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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痛并快乐着 ...

  •   清晨六点,天微亮,除了室友们轻柔的鼻息,郭容卿还听到了自己沉重而热烈的心跳。它已经这样跳了整整一晚上了。
      昨晚接到段思越的邀约之后,她立刻敷上了前男友面膜,又多上了几层眼霜,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扒拉出来一件一件往身上比划,一直挑到熄灯也没能决定明天要哪件。
      她的室友们对她这种行为早已见怪不怪。
      郭容卿在众人面前努力营造出一个温婉端庄的模样,但骨子里还是爱美爱撒娇的小公主。
      只要和段思越有约,她都会早起一个小时化妆打扮,并在前一天早上把明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还非要给所有人过目,反复询问她们自己穿的是否得体,是否好看。尽管她心里知道,自己打扮的再好看,段思越也不会感兴趣。可她又忍不住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漂亮一些,万一呢?只要地球没有毁灭,段思越就还有可能会真的属于她,她固执地相信着。
      这是段思越这半年来第一次主动约她吃饭,还提出吃完饭后要去操场后面那条小路上散步。那是校园里著名的情侣圣地,人烟稀少,风景优美,和恋人在饭后一起散步幽会打啵,是再适合不过了。
      她相信段思越总有一天会主动约她,这一天终究是来了,总算被她等到了,还好她没放弃。
      郭容卿上个礼拜晾了段思越一周,一是她想试试这样欲擒故纵的方式有没有可能凑效,二是肖骏瑜上个月有一次软磨硬泡地没有戴套,她这个月的例假不正常,焦急之下跑去医院检查了一次才放下心来。
      对于在与段思越交往期间找了个炮友这件事。郭容卿既感到害怕,又觉得放心。
      第一,段思越不碰她,不约她,也发现不了。
      第二,她的掩护措施做得很完备。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在离学校三十多公里的城西区租了间房子,只有周末会过去住,就在土豪欢乐家园的旁边,一个叫浮生雅苑的小区。这小区性价比高,房租不贵,而且都是肖骏瑜出。他是本地人,家里是做煤炭生意的,暴发户。平时开着一辆亮红色的宝马Z4来学校,车身还经过改装,安了几个霓虹灯的小灯管儿。
      她很讨厌肖骏瑜这辆车,土霸气息十足,毫无品味可言。
      但那又怎么样,他只是个炮友而已。脸不错,身材好,技术也到家,况且还一直迷恋自己,心甘情愿为她做备胎当小三。
      到了周末,肖骏瑜会特意开到离学校500米左右,一个鲜有人经过的公交站台附近等她,他们会一起过周末,有时还会去超市买点东西。
      肖骏瑜跟她提了不下百次,让她放弃段思越,和他在一起。海誓山盟的情话一套接一套,估计是百度贴吧里哪个置顶帖里学过来的,保证他会一辈子爱自己,还说以后还会娶她。
      郭容卿每次都只回他一个字,滚。
      这场罪恶的关系开始于今年的白色情人节,她骗室友们说和段思越有约,一个人去酒吧喝酒。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情感堆积太多压抑太久,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哗啦啦往外冒,从开始的微微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碰巧那天肖骏瑜正在酒吧泡妞,一转头看到自己追了大半年的女神在这饮酒流泪,几度怀疑自己眼神有问题。自从她和段思越在一起之后,肖骏瑜自知敌不过,遂转移目标,但暂时还没找到目标。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安慰她,抚慰她,最后还是把哭的不省人事的郭容卿带回了酒店。
      那是她的第一次。
      郭容卿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人。她曾经也认为自己不会进行婚前性行为。她活到现在只想给过一个人,那就是段思越。她也只喜欢过一个人,那还是段思越。
      她以为那会是唯一一个,她再也遇不到比段思越更好的了!所以她用尽浑身解数,得到了他女朋友的位置。
      可那又怎样?段思越不喜欢她,不碰她。这么多天下来,他们连手都没有牵过!天知道她是如何度过一个个寂寞的夜晚的,是如何笑着对朋友们撒谎装样子的,装作她和段思越很甜蜜很幸福,是一对模范情侣的样子。
      可她不想分手,也不可能分手。再痛苦也好,再寂寞也好,再委屈也好,只要名义上还是他的女朋友就好。
      那晚之后她既没有感到难过,也没有感到悔恨,反而觉得心中某块空虚的地方被这个长了一张好脸的暴发户给填满了。
      她没再拒绝肖骏瑜,她把自己这种行为理解成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肖骏瑜是真的喜欢她,宠她。他是个花花公子,但从那之后也没再勾搭别的女生,成天只想着给郭容卿买礼物,讨她的欢心。
      我为什么非要喜欢段思越不可呢?如果我喜欢的是肖骏瑜该有多好……
      可见了段思越之后,又怎么可能再看上肖骏瑜?
