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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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余弦坦白了过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越发诡异。
两个gay同处一个屋檐下，其中一个还对另一个肖想了十年。
沈默觉得自己矫情得像个谈恋爱的女生。
就像现在，余弦在书房里画画，沈默在旁边看书。
两个小时看了三页。
他全程都心不在焉，脑子里抓心挠肺地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
“帮我拿下那个……”
“嗯？什么？”沈默放下手中的书，刚刚正在走神的他有点没听清，“拿破仑黄？”
余弦对学霸的知识盲区格外感兴趣，贱贱地翻了个白眼，鄙夷地回道：“拿坡里黄。”
末了，还是很贴心地指了一下窗台边的一个架子：“都在那里，你找找。”
沈默很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的态度，一声不吭地到窗台边去帮他找东西。
木制的架子有些矮，沈默只好蹲下身，一手撑着窗台的边沿，一手翻看那些颜料盒上的名字。
沈默就那样蹲在光影中，细小的灰尘飞舞着闪着光，面前是一片昏暗的角落，半个身体都隐匿在黑暗中，侧脸的线条就像展示出的石膏像一样，立体又完美。
这人美成画了。
余弦撑着下巴欣赏，暗暗感慨自己真是有眼光，啧了一声问道：“你觉不觉得自己长得很艺术？”
艺术？
沈默关于这个词的第一反应是那些衣衫不整头发胡子都纠缠到一处的行为艺术家们，第二反应是他去看一个画展的时候纸上满眼的裸—女。
哪个好像他都不沾边，于是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余弦又啧了一声，还欲说些什么，却听见“嘎嘎”两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一只乌鸦落在了他家的窗边，长长的尾羽曳地，通体黑色的羽毛反射出银白的光泽。
这玩意儿长的也很艺术，然而就怎么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乌鸦立在那里，用尖长的喙梳理了一下翅边的羽毛，抖了抖翅膀，落下一根又黑又长的鸦羽来，扑棱棱地就飞走了。
余弦走过去拿起那根羽毛，瞬间在他手中就变成了一封信，这次倒是正常的白底黑字。
“雍城有异，遗是妖邪惑人，望速去收服。”
寥寥几个字，给余弦找了个事儿干。
“那是什么？”沈默还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刚刚找到的拿坡里黄，抬头向站着的余弦询问。
哎哟我去这个角度……
余弦顿时就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嘴角挂上了一抹猥—琐的笑意，把那封信递给沈默看：“加班通知。”
顺便接过了他手里的颜料盒，偷偷感受了一下他指尖的温度，然后走回画架前，不动声色地把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两度。
沈默看完那封信，又看余弦依然不紧不慢地画他的画，疑惑道：“加班你怎么不着急？”
余弦斜睨他一眼：“为什么要着急？说不定拖延一会儿有别的怀鉴师去了，就用不着我出手了。”
沈默：“……”
他这种朝九晚五兢兢业业正儿八经上班的人果然理解不了有吃有喝富二代的精神生活。
然而等余弦不紧不慢地又画了两个小时的时候，那只倒霉催的乌鸦又飞了过来，又抖下了一根毛。
信的内容还是一样的。
沈默：“你领导催你了。”
余弦摆着一副牙疼似的嘴脸：“狗屁领导，是废物同事。”
说着就把那封信收了起来，吊儿郎当地收拾他的画具，看起来终于是要去“加班”了。
沈默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眼光看了一眼窗台上的乌鸦。真是苦了他了，让余弦出去一趟不知道要拔它多少毛。
片刻后，余弦站在了沈默面前，还是那副德行，连个包都没带，只是手里拿着个像是司南的玩意儿。
余弦低声道：“你和我一起去。”
“我？”沈默有些诧异，“我什么都不会啊。”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那好吧。”沈默放下手里那本装模作样的书，问道：“怎么去？去哪？”
余弦拨弄了一下他手里的那个仪器，沈默这才看清，那个仪器的底座是一个木刻的太极八卦图，上面放的也并非是磁石做的勺子，而是悬浮在上面的一只兽，像是麒麟，又有些不对。
再抬眼时，四周顿时景物大变，最终幻化成了一片繁星闪烁的夜景，星光揉碎在了脚下宽阔的湖面里，和几朵白莲相映生辉。
余弦十分自然地握住沈默的手腕，牵着他走上了一座桥。
沈默愣了一下，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熟悉，就好像千万年前也曾有个人这样牵着他的手，缓缓走过一般。
这桥长的没了边儿，竟无故让人想起黄泉下的奈何桥，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尽头。
而这时二人都已变了模样，长发束起，宽袍广袖，赫然是一副古人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沈默问道。
