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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分毫不让 ...

  •   “桃玉,景生……你们保重,我下山去啦。”

      那天,白露一身胜雪的素衣被山风吹得纷纷扬扬,手中的剑握得很紧很紧,她冲两个玩伴弯起眼睛笑了笑,眸中噙泪,却转身义无反顾的跟随队伍走了,更确切的来说,是跟着凌云木的脚步走了。

      秉玉山向来敬重斩妖队,近千弟子抱剑相送,何等风光。

      可白露心之所向,唯一人而已。

      儿时伙伴似乎一夜成长,早不再是贪吃又爱偷懒的圆脸小姑娘,肖桃玉在她坚定目光中见到了未尝有过的执念,对于清心修仙的她来说,如此做法,愚蠢且让人费解。队伍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她问周景生:“白露这样值得吗?”

      周景生眼圈红红的,紧攥着拳头,终是没有拉住白露,道:“只要她真心爱慕那人,便是值得。”

      ……

      谁知,那天三人互相傻傻的笑了一下竟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这一走竟是真的走了。

      肖桃玉疯魔了似的望着不远处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眼眸猩红血丝暴起,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又轰然冲上灵台。

      她素来冷静,一定不知道此刻的自己颤抖到了什么程度,木讷道:“白露……白露,下山……不能……”

      “白露!白露不可能死,师父,快救她,快救救她!!”

      有人见状不对,内心惊悚,忙伸手拦住肖桃玉,穆渊真人是她师父,自然知道二人总角之交,丧友之痛她一时无法承受,便暗中施了定身术让她动弹不得。

      一道高大身形已然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人群,向斩妖队之首凌云木冲了过去,猛地便是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得凌云木翻身倒下,咳出一口鲜血。

      “凌云木!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周景生额角青筋暴起,上去又是一道重击,鲜血飞溅,拦都拦不住。

      拎起他衣领狂喝道:“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付出了多少辛苦?!你自视清高满眼只有你自己!白露受难的时候你在哪儿?!她可是你师妹啊!!你不是斩妖队之首吗?你不是知意轩的得意弟子吗?怎么到最后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我他/妈真看不起你!!!”

      弟子们乌泱泱的围过去拉架,场面顿时乱成一团,让人看了频频皱眉,哪里还有什么秉玉弟子的仙气飘然,谦谦磊落。

      “别打了!掌门和众位长老还在啊!都别打了!!”

      “白露身死又不是凌云木杀的,你打他做什么?他俩有什么关系!!”

      “住手,掌门面前造次,成何体统!”满冰心疾言厉色,广袖猛震,围成一团的弟子顿时被纷纷弹开。

      凌云木丢了魂似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穆渊真人此刻解了肖桃玉的定身,她轰然跪倒在地,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竟全无意识,看着往昔的好友一死一疯魔。她不想再管什么,只扑过去抱住白露的尸体,将她拽了出来。

      满眼祈求的看向穆渊真人:“师父……她没死……师父,弟子求您救她!弟子求您救她一命吧!她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白露命不该绝!”

      闻言,穆渊真人眸光一震,若有若无叹了口气,淡道:“魂归阴界,七魄散尽,再无生还可能。白露舍生忘死,危难关头为秉玉挺身,待她火化,可入英雄冢,名留本门史册。”

      养了这孩子十八、九年,她自幼无双亲,性情清冷孤僻,又跟随自己修习法术,更加无人可亲,穆渊真人未尝见过她如此绝望神色,只觉得道成仙也有甚多难事不成,心中感慨。

      可对于常人来说,挚友名留史册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捧骨灰,风吹即散。

      肖桃玉自知再无他法,头脑浑浑噩噩,一时不知身处何地。

      穆渊真人的视线凛冽如锋,飙向凌云木与周景生二人,与兼管戒律的秦鄂长老用仙术密语几句,便淡淡移走目光。

      秦鄂长老上前一步,朗声道:“知意轩凌云木,未护同门周全,危难关头也未尝放消息回秉玉请求增援,罚你面壁三月,抄门规百遍,剥夺队长身份。”

      凌云木拜首叩地:“……弟子听令。”

      秦鄂又道:“琢玉轩周景生,众前失态,枉视门规,心性不坚,明日起……随常驻队伍到陕西一带降妖伏魔,不得诏命,不可归山!”