      郭容卿发现,性和爱确实是可以分开的。
      在学校里的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段思越,她也只爱段思越一个人,肖骏瑜的一根头发丝也挤不进来;而到了周末,她就把所有的性都交给肖骏瑜,翻云覆雨,共度春宵,而且这个傻子暴发户甚至都不介意自己情到深处时喊的是段思越的名字。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段思越愿意碰她,她会立刻让肖骏瑜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彻底消失,消失得连个屁都不剩。
      在室友的抱怨声下,郭容卿开始梳妆打扮。她从没如此期待过,今天上妆每一个步骤,都像是在雕刻一个精美的艺术品。卷头发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卷发棒太重弄得她手臂上的鸡肉酸疼,可她却痛并快乐着。
      望着镜子里的人,她第一次觉得今天的自己是真的很漂亮,也许,已经漂亮到能配上段思越了。
      她纠结了半天,最后穿上了一条白色的吊带纱裙,配上一件蕾丝开衫,踩上五厘米的裸色高跟鞋,在手腕上喷上新买的限量款香水,终于在醒来整整两小时之后,在早课开始前十分钟踏出了宿舍。
      这一路上她走路都带风,仙气飘飘,收获了不计其数的夸赞和注视。
      这大概是郭容卿人生中,最难忘,最快乐的一个早晨吧。
      。
      每次临近期末考试,最令祁岸头疼的,既不是平时作业多到窒息的专业课,也不是长篇大论不知所云的通选课,而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及格的体育课。
      体育课的学分还是必修,每学年都要修两学分,简单来说就是不管你什么专业,每学期都要必须上体育课。
      T大的抢课系统很随机,没有定数,只靠人品。
      祁岸的课都是温骁帮他选的。温骁平时手气不错,玩哪个手游都能在前一周出SSR。这学期也一样,他帮祁岸选上了大受欢迎的轮滑课,掉课率70%啊!可还是被温骁选上了,他的欧洲血统很纯正,不服不行。
      祁岸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只想把温骁掐死。
      本不会轮滑啊!
      温骁顶着被小美人打死的压力,隔三差五跑他家里去教他滑旱冰。不枉费祁岸的勤学苦练,他终于赶在期中考试之前学会站立,和直线滑行了。
      期中和期末的测试项目相同,百米速滑,两次取最高成绩,滑进20秒就是满分。祁岸不多不少滑了30秒,转换过来正好55分。
      今天正好来学校,祁岸就让温骁再陪他练练速滑,虽然他视考试分数为粪土,但再怎么样也要混个及格吧?
      祁岸给自己定了个最低目标:我一定要及格!千万别让我再碰这糟心玩意儿了!
      轮滑场地位于操场后方,一条隐秘小道的旁边,铁丝围了一个四方形的训练场,也是平时上课的地方。现在大概下午两点,这里正好空着,没有课,也没人来练习,是新手训练的最佳时机,滑得再烂也不会被人嘲笑。
      温骁是不敢嘲笑他的。小美人看起来软软的,生起气来却很吓人,也很凶,要真惹急了,温骁知道自己这颗是狗头是不保住的。
      祁岸坐在椅子上换轮滑鞋,温骁在一旁肝游戏,今天是新任务的最后一天,还剩两张图没推,他愁的很。可再忙,不还得陪他家祁小少爷出来练习嘛!
