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邪》七疼

2、非妖非魔

　　向相国简单的汇报完赵氏一家的前因后果，裴文德便忧心忡忡的去了密印寺，那里的管事大和尚灵佑虽然人不太正经，知道得倒是挺多的。

　　灵佑看着大大咧咧，却有颗七窍玲珑心，最擅长察言观色装疯卖傻，在这妖魔混迹的乱世里，混得颇为如鱼得水。寺里养了一群没了爹妈的小沙弥，院里还种了一片桃花，裴文德一直觉得这寺庙跟这乱世格格不入，灵佑大言不惭说这是自己护的一方净土，他这孤家寡人的自然是不懂的，说的时候摇头晃脑，就差没给裴文德掬一把同情泪了。

　　思及此，裴文德露出了笑容。他和灵佑两人虽然性格迥异，却是这朝上朝下难得说得上话的朋友。推开庙门进去，就看灵佑在园中摆了一桌的饭菜。裴文德有些诧异，灵佑倒是抬起头狡黠的笑了笑，“贫僧夜观天象，算到今晚裴施主要来，特意备了宵夜。”

　　“你倒是会说话，是不是阿梅给你带了信？”裴文德也不客气，卸了刀和帽子，撩起衣服坐了下去，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有菜有酒堪称丰盛。“你这酒肉和尚可以啊，耳朵灵，胃口也不错。”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灵佑念了一句，摆开筷子，“再说，现在能吃上肉就不错了，知道你又忙了一夜，怕你肚饿特意准备的，你不知道感激就罢了，还取笑和尚我，真是让人伤心。”

　　“别别别，别演，怕了你了。”裴文德笑骂道：“都是你有理，你说什么是什么。”两人推杯换盏，裴文德一口酒下去，才觉得缓过劲来，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灵佑见他模样，心生好奇。他这兄弟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是个心胸坦荡的人，一心只专注于除魔卫道，少有忧虑。“裴兄这是怎么了，今晚不顺利？”

　　裴文德摇头，“不是，只是遇着两个人，一个自称夜尊。两个都不是妖，我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哦？这倒是奇怪了，你细细说说。”

　　裴文德便将夜里的事细说给了灵佑，单单隐去了夜尊在他耳边以及离开时说的那几句话。

　　黑影、白衣、面具，灵佑细细思索，奈何自三十年前大封动摇，阴冥之物祸乱人间，各式各样的妖魔邪祟层出不穷，裴文德笃定两人不是妖，那还有魔、还有尸、还有鬼。现下数量最多的便是妖物，其次是乱世中死于非命怨念重生的尸，还有零星几个自立为王的魔……剩下的，便是被大封困在混沌里的鬼。

　　“我只在古籍里看过，可化作烟雾，来去无踪，这玩意儿不会是混沌里来的吧……”灵佑盘算了一下，被自己的猜测吓得背后一股凉意。

　　鬼不同于其他妖魔邪祟，传说是生于大不敬之地，由千丈戾气所化，被上古神明困在大封之中，由神明看管，千百年来不曾现世。莫不是大封动摇，真有鬼族溜入了人间？若真如此，可就相当棘手了。

　　“我不知，我只知道单凭缉妖司这些人手，加上你我，都不是那两人的对手。”裴文德低吟，一口喝下杯中酒，说道“倘若是再遇上，我怕是有去无回了。”

　　“去去去，别说丧气话，走都走了，这世上这么大哪里是说遇到就遇到的。”灵佑伸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强说道：“再说哪有这么巧，我看多半是你看走眼，就是个比较稀奇古怪的妖怪罢辽。”

　　裴文德不再说话，他心里明白，夜尊十有八九真会找上门来。

　　“行了，看你愁眉苦脸的，”灵佑给裴文德又倒了一杯酒，“我认识的裴公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样好不好，我今晚就回去查庙里的古书，一定给你找到这玩意儿的出处。”

　　裴文德点了点头，两人换了个话题，不再继续，喝到最后，大和尚灵佑已是站都站不稳，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裴文德自己一人立在桃花树下，月色如水，花香满园，一瞬好似真能体会灵佑所说的净土的意味。

　　他摘了额上的玉，将那块玉放在了桃树下。又看了一眼昏睡的灵佑，低声说道：“我若是死了，缉妖司就托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