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保姆》温泉蛋w

15、绿

　　“你真的很讨人喜欢。”段思越想到刚才那位小姐姐的反应，想见祁岸一面就等了两年。而他，想什么时候见祁岸，好像都可以。大概是被上天选中的幸运儿吧。
　　祁岸过去一直躲在房间里，不见光也不见人。若不是他成功进入天祁实习，若不是求租时被祁教授意外选中，段思越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祁岸，更不会相信世界上有人同时拥有着天使般外表与内心。他要是没有社交障碍，像个普通人一样去上学，一定比他还要受欢迎，见过他的人都排着队想讨他的欢心。
　　可我遇见了。段思越这么想，感到一丝自豪和窃喜。
　　他也没去上学，能和他一起吃饭，以后还能一起住的人，只有我。
　　他从未感到如此得意。
　　编程比赛的全国一等奖没能让他得意，挂在宿舍门前的表彰横幅没能让他得意。而今天只是看着祁岸头上这颗浅栗色的小丸子，想着一会能一起去买菜做饭，他心中油然而生的优越感就快要抑制不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女孩子们都很喜欢你。”他继续说，心里想的是我也很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祁岸的耳廓发烫，记不清这是段火球今天第几次烧他了，“我喜欢的人又不喜欢我。”
　　祁岸说出口之后才发现不对劲，他怎么把心里想的话给直接说出来了？他是三岁小孩吗？
　　段思越那边明显楞了一下，也没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有……我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他慌得很，声音都在颤抖，生怕段思越听出什么不对劲来。
　　你怎么能对他说这种类似抱怨的话呢？还抱怨他不喜欢自己？你有什么资格抱怨？段思越愿意过来找你，陪你吃饭，已经是比彗星砸地球，铁树开花，母猪上树概率更低的几乎不可能事件了。这些在梦中都没有出现过的场景现在已经实现了，你还想奢求些什么？要段思越本人来安慰自己不可能成功的单恋吗？
　　“那不怪你，是她的错。”段思越沉默了一会又开口了，“也是她的损失。”
　　“……”祁岸听了这话心里反倒更加酸涩，你才没有错，也没有损失。错的是我。
　　段思越真没有想到，这个小画家居然会有喜欢的人，还以为你只喜欢纸片人呢。
　　不过看小画家的反应，这场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不过想想也是。他这么不善言辞，肯定连告白都不敢。想等着对方来找他，女生们也都比较矜持。
　　要想跟小画家谈恋爱，那必然要打一场持久战啊。
　　“想吃什么？”段思越看祁岸的表情不太对，于是通过食物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自己弄就好。”祁岸看他又一副要帮自己夹菜的样子，连忙推辞。你可是段思越，是我最喜欢的人，是我心目中的神仙，怎么能让你为我做保姆才做的事情？
　　天祁的餐厅和传说中的一样奢华，午餐更是尤其丰盛。囊括了中餐，西餐，日韩料理，街边小吃……所有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这里都有。对于吃货来说，光是为了吃饭，挤破头也要进天祁，还真不只是一句玩笑话。
　　作为一个正宗的小吃货，韩司没放过餐厅里的任何一个角落，把所有能尝的都尝了一遍，撑的肚皮都鼓了起来。吃饭过程中有好几个人来找他搭讪，问他是哪个学校的，怎么看起来这么小，像高中生。
　　韩司心里想的是，可不是么，老子年纪就是小，今年本来就应该刚上大一，像高中生怎么了。嘴上说的却是，“是T大的呀，大三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显小。时光没舍得在我脸上留下痕迹。”
　　逗得对方大笑，还试图要他的联系方式。
　　他还习惯性地对对方微笑，装出一副他最擅长表演的，人畜无害，天真可爱的样子。