      所谓常驻队伍,是由一群心有杂念,在门中排后的犯事弟子组成,一旦被狠心发配到某地驻守,说是驻守除魔,还不知道待到猴年马月。肖桃玉手腕一抖,转头看向全无力气的周景生,只觉他们三个好友,便如此……

      散了。

      肖桃玉焦心的正要求情:“师父!长老!……”

      穆渊真人冷冷扫来一眼,道:“住口。”

      周景生回答毫不迟疑,毫不在意去哪儿似的,故作轻松道:“行,弟子听令。”

      那天,肖桃玉目睹了好友尸身化作缕缕青烟和骨灰的场面,看着长老在史册中对她歌功颂德,十余载的友人,此生竟再无缘相见,肖桃玉面虽如常,心实惨伤。

      周景生也要被流放甚远,一时之间,她竟恨不能逃得远远的,再不看秉玉清规,再不理人心烦扰。

      练剑习武,一切如常,他们之间的故事好似浩渺天地间的一片叶子,悠悠落地便成定局。

      临近傍晚,日薄西山。后山之中,人来人往。

      肖桃玉背着一把沉甸甸的玄铁剑,剑柄处的一个雕花的玉坠子轻轻摆动。

      周景生和往常一样和她并排行走,突然转了个身,双手枕在脑后笑嘻嘻看着她道:“桃玉,日子还得过啊,你别伤心了,白露那家伙,就算到了别的地方也肯定是最能吃的一个!她铁定不会吃亏的,你就放心吧。我对她可是相当有信心的!你要是总这样的话,白露可是会不高兴的,估计还得托梦来踢我,问我是不是欺负你了。”

      肖桃玉抬眼道:“你劝我不伤心,怎么自己眼眶红了?”

      周景生抽抽鼻子,顿道:“我?我眼睛疼。而且我明日就要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到你,你就不有点表示?留给我个玉佩什么的做纪念?”

      肖桃玉看这人脑子缺筋的傻样失笑,心中酸涩难当,白露与他既然要相继离去,秉玉山中,岂不是又剩自己漫漫孤独了?

      思量间,那人已经绕着自己打转,摸到了剑柄上的玉坠,夸赞:“哇,你什么时候有这好东西的?肯定不便宜啊,不如送我这个?”

      肖桃玉闪身避过,轻道:“这是言师兄托我还人的。”

      周景生摸着下巴道:“言无忧?啊,毋庸门的那个哥哥吧?他人可好了,辽东那么远,他还一年半载的来看你……还给我们几个买小点心,真是人帅心善。啧,就是总把我们几个当小朋友,我记得他御剑飞行特别潇洒,还指望什么时候讨教一二,这回怕是不行了。”

      他满腔失落的突然闭口不语,肖桃玉沉默,将腕上的手链摘了下来递给他,道:“送你。”

      周景生愣了许久。他听白露说过,这是肖桃玉十岁时,白露亲手编织送给她的,是她自小到大唯一一件礼物,估计最宝贝的就是这条链子了……而且,如今白露不在,这可是她唯一的怀念之物了。

      他接过来时手指微颤,那细细的手链上缀着碎花挂着银铃,粉粉嫩嫩,一看便是小姑娘的物件儿。他长安大户,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却觉千金不抵友人真心,细心放进锦囊里,又揣在怀里,感动道:“谢……”

      “肖桃玉。”一道好听却略显刻薄的女声打断了周景生的话,“你和这小傻子又在嘀咕什么呢?今日你丧友之痛,我本不想来沾你的晦气……”

      二人转身看去,暮遥婀娜多姿的款款迈步而来,腰间的业火红莲带灼灼燃烧着一般,姣好的脸上挂着轻蔑傲慢,身后还跟着几个跟班。

      此人功力不浅,是姑苏拢尘堂的千金,向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但每当言无忧代表毋庸门前来拜访,她总是第一个去迎接,一来二去,拜倒于那毋庸弟子的英姿之下。

      肖桃玉冷淡道:“暮遥师姐。”周景生出于礼数,扬了二正给她行了一礼。

      “肖桃玉,你这玉坠子是哪来的?”暮遥阴测测咬牙问道。

      肖桃玉侧头一看,前两天师兄挂在这里自己便未取下,马上拿了下来递过去:“还你。”

      看她没头没尾话也不说,自己精心挑选的东西若是被言无忧退了回来,岂不是太丢人了?当下脸色难看道:“掌门亲传弟子还真是惜字如金,拿了别人的东西还能这么面不改色。”

      肖桃玉不逞口舌,周景生一把拿了过来怼给暮遥,大笑道:“没听明白?我给你解释解释,人家言无忧大师兄,不要你的东西,你老老实实练功去吧!出家之人,不喜欢你!”

      “不可能……修道之人怎么了?他没理由拒绝我,我哪里配不上他?”暮遥握着玉坠浑身颤抖,众目睽睽损了颜面,当即拔剑指向肖桃玉,“肖桃玉……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和言师兄往来甚多,便吹耳旁风说我坏话!”

      肖桃玉只觉她恼羞成怒不想理她,暮遥向来说话恶毒,众人之前更不示弱:“肖桃玉,我虽知你与言师兄是旧识,但我奉劝你,别将晦气传给他,你这小扫把星都把自己好朋友克死了,可别去祸害别人!”

      周景生脸色一白,肖桃玉破口大喝:“你住口!”

      暮遥见她恼怒,更加放肆,跟班也哈哈大笑跟着起哄,她冷笑道:“哟,怎么了?生气了?谁不知道你十多年前来了秉玉后,秉玉山就没一天消停的,所有妖物都拢了过来?要不是云曦双剑镇守,恐怕死的不止白露!”

      肖桃玉脸色煞白,铮然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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