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锦鲤体质》折纸无痕

15、拥抱

　　“你没必要知道。”明弈咽下一口调味香槟酒。

　　“来了，就是这个。”冯高延说，“熟悉的‘小孩子懂什么’、“小孩子别问太多”的论调。”

　　少年用很悲哀的语气说：“我以为你们和我爸妈不一样，起码你和明朔哥是真的关心我。所以我也真心希望你们好。兄弟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说开的？”

　　明弈这个夜晚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他从酒保的身份里脱离出来，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表弟，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你爸妈不关心你？”明弈重复冯高延的话。

　　他说：“本来你过生日，我不想破坏兴致、不想和你吵。你却不肯放过我，一而再再而三提起那个人。”

　　明弈冷笑一声：“我既出力又出钱，给你订蛋糕，雇人做晚餐、办派对；书房里的无人机，我允许你动；你想喝酒，我也给你调。”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你以为你为什么会拥有这一切？你凭什么能踏进这里，我为什么照顾你？如果不是你父母拜托我，我根本不会管你。”

　　“可笑的是，你居然以为你爸妈真的不关心你。不懂感恩的、多管闲事的家伙。你觉得你现在成年了，就有话语权了？就有资格反过来指手画脚我怎么做了？是吗？”

　　“……”

　　“说话。”

　　“你想让我说什么？”冯高延的眼圈红了，他吼道：“你别转移话题，你还是对明朔哥闭口不谈，一句话都不愿意提他！”

　　黎羽几乎以为明弈要发怒，要歇斯底里，要吼叫得比冯高延更大声。但他没有，他只是忽然笑了，是那种讥讽的、气人的笑：“好啊，好啊。一个两个，都对那个人死心塌地。他究竟有什么魔力？”

　　“我本来想把那台无人机送给你当生日礼物。”明弈闭上眼睛：“他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当他的说客？你滚吧，我这里不欢迎他的走狗。”

　　“少瞧不起人，谁稀罕你那破机器！”冯高延腾地站起来，眼泪砸进酒杯里：“我才没有收钱，我是自愿的！”说完扭头就走。

　　小朋友怒气冲冲地离开。明弈深呼吸，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睁开眼对黎羽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黎羽摇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已经为自己的问话而道过歉。然而她和他们的生活有距离，对他们无论是表兄弟也好、亲兄弟也罢的内情丝毫不了解。在场另两个人吵架，她始终无能为力。黎羽不是裁判，没有吹响暂停的哨子。

　　明弈这时候又显出异常的理性和宽容：“吵架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这种时刻确实无法避免。”他仿佛在自言自语，自我开解。

　　两个人移步长方餐桌，明弈坐在主位。他把先前一直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管家叫来，吩咐道：“管伯，帮我把蛋糕退掉。”

　　管家把平板电脑递给明弈看：“店家刚刚更新的物流信息，已经在路上了。”

　　“我说退掉，定金还是全款赔付都无所谓。”

　　“好的，明先生。那么厨师做了三人份的菜品，您看怎么处理？”

　　虽然蛋糕和美食都是无辜的，不过吃不完的食物，大约会扔掉、倒掉，或者让人打包带走吧。黎羽透过玻璃看着那些在开放式厨房里工作的身影，还有服务型机器人。

　　明弈从牙齿里挤出一句：“我吃得下。”

　　好吧，这个回答也不意外。她差点忘记明弈是个能把负面情绪转化为食欲的吃货了。

　　明弈失去了讲究的心情，他和黎羽说：“就我们两人，也别太拘束了。”

　　黎羽颔首：“我不介意。”

　　“辛苦你，管伯。告诉厨房剩下的菜品不用做。上菜的事交给厨房机器人。把这些气球什么的派对布置都撤掉。”明弈说，“你们可以下班了。”

　　“是，明先生。”

　　管家团队清理完现场，从楼梯口陆续离开了。厨房机器人呆呆地在料理台旁边等待着。撤掉简洁的布景之后，明弈摆弄平板电脑，让金属和玻璃构成的活动穹顶重新掩上天台。

　　在暖色的灯光中，两个人默不作声地用完晚餐。熏风拂过黎羽垂落在脸颊两旁的发丝，她把鬓发别到耳后。明弈忽然说：“你想再来一杯酒吗？”

　　明明是他想喝酒，却问别人喝不喝。黎羽说：“不了，谢谢。”

　　他深邃的眼睛里有一股受伤的感觉流露出来。明弈问：“是我调的酒不好喝吗？”

　　“当然不是。”黎羽觉得自己有点遭不住旖旎美色的攻击，“那什么，我明天还要上班。”

