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晚花期》方筠

4、算计

　　史书记载，华云公主出生的晚上，出现了数年难遇的血月现象。楚国国师说，九殿下命格特殊，这是不祥的预兆，血月现，国之将衰，气尽如坠狱。所以她被楚国王室称为妖女。
　　《梁史》记载：公元557年三月，三公子率军攻打楚国，楚军奋力抵御，不敌，于宛平城顽抗，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都城沦陷，楚王自刎，王后自缢身亡，国破。
　　赵郁菀看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经历了一场战乱，原来楚国的百姓都流离失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呢……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啊。”
　　“阿郁，阿郁，你在哪儿呢？”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赵郁菀一个激灵，书都掉地上了。
　　“阿文！”赵郁菀从书架后面探出脑袋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
　　“阿郁，你在这儿啊，叫我好找。快把书放好，姑姑刚刚来嘱托，让我把书阁里的书目列一遍，给她送过去，这可怎么办啊……我虽然认识几个字，可是从没学过写字，现在只有向你求救了，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之前都是我不好，不该给你指派那么多活儿，还总是不让你吃饱饭，对不起，真的是对不起，你就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那样了，就当是我阿文欠你个人情……”
　　赵郁菀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不会吧，姑姑应该知道你的能力，怎么会让你列书目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上面安排下来的事，她一向都是交给我来完成的，我除了拼命做事以外别无他法，如果不能让她满意，她就会把我贬去工坊的，工坊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之前有个好姐妹，就死在了那里……”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写字？”赵郁菀挑了挑眉。
　　“我们都知道啊，上次我还见你在抄写什么呢……而且你也挺喜欢看书的啊。”
　　“可是书阁里的书那么多，猴年马月才能写完啊……”
　　“猴年马月是什么意思啊？额……不是全都要写，这儿有一份不完整的书目，把它补充一下就可以了。之前楚国的典籍大部分都被销毁了，还有一部分保留了下来，存到了书阁里，所以要把新进的书写一份书目编辑起来，这样以后借阅的时候也方便。”
　　“哦，原来是这样。”赵郁菀心想，怎么跟图书馆管理员似的，“好吧，我答应你。”
　　阿文的眼睛里顿时溢满了感激：“阿郁，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赵郁菀的毛笔字写的着实不怎么样，还有待进步，不过工作态度也是没的说，为了找到“逍遥游”三个字的繁体字，愣是翻了二十多本书。
　　真是好想骂人啊，你以为在古代生活很容易吗？话说古代也没个字典啥的，真是不方便。而且赵郁菀向来都是习惯晚睡的，以前不到十二点绝对不睡觉啊，来到古代之后，吃过晚饭早早就睡下了，古代可没有电，现在赵郁菀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只好多出点儿灯油钱，这样晚上就能点着柴油灯继续工作了。尼玛，光线这么暗，不把老娘的眼睛看坏才怪呢！
　　“我什么时候才能穿越回去啊，好想我爸，好想吴昶啊，他们找不见我，肯定要急死了。现在也没办法联系到他们，这个红玉手钏究竟是怎么回事？”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穿越剧的女主最后不都回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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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郁菀好不容易花了很大功夫将书目整理好，本以为姑姑应该会满意的，便让阿文交给姑姑，可谁知——

　　张姑姑看了一眼阿文，又拿着那几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你字写的不好看也就罢了，你知道你这几张纸里有多少错别字吗？足足有九个……很厉害呀！”
　　赵郁菀心里一跌宕，肯定是不小心把简体字写上去了。
　　阿文唯唯诺诺的说：“姑姑，我已经尽力了……”
　　张姑姑却丝毫不顾往日情面，说道：“行了，办事能力这么低下，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明儿就去工坊干活儿吧。”
　　阿文一听此话，立刻跪下来哀求道：“可是姑姑，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别让我去工坊，求你了，姑姑……”

　　赵郁菀见到这样的情景，心里竟然无所畏惧起来，便跪在阿文旁边说：

　　“姑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个是我写的。”赵郁菀心里五味杂陈，十分愧疚，毕竟阿文是

　　相信自己才来求助的，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姑姑要罚就罚我吧。”

　　既然是暴风雨，那就来的更猛烈些吧。

　　姑姑轻蔑一笑，好像早有预料，便说：“很好，既然是你写的，理应是你受罚，收拾东西去工坊吧。”

