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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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歉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就算这时候有人把他丢海底里也不如这句话突然之间产生的窒息感。
他不是一点都不忌惮河马。
这人和大众街霸一样，河马也要面子，但欺软怕硬，平常他们没什么太多的交集，一般河马也不找他麻烦。
但这个年纪的混混总有股神奇的嫉妒心，谁家家境不错就偏偏要把人给揍服了才有优越感，碰见杨歉这种条件不错又能打的一般只能憋着，然后借机找个机会光明正大收拾他。
杨歉今天算是主动招的河马，自己往枪口上撞，人巴不得他捅一次火收拾他呢。
“咣当——”
有人把铁锹丢在了地上。
“河马哥，这儿能上去！”是那个蓝毛的声音。
杨歉迅速在四周寻找有没有什么能跟这群人稍微抗一抗的东西，但是看遍四下，院子里除了石子和不完整的破罐子，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他妈不是来躲的吧……这他妈死路一条啊！
叶柠感受到手心杨歉的呼吸开始不平稳起来。
“这时候知道怕了？”叶柠压低声音道，镜片后的眸子淡淡的，“刚出声的时候怎么不怕？”
“谁怕了？”杨歉瞪了他一眼，拿开他的手，“你反思反思是谁给你出的头。”
叶柠无情地抬了抬头：“那你上。”
杨歉：“……”
杨歉气得想笑：“你这人有没有点良心？这他妈什么时候了还说玩笑话！”
“快点儿！就这两处后院，不是左边的就是右边的！爬上去就能看见了！”
杨歉四下环顾，拿起一块地上碎得还不是特别四分五裂的石头。
他死死盯着围墙。
来都来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浑身的弦都绷紧了，正等着他们冒头。
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围墙之后的那些人静默了一阵。
紧接着就是警察的爆呵：“干什么干什么！都干什么呢！又聚众打架了是吧！”
“操！谁报警了？”
“还有谁啊，当然是杨歉这怂逼！他报的警！”
“太不要脸了！他妈的……”
杨歉抬头骂道：“谁他妈报……”
他愣了一下，慢慢看向身边的叶柠。
叶柠只是盯着围墙，察觉到他的视线，他扫了过去，然后轻轻推了下眼睛。
“你报警？”杨歉简直不可置信，“你他妈居然这么不讲武德？”
“你是要武德还是要命？”
“……”杨歉无语，“你这人说话怎么一点都不好听呢。”
一列七八个人，来的警察就两个，这群人也差不多进宫五六回了，眼前两位警察同志看到这群人，就算报不上名字也都得眼熟了。
被带走的混混骂不讲武德的同时，还不忘有几个智商在线为自己辩解的。
警察当然不听他们什么乱七八糟的狡辩，河马蹲局子的次数多到快让他们麻木了。
都是老常客，他们也不走什么流程，直接逮着几个“主犯”上了警车。
外面呜呜嚷嚷的声音被警车车门砸了进去，变得闷闷的，都关在了车里面。
外面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还残存的一些脚步声，大概是周围出来看热闹的邻居。
杨歉跟警察接触的次数其实并不少，也不是没碰到过打着打着突然警察来的情况。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举报他，说他带头打架，聚众斗殴，年纪轻轻就行为不端正，所以只要有人报警，杨歉在场的时候都要被警察带走教育一顿。
就算有的时候并不是杨歉先动手，周围邻居也都会把杨歉拎出来当出头鸟，默认杨歉是那个主动挑架的人。
所以只要他动手打架被人举报，就必得进局子。
但在怎么说杨歉跟那群混混比年纪小不少，每一次进去都会打电话给杨擎宇，然后给杨擎宇拎回家揍得遍体鳞伤。
这是杨歉第一次没有被人供出去，他看着叶柠：“你……”
叶柠似乎常来这个院子，杨歉喊他的时候，他正从旁边的低矮小树上摘下一片叶子，闻言，他回过头：“嗯？”
杨歉忽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抿了抿唇，最终没有说话。