      祁岸正准备站起来,就透过面前的铁丝网望见一对外形极佳的情侣正从旁边路过。
      男方好像长了第二双眼睛似的,转头往他这边看了过来,下一秒就扬起手跟他打招呼,还朝他笑,笑得比花儿还好看。
      这是祁岸第一次亲眼见到他们两个待在一起的画面,尽管在脑海中已经想象过无数次,真正的视觉冲击还是太大了。
      这个脑子进水的女人为什么还有脸黏在他的身边?我……
      一个走神,祁岸不小心踩了个空,重心不稳,脚背侧面先着地,脚踝一下子承接了全身的重量,发出伤筋动骨的咔啦声响,整个人侧身着地狠狠地摔在了水泥地上。
      脚踝上传来的剧烈疼痛麻痹了他的视觉神经,他都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到眼前一黑,接着就昏了过去。
      意识逐渐恢复的过程中,他先听到温骁慌乱的叫声,又感觉有个温暖的手臂环绕着自己的肩膀,把摔到在地的他慢慢扶了起来。
      实在是太痛了。
      除了痛,祁岸什么都感受不到。
      手臂上的擦伤也已经渗出血来,但那和脚踝上的疼痛相比就像蚊子叮了一下,没有感觉。他从没这样痛过,自己的脚踝大概是要断了,瘸了,再也走不了路了……轮滑考试也不可能及格了……
      “祁岸?祁岸?”他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叫他,这个声音好像他喜欢的人啊……
      “能听见我说话吗?”这个声音靠得很近,越来越清晰,语气非常焦急。
      段思越几乎是在祁岸摔下来的那一瞬间就飞奔了过来。郭容卿还愣在原地,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身边的人就突然没了影。
      他把祁岸扶了起来,圈在怀里,看着他锁紧的眉头和发白的面容,想必是痛得不行了。看着他吃痛的表情,段思越的呼吸都变得不太平稳,心也在滴血。
      “脚……痛……”,祁岸现在被痛得神志不清,只知道喊疼,也不确定这个正抱着自己的人是到底谁,是段思越吗?可他不是和女朋友在一起吗?为什么会突然到他身边来?还这么温柔地抱着自己?
      段思越一只手环在祁岸肩上,转头去看他的脚踝,这才扭了不到一分钟,附近的肌肉已经完全肿了起来,像脚踝上长了一个包子,还有继续膨胀的趋势。
      祁岸的脚踝很细,很白,骨节分明,顺着小腿流畅的线条下来,是整条腿完美的收关之作。明显的肿胀痕迹在在祁岸光滑白皙的皮肤下显得愈发扎眼,看着都疼,他身子又那么弱,疼痛的阈值想必也低。
      段思越在球场摸爬滚打多年,扭伤拉伤是家常便饭,伤惯了之后不用说也知道该怎么处理。他更清楚脚踝扭伤的那瞬间令人窒息的疼痛感,那种痛连他都再也不敢尝试第二次,小少爷又该如何承受这样的疼痛?
      “我知道,很痛。你忍一下,我带你去医务室。”祁岸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和他不大顺畅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很近,也很真实。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膝盖下方和后背一热,一双有力的手臂支起了他的身体,他整个人突然悬空——他被人横抱了起来,非常轻易地,就像在抱一只小猫,没带一丝犹豫。
      “等等!”祁岸虽然被痛觉冲昏了头脑,但残留的理智支持他做出了最后的挣扎,“能不能…不要这样……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脸……”
      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痛得也妈都不认得了,居然还有力气在这害羞?还讨价还价?
      段思越听了他的话,先把他放了下来,转头看了温骁一眼示意要他帮忙。
      温骁乖乖地撑着祁岸,把他扶到了段思越的背上。
      段思越把祁岸背了起来,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环着自己的脖子,起身就往医务室去。
      他步子很大,频率也很快,嘴里还时不时跟祁岸说话,侧过脸摩挲他的头发。
      郭容卿这会才刚踏着高跟鞋,踩着小碎步走上了轮滑场,刚进来就见段思越急匆匆地走了,背上还背着个人。
      路过郭容卿的时候他都没正眼瞧她,只是飞快地交待了一句,“以后再说”,就飞快地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祁岸还是很痛,神志也在慢慢恢复,他听到周围有人在尖叫,内容无非是什么“卧槽”“我日”“妈耶”,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语气词。
      过了一会,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正在段思越的背上,吓得抬起了头,急忙松开上一秒还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可前胸还是紧贴着他的后背,腿也被他托着,浑身一半以上的面积都触碰着他的身体。意识到这一点,祁岸觉得自己正在燃烧,马上就要化成灰烬飞走了。
      “受不了了?”段思越感觉到背上的人明显的动作,又侧了下头,脸颊都快要贴上祁岸的鼻尖了!