　　赵郁菀眼神里透着果决，没有再说什么。

　　阿文看着赵郁菀，眼睛里满是歉意，几欲浸出泪来，却又不敢辩解。

　　待赵郁菀走远，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小方开口道：“姑姑，阿郁姐她很费心的……”

　　姑姑依旧毫不留情：“你管好你自己吧，少为她求情，我这里可容不下她————我已经查

　　明，她不是宫中编制的正式宫女，还不知道是怎么混进宫来的，留着她终究是个祸患。”

　　小方还不死心，又说道：“姑姑，也许宫女编制的时候恰好把她漏掉了呢？”

　　“不可能，她虽然办事谨慎，没让我抓到什么错处，但我看得出来，她没有接受过正规的礼仪训练。”

　　阿文听到这话，心下一惊，原来姑姑早就算好了，只等他们跳进陷阱。

　　“你先回去吧，以后哪位小主宫中有空缺的职位，我会安排你去的。”
　　小方顿时喜笑颜开，说道：“谢谢姑姑！”

　　姑姑看着跪在地上的阿文轻笑一声：“其实我一早便知道你不会写字，肯定无法胜任这份工作，你一定会去求助赵郁菀，这样一来我便可以找机会除掉她。”

　　阿文大吃一惊：“那为何不直接交给她做？”
　　“若是那样，她一定会怀疑我的意图，还会觉得是我挑刺，而如果交给你，她记恨的只会是你。”

　　阿文恍然大悟：“姑姑一直在利用我？！”
　　姑姑将手上的几张纸摔在她的脸上，面若寒霜，冷冷的说：“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点利用价值。”
　　她神色凄怆，却欲哭无泪。

　　赵郁菀就这样被贬到了工坊。工坊，顾名思义，是宫人做工的作坊，负责染布，制作、缝补、清洗宫人的衣服，甚至还要冲洗便壶。在工坊里的都是犯了错的宫人，来这里接受惩罚，少则两三个月，多则两三年。

　　工坊的条件十分糟糕，睡觉是二十多人的大通铺，白天必须没完没了的干活。

　　宫里的人都过得很辛苦，时时处处小心翼翼，生怕犯了什么错误，被人抓住把柄。

　　与其处处受制于人，倒不如另谋出路。赵郁菀突然涌现出这样的想法。

　　翌日，赵郁菀正在一个大木盆前清洗衣服，忽然——

　　“阿郁！”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赵郁菀转身，却大吃一惊，眼前女子着淡绿色宫装，肩上背着个包袱，眉眼清丽，似那红梅映雪，如那带雨梨花，宛若雨霁天晴，“阿文，你——你怎么来了？”

　　阿文云淡风轻地笑笑，说道：“没什么，昨天我跟姑姑闹翻了，她就把我送到这儿来了……我跟你说阿郁，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的，而且昨天的事是因我而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到这儿来，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我决定来陪你啊……”

　　赵郁菀皱起眉头：“阿文，姑姑不喜欢我，有的是办法除掉我，但你为了我这样，就太不值得了，你快回去，等姑姑气消了，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是不会回去的。”阿文自顾自的进了房间。

　　赵郁菀心下生出感动，她之前那么害怕来这里，现在居然会为了我，心甘情愿的来这儿，看来，她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是夜，赵郁菀从包袱里拿出一些银子，偷偷递给阿文。

　　“这是十两银子，是我这两个月的月钱，你拿着吧。之前你每个月都把钱寄回家去，可是到了这儿，就没有月钱了。”

　　阿文犹豫不决：“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当我是好朋友，就赶紧收下吧，这样我才能安心。”

　　阿文心生一念：“阿郁，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回答了我，我就接受你的银子。”

　　“什么问题啊，你问吧。”
　　“你到底是怎么进宫的呢？你家住哪里啊？你家里没有亲人吗？”

　　赵郁菀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实言相告：“这是我的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我家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就来到了这，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所以我现在跟家人也失联了，我回不了家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你嫁人了吗？”

　　“我还没结婚呢，我们那儿的人不会这么早就结婚的。我以前是学中医的。”

　　阿文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你是郎中啊？那你会看病？你真的会看病吗？”

　　“是啊，不过我的医术还有待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