破旧的院子里一时间变得寂静无比，杨歉的影子洒在地面上，低着头，视线微垂，地上透色的碎玻璃反射着光，把眼前院子里的景物都变成弯弯的弧形。
围墙外面的警车已经走远了，但按理说应该还会有一个警察同志留下来。
果然，几秒钟之后，围墙后面探出来了一个警察脑袋，关心地看着叶柠：“小同志，报警的是你吧？”
叶柠抬头，那个警察大概是顺着树爬上来的，就那么一只脚踩在树干上，一只脚踩着墙沿。
他道：“是的。”
警察同志刚想慰问几句，一低头看见了墙边另一个“老熟人”杨歉。
杨歉仰着脸看他，一张脸被太阳照的暖呼呼的，他眼睛眯着，被强烈的阳光刺眼得睁不开来，打招呼道：“嗨。”
警察同志：“……”
对于杨歉这个游走在混混与普通人之间的小伙子，警察同志想装不认识也难，寿南镇只要有混混进局子，基本都和杨歉离不开关系。
警察同志很苦恼，思索着今天是不是又得把杨歉带走：“你也参与这场斗殴了？”
“我没……吧。”杨歉顿了顿，下意识看向叶柠，“我今天……还躲他们来着。”
警察同志：“你这话有几个字是真的？”
杨歉没说话，过了很久才道：“本来今天在小卖部好好营业着，河马过来找我同学麻烦，都闹到我店里来了，我又不能不管……”
警察同志打断他：“然后又是正当防卫一不小心防卫过当？”
这位警察姓张，叫张开宁，杨歉每一次去局子里都是他接待的，同样打电话给杨擎宇的也都是他。
所以在杨歉的潜意识里对他还是挺怵的。
“你这小子怎么学不乖？”张开宁扬着声音呵斥了一句，“不准当哑巴！你也给我过来，跟我回去一趟。”
听到这句话杨歉终于开口了：“张叔。”
“我真没动手。”他说。
杨歉长得乖，认错的时候低着头，全身的劲就跟刺猬一样全部收回去了。
张开宁忽然想起了自己家的儿子，按岁数也跟杨歉差不多大，想起每次杨歉回去都给他爹揍得鼻青脸肿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心软。
他道：“你确定你给我说的是实话？”
“真的，不信你……”杨歉指了指旁边的叶柠，“你问他。”
叶柠抬眸看了他一眼，很轻微地挑了下眉。
杨歉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些犹豫，因为他并不确定叶柠为人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叶柠有没有听说过巷子里对于他自己的传闻。
好学生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而好学生最看不起的也就是那种不思进取的差生。
杨歉自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差生，叶柠这样的人再怎么样都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说不定这会儿就给自己来一个下马威，骗警察说自己也动手了。
被警察带走事小，可是被杨擎宇知道……
“真是这样吗？”张开宁也看向叶柠。
杨歉心脏都被提了起来。
叶柠始终淡淡地看着杨歉，但就是迟迟不开口。
杨歉忽然觉得自己挺蠢的。
叶柠可是刘崧安排来的。
不管是校内校外，他就是为了代替刘崧整自己，怎么会奢望让叶柠帮自己作证……
杨歉一颗心直接砸进了谷底，想到杨擎宇，有想到家里那打人生疼的鸡毛掸子，他额角突突跳着：“我真的……”
“他没有动手。”叶柠忽然说。
杨歉一愣，猛地回头看向叶柠。
张开宁狐疑地看了一眼杨歉，这倒也是头一次有人在他面前给杨歉求情，见叶柠脸上并没有说谎的痕迹，他点了点头说：“不错啊，有点长进。”
杨歉咬着嘴唇。
既然叶柠都这么说了，张开宁也没有必要再多教育杨歉什么，说了一句“以后继续保持”就走了。
等警察一走，院子里又只剩两个人。
一只麻雀落在屋檐上，啾啾叫了两声。
杨歉回过神来，对叶柠道：“谢谢……”
跟警察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急出了一额头冷汗，叶柠觉得有些不能理解，堂堂一个校霸，怎么会怕警察呢。
“没事。”叶柠说。
杨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回到了警察来之前的那个话题：“你又没打电话，到底怎么报警的？”
叶柠言简意赅：“短信报警。”
杨歉有些劫后余生的心虚：“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今天跟河马动手了，你再报警那就是俩回事了？”