余弦对着他笑了一笑，白衣曳地，一派无端风流，像极了画中的仙人。
“此桥名为回溯，能走到以前的时间里去，丈量的也并非距离，而是光阴。”
余弦低低地道，或许是这身装束影响，连话里都带上了三分古意，一双眼动也不动，定定地看着沈默。
沈默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缩小的自己，一袭银紫衣裳，脸还是那张脸，却不知为何，余弦的目光深沉得不像话，像是在透过他怀念着某个人。
沈默轻咳一声，余弦才如梦方醒，慢慢收回了目光，带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再往前是一条寻常的乡间小路，月光流泻下来，隐约可以看见路边稀稀疏疏地有些细草，开着红色的小花。
一晃眼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天光已大亮，二人走到了一处热闹繁华的集市上，再回头那条小路已不见踪影。
“这就是雍城。”余弦低声向沈默解释，“雍国的国都。”
沈默点点头，不知为何，这雍城看起来平常的很，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在他们原来的那个世界里，还是三伏烈日天，热的要人命，到了这儿却像是走到了个冬天的季节。
天色阴沉，像是随时要下起雨雪一般，沈默本就畏冷，暗自庆幸幸好衣服厚实。
果然，不一会儿，天空中就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不过多时就在地上屋顶上蓄起了一层薄薄的白。还不时地有大风刮过，卷起雪花裹得人满头满脸。
风？
沈默忽然惊觉，一把拉住余弦，说道：“不对，这里不对劲。”
“嗯？”余弦也微微俯身，问道：“怎么了？”
沈默：“这里还是夏天，这雪是有人搞鬼。”
“你怎么知道？”余弦顿时把眉头皱成了两条沟，他们刚踏上这里不过几分钟，沈默怎么会知道，难道他……
沈默犹疑片刻：“我不确定，但这里刮的是东南风，如果雍城还属于中国的版图的话，一般我国只有夏季才刮东南风，冬天风是从西北方向来的。时代变了，但这种基本的气候特征应该不会变。”
余弦：“我擦……您可真是…科学捉妖。”
沈默白了他一眼：“这是基本常识行吗？”
“哪来的基本常识啊，我都不知道。”余弦似乎很乐于和他抬杠。
“中学教科书地理必修一，你才毕业几年啊，这就不记得了。”沈默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他的鄙夷。
然而被鄙视的那位毫无羞耻心，反击道：“这都毕业几年了，这还记得。”
沈默没再接话，压下心底回怼的冲动，转身到路边，对着一个摆摊卖茶叶蛋的老婆婆问道：“婆婆，这雪不知何时能停？”
那老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耐烦地敲了敲煮茶叶蛋的锅，答道：“今儿个十五，这雪得下一天呢。”
沈默还欲再问，后脑却被人猝不及防地敲了一下，他“哎哟”一声捂住脑袋，再看身后却是余弦走了过来。
余弦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了沈默一眼，从善如流地掏出一小块碎银递了上去，说道：“婆婆，我买两个茶叶蛋。这雪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啊，您在这儿卖茶叶蛋生意可还红火？”
沈默内心无比悲愤地承认了，或许在某些方面他确实有点缺心眼儿。
婆婆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抖着一双老手捞茶叶蛋，慢慢答道：“还不是三年前…自从新皇登了基，那皇后就开始兴风作浪，闹得这城里每月都要大雪三日。”
听起来的确像是妖孽作祟。
余弦伸手接过茶叶蛋，道了声谢。
沈默在一旁看着婆婆贴心地装了两个纸袋，临走还叮嘱了他们一句早些找地方住下避风雪，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的情商点了根蜡。
余弦把还带着热气的茶叶蛋塞了一个到沈默手里，沈默问道：“你从哪儿来的银子？”
余弦漫不经心地答道：“市中心珠宝店买的呗，用毕方火融了带着。”
沈默差点儿一口老血呕出来，他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于是他又捡了个比较不心酸的问题问：“那你怎么知道用银？”
余弦更加奇异地盯着他：“看古装剧知道的啊。”
沈默又一次沉默了，他果然高估了余弦的文化程度，银本位这种东西早已潜移默化地科普进了人们的生活。
他食之无味地吃完了那个茶叶蛋，深沉地思考着一个人生问题。
就在他几乎以为当初学文是一条歧路的时候，余弦磕完了他那个茶叶蛋，拍拍手指着前方，气势如虹地道：“出发！去皇宫！”
沈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刚想问你怎么知道，就看见远处依稀矗立着一座恢宏的建筑。
中式的重檐庑殿顶像西方哥特式的尖顶一样直冲云霄，云雾缭绕，一眼望去，让人觉得九重天阙的仙都也不过如此。
只不过在阳光下仍能看见那金黄琉璃瓦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雪，恍若数九寒天。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