　　“今天周五，”明弈拆穿她的借口，“周末我没给你安排工作。”明天是双休日。

　　黎羽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总之我得走了。”本来在太阳落山前后就应该闪人的。谁想到这个夜晚着实精彩，在泳池别墅里意外落水，共进晚餐，还无意见证一场表兄弟之间的争吵。

　　锦鲤体质今天的光环可能全用在保她一条小命上了吧。这运气的规律一直玄妙，老实说，黎羽没看透过。

　　手机被黎羽放在更衣室的包里，黎羽问：“现在几点了？”

　　明弈看着导航的搜索结果说：“已经晚上九点半了，末班公交停运了。稍远一点有地铁站，不过离这里有好几公里。你有驾照吗？”

　　黎羽摇头。明弈笑道：“如果有，我的车也可以借你开回家。但是你和我，都喝了酒。酒驾是绝对禁止的。”

　　黎羽灵机一动，说：“我没有车。不过可以叫代驾，或者打车到地铁站。”

　　深夜行走街头的、美貌的单身女性是最诱人的羔羊。明弈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他并不愿意冒这个风险赌她平安无事。

　　“就算你有锦鲤护体，最好也别相信陌生人，还有墟霓市某些街区深夜的治安。”明弈说，“你今晚在一楼的客房住下吧。天亮了再走。”

　　他站起来，迈开长腿去吧台：“真的不过来再喝一杯吗？”

　　路都让他堵死了，黎羽还能有什么选择。黎羽重新坐回她之前青睐的那张凳子。明弈回到吧台后面，也没再说别的话。他默默调酒。

　　黎羽又喝了一些从前没尝试过的鸡尾酒品种。口味清新发苦的汽泡酒或者是酸酸甜甜的果汁酒。她问明弈喝的是什么，他说：“干邑白兰地。”

　　“是烈酒吗？”“对。”“我能喝吗，就试试味道，一口。”“……”“拜托拜托。”

　　试试就逝世。

　　黎羽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她感觉口渴。头有点疼，大脑重启的时候还卡了一下壳，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回想起昨晚的一切。黎羽虽然喝醉了，但还没到断片的程度。

　　也许是她本来就酒量浅。第二杯酒，酒壮怂人胆，又只剩下她和明弈两人。

　　黎羽开始原形毕露，说话也变得大胆起来：“你还生气吗，你生气了就眨眨眼。我就知道，你肯定还在生气。”

　　明弈辩解：“眨眼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黎羽一摆手：“冯同学也是一片好心，只不过小朋友的世界黑白分明，可能逻辑是有点简单。你就不能一笑而过吗，非要和他计较？”

　　她越说越起劲：“你不知道当时我看你俩吵架我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可把我给吓坏了，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我真希望我当时没问出那句话啊，不然哪来这么多事。”

　　并且越说越生气：“你说啥，不怪我？可是怎么能不怪我啊，碰见这种事我也很尴尬的好不好，你们俩吵架，问我了吗？经过我同意了吗？吵得挺开心啊，心里怎么想的全都说出来很爽是吧？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有没有人考虑过夹在中间的我的感受啊？”

　　“到底谁是小朋友啊？明弈。”她恶狠狠地念他的名字。

　　“干嘛？”男人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应答。

　　她忽然放下酒杯，然后绕到吧台后面去，就这么张开双臂，上前抱住了明弈。

　　“我抱抱你，你别难过了好不好？”黎羽认真地说。她不想说安慰的话，她决定身体力行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明弈的身体很僵硬：“我没哭。”

　　“你骗人！”黎羽大声说，她把耳朵贴到明弈的胸膛上，咚、咚，剧烈的心跳。“你的心都告诉我了，你很难过。”

　　她紧紧地缠住他，贴着他，歪着头看他。明弈说：“我真的没有，你仔细看清楚，我连眼泪都没掉。”

　　黎羽踮起脚，睁大眼睛和明弈对视。他们的脸贴得极近，停在鼻尖堪堪相触的距离。

　　他的睫毛浓密自然，投下的阴影盖住眼睛里的碎光。

　　“真的没有眼泪啊。”黎羽说，“好吧，我太想当然了。对不起。”

　　她松开双手，朝他俏皮一笑，正想退后的时候，反而被明弈抓住了。

　　“不过你也没说错，我确实不开心。”明弈说，“不是每个人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哭。”

　　她被重新贴近，黎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乌黑的长发，雪色的丝裙。肌肤白皙，曲线优美，脖颈修长。她的眉眼灵动，天真的神情中带着渴望的张力。

　　黎羽闭上眼睛，什么都没发生。

　　预想的柔软触感没有落在嘴唇上。冰凉的指尖按压在她的肩颈后方，带起一阵酥麻。

　　黎羽睁开双眼，声音软颤着道：“你、你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