叶柠道：“所以我让你躲这儿，不是跟人硬刚。”
“跟人硬刚那也是为了救你！”杨歉大声说。
叶柠看了他一眼：“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讨好我，方便以后给你留点人情分。”
杨歉瞪了他好久，一屁股坐在地上，郁闷了好久：“我不说了。”
叶柠看着他。
杨歉自闭了一会儿，刚刚实在太紧张，手心都是冷汗，现在冷静下来觉得周围热得难受。
“操。”杨歉低低地骂了一句，“这天真他妈的热。”
叶柠看了他一眼，这院子旁边有个没有花的花坛，杨歉也不嫌弃地上脏，就那么一团坐在花坛的旁边，吐着舌头哈气。
可能心思单纯，小杨同学因为天热不想营业校霸的人设，露出的一点点舌尖都是粉嫩的，脖颈处被炽烈的阳光烧红了一片。
有点儿可怜，又感觉让人挪不开视线。
叶柠把汽水递给杨歉：“给。”
杨歉视线落到他的汽水上，然后换得一句：“你刚跑的时候都拿着这汽水啊？”
叶柠不置可否。
“你这真的是……”杨歉震惊之余，突然觉得很想笑，他乐呵出了声，“这里边儿的气没给你晃爆掉瓶身，真算它命大。”
叶柠盯着他：“你喝不喝？”
“喝。”杨歉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
冰过之后的汽水，气足，更别说被叶柠带着跑了半天的汽水了。
冰凉的液体进入喉管，那种带着气泡的感觉在身体里炸开，像吃了冰块似的跳跳糖一样，杨歉爽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叶柠看着杨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杨歉把手上的水珠抹到了脖子上，好看的鼻尖被刚好偏撒过来的一束光照得亮晶晶的。
杨歉用摸过冰镇饮料瓶的手蹭着自己的脸降了会儿温，又凑到叶柠的跟前去：“你说，是不是欠我个人情？”
叶柠隐隐约约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你是不是可以给我消了上次那分？”杨歉说得很诚恳。
他坐在地上，仰头看叶柠，眼神有些巴巴的：“虽然你给了我一瓶饮料，可是没有我救你的命来得重要。”
叶柠没说话，居然有人能重视平时分到这种程度：“我刚要不拽着你，你现在就跟河马一样在里里面铁窗泪了。”
杨歉试图给叶柠洗脑：“好歹咱俩也算共患难了吧，你看，一开始我不小心撞了你……”
“把我撞摔了。”
“后来我们成为了同桌，你送了我一本五三……”
“你不愿意做。”
“今天我又救了你……”
“你差点铁窗泪。”
“你烦死了！”杨歉说不下去了，索性仰躺在地上腿乱踹，活像一个撒泼的小孩，“那你想怎样啊总不可能逼我卖身逼良为娼吧！”
叶柠头一次听见这成语是这样的用法，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杨歉坐在地上，浑身脏兮兮的，仰着头满脸是汗，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算了。”叶柠叹了口气，“消一分吧。”
他顿了顿道：“今天谢谢。”
“……”杨歉瞪了他半天，叹了口气，“你早要这样语气，一开始那五三我也不会说不做了。”
叶柠偏头看着他：“那你做吗？”
“……”杨歉没说话，他坐了起来，一手掀起自己衣服下摆撩起来擦了擦汗，有些心虚说，“我就打个比方……”
叶柠看着他，被撩起的衣服下露出了还带有少年质感的腹肌，肤色白得透明，大概因为太热，被抓过的地方还带着点儿粉。
他偏头跟叶柠道：“其实你除了有点儿烦，但也没像其他学生会那样不讲道理啊，又不是真的跟我过不去，为什么要答应刘崧？”
杨歉的眼睛很清澈，粉红的薄唇微张着，叶柠注意到他唇中间还有一颗唇珠，看起来触感很软的样子。
叶柠移开视线：“为了让他愿意给我批假。”
“你说，我们都见过这么多回了，”杨歉不想管他为什么总请假，他凑到叶柠跟前，双手合十连续摇着，“你行行好，少扣点儿分吧，我还没混蛋到连高中文凭都不想拿。”
他摇得实在可爱，像一只刚学会站起来拜拜手的圆耳小比熊。
“求求你了，叶柠哥哥。”杨歉可怜巴巴地说，“我下次真的不敢了啊……”
这天实在有些热，叶柠仰头看着天，叹了口气：“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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