      “马上就到了,你再忍忍。”段思越自己也不敢相信,但他刚才确实正在享受祁岸抱住他脖子的感觉。祁岸的手臂很软,很滑,手臂上的擦伤还在流血,在白皙的肌肤下尤为刺眼,必须快点消毒。
      想到这,他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医务室就再下一个转角右拐处不远的地方。
      祁岸没敢再把脸埋在他的肩上,更不敢收紧绕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他现在只想迅速连接一个呼吸阀或者吃点治疗心脏病的药,他真的要死了!段思越肯定已经听到他快到不太正常的心跳了!
      祁岸之前神志不清,抱他抱得很紧,脸也死死地埋在他肩上。段思越能感受到背上的人正用他小巧精致的鼻尖有意无意地戳着自己的脖子,吐出微热的气息吹得他有些发热。他的脸好像穿过发丝也蹭到了自己的皮肤,是冰凉的,光滑的,软软的。
      祁岸腿上的皮肤手感也很好,他今天穿了短裤,大腿的后半截毫无保留地紧贴着他的手臂。
      他很轻,估计比相同身高的女孩子重不了多少,背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他就像一个洋娃娃,段思越脑子里突然略过这样一个想法,软绵绵,滑溜溜,还是活的,热的。
      这个天使一样的小宝贝,怎么就被他捡到了呢?
      。
      空旷的轮滑场里,一个被抛弃的男人和一个被抛弃的女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不语,面面相觑。
      温骁回忆起刚才充满粉红泡泡的画面,开始感到兴奋,甚至忘记了祁岸正受着伤,疼得很。
      哎哟,这才多久呢?就抱上了?我看这滚床单是指日可待啊!我没有夸张!我真的没有在夸张!
      但考虑到有位身份特殊的女性在场,他强忍住露出姨母笑的冲动,轻咳了两声。
      郭容卿脸上的妆容依然精致,发型也保持着今早精心打理出来的完美弧度,白色的的吊带纱裙衬得她仙气飘飘,新款香水的味道若隐若现。
      按道理来说,是个男人都没有办法拒绝今天的她。
      可他人呢?怎么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要聊什么?明明还没有开始聊……
      吃饭的时候段思越好几次想开口,又给咽了回去,说一会散步的时候再聊。
      她费尽心思准备了这么久,只想让他看自己一眼,可现在看来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还不是说走就走了吗?刚才跌倒的人是谁?是他的朋友吗?为什么从来没听他说过,也没有见过?
      郭容卿脑海中一片空白,还来不及感到失落,感到悲伤,就听见对面这个陌生的男生朝她走了过来。
      “郭小姐。”温骁这么称呼她,语气又疏离,又带着一丝不可一世的嘲讽。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们无冤无仇。”他又说,“可你这个行为确实不太地道啊……”
      郭容卿轻咬了一下牙关,看温骁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戒备。
      他在说什么,不知所云。
      “给段思越戴绿帽,这世界上有几个人做得出来?”温骁下一句话却像一颗原子弹,把她内心的所有防线一瞬间给炸了个片甲不留。
      “和那个男的大摇大摆地去区医院,你以为没人看到?”温骁平时对待女生的时候是无比温柔,甚至有些谄媚。但对待面前这个,他却生不出一丝怜惜之心。虽然漂亮,气质出众,学习优异,今天更是好看到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可那又如何?再打扮你在段思越眼里也比不上祁岸的万分之一,瞎子都看得出来。
      温骁语重心长地说,“赶紧分了吧,啊。你这是何必啊?损人不利己。”
      郭容卿听到“区医院”三个字顿时浑身乏力,踉跄了几步靠在了轮滑场边缘的铁丝网上,用力支撑着身体,才没直筒筒地摔在地上。
      她本该回应一句“胡说八道”,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你别紧张啊,这事儿也没几个人知道,也不会往外说,赶紧分手就得了。”温骁看情况不太对,怕一个女生被当场抓奸,想不开寻死之类的事。
      他立刻怂了,态度直转一百八十度,开始安慰她。
      可这又何尝不是一句威胁呢?
      郭容卿不是没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还来自于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口中。
      “好自为之啊!保重身体!走了!”温骁打了个哈欠,拎着祁岸落下的轮滑鞋和背包,走出了轮滑场地。
      “你是谁?是谁告诉你的?”郭容卿反应过来之后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冷静,朝着温骁不顾形象地大喊。
      “雷锋!”温骁头也没回,思考了一下医务室在什么地方,想清楚之后又加了一句,“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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