。
　　是我没有眼睛和脑子。
　　我第一次十分痛恨自己精神病般间歇性发作的“乖巧”。
　　那句话，要换做是我，就原地死亡了吧。
　　“秋……”我打开声带，想叫一声她的名字，想和她说声对不起，却突然觉得我连叫她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说对不起有用吗，伤害都在心里结成疤了，要那轻飘飘三个字糊弄鬼啊。
　　现在该怎么办。
　　世界在我眼里似乎突然凝固，那停滞的一瞬间就像专门为我留出来思考，然后绝望的。
　　还能做朋友吗。
　　是直接离开还是把自己那份钱放在桌子上后逃走。
　　“……落？”
　　秋景的声音，是在叫我的名字吗。
　　耳朵里充血，什么都听不清。
　　想躲在哪个角落，就这样消失吧。
　　脸部神经传来的刺痛让画面重新流动，我呆滞地看着面前有些暴躁地用纸擦着我的脸的女生。
　　秋景看我眼神终于重新聚焦，松了口气，把纸塞到我手里，恶狠狠道：“宝贝儿要哭也是我哭吧……你刚那样会吓到人的。”
　　我这才感觉到鼻子有点酸。
　　我……哭了？
　　“好啦好啦是我艹人设艹得太过让我们落落误会了，以后我会在你面前贤良淑德蕙质兰心的。”见我恢复，秋景又开始用很痞气的调调调侃我，“来吃块鱼压压惊。”
　　说着还真夹了块鱼给我。
　　我吃着吃着眼泪又出来了。
　　我为秋景感到不值，哇秋景有我这个朋友真是倒了她八辈子霉啊。
　　秋景看我又在胡思乱想，直接一个爆栗过来：“觉得对不起我是不是得做出什么表示啊？”
　　“以后我来吧……我可以包场可以请吃饭喝饮料。”我下意识脱口而出，又下意识改正刚刚说的话，“我什么都可以的！”
　　秋景呆滞状：“……啥？”
　　我解释道：“就，周末你们要出来玩的话，叫上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的！”
　　秋景哑然失笑：“你怎么竟和钱过不去了……”想了想她还是摇头，“不行，你家长那边说不过去。今天一天可以出来玩，但不能每星期都出来啊。”
　　听到她的担忧，我终于笑出来了：“那你可能是不知道我家是什么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