　　本来早就该吃完了，他却特意放慢了速度，到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拿了两个水果蛋糕，把座椅调整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以便观察整个餐厅的状况。
　　他就是要亲眼看看，让段思越一早上心不在焉，茶饭不思，还特意出门去接的这位爷，究竟是个什么人。
　　韩司惬意地窝在沙发里，一只手挖蛋糕，另一只手刷手机。可他的眼睛的余光却一直注视着餐厅门口，等着段思越和他的那位……不知道是谁的人，进来。
　　终于等到目标之后，韩司就没法淡定了。手机也没心情玩，蛋糕也没心情吃，只瞪着一双大眼睛往那俩人身上看。
　　不行，这里看不清，得再靠近一些。
　　韩司神不知鬼不觉地挪了个位置，和段思越那桌只隔了不到五米的距离，但正好被椅背挡着，这边能看清对方，他的位置却是他们的死角。
　　黄头发？长头发的……男生。很年轻。打扮很潮。不是实习生。学校没见过。不是同学，至少不是同系的。
　　韩司的脑子快速运转着，试图精确地处理眼前的所有信息，以推断这个人是谁，和段思越是什么关系。
　　不是实习生为什么能来天祁吃饭。
　　是员工？
　　不可能，天祁不允许员工染这么夸张的头发，而且这个人看起来年纪太小了，估计跟他差不多大。没听说天祁会招童工。
　　是……员工家属？
　　那为什么会认识段思越？
　　韩司还在继续思考，眼前的画面却如同晴天霹雳，彻底打断了他原本清晰的思绪，他满眼只看到段思越在给这个黄头发的家伙，剥虾。
　　剥小龙虾。
　　韩司顿时心如刀绞。
　　他清楚地记得，丝丝教授曾经邀请过他们两个一起去吃小龙虾，当时段思越的回答是，“对不起啊，我小龙虾过敏。”
　　他信了。他当然信了。段思越说什么他不信啊！
　　而现在呢？你在这儿给人剥虾？手法这么娴熟，不像是从来没碰过小龙虾的样子呀。还过敏呢，过你妈的敏啊，不就是为了躲我吗？
　　想到这韩司鼻子突然一酸，眼泪直接就涌上了上来。
　　段思越不愿意接受他的喜欢，不愿意接受他的道歉，不愿意跟他做朋友，甚至连一起吃个小龙虾都不愿意。
　　为什么啊？我为什么要受这种气？喜欢我韩司的人多了去了，我他妈为什么偏偏喜欢你啊！
　　韩司翻了个白眼，把快要挤出眼眶的眼泪给硬塞了回去。他真的很不服气，这个黄头发的家伙到底是谁？又有什么魔力，能迷惑住段思越亲手替他剥虾？
　　韩司气不打一处来，徒手掰断了手中的塑料叉子，泄愤似的把残骸插进眼前的草莓蛋糕里，起身走过去，想要会会这位黄头发的大爷。
　　气势汹汹地走近了几步之后，韩司突然调头，直径从餐厅出口出去了。
　　段思越和祁岸开心地吃着饭，聊着天，一个剥虾一个吃虾，他们怎么会知道角落里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看，这眼神里满是愤怒、是嫉妒、是委屈、是难以置信，最后只剩下了自嘲，和决绝。
　　韩司这次是真的彻底放弃了。实在太痛苦了，那干脆连朋友都不要做。
　　段思越看那黄毛的时候是什么眼神？他又不是瞎子。
　　段思越眼神里的温柔和宠溺太深太浓，隔了有三米远，韩司都能感受到他眼神里的甜腻缠绵，这样的眼神让他感到窒息，甚至让他感到恶心。
　　原来，段思越是也会露出那种表情的。
　　对那个黄毛，露出那种，自己曾经对他露出过的表情。
　　服了。输了。撤了。
　　他早看出来段思越不喜欢郭容卿，之所以找了郭容卿，有很大的可能是为了躲他。
　　韩司比段思越更聪明，段思越耍的那些伎俩能唬住不少人，但唬不住他。
　　段思越喜欢这个黄毛。是不是那种喜欢还不一定，不过看这架势，估计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这个人，到底谁啊？啥时候认识的？怎么突然那么熟？
　　“啊！淦，不想了。”韩司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关我屁事啊！他们要生孩子都不关我事！”
　　我的脑子应该用来思考更有价值的问题，从今天起，我韩司将全身心投入伟大的科学事业中，为祖国奉献青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而段思越，呵呵。爱咋咋地。
　　下午的培训，段思越恢复了正常的状态，韩司的行为却变得很古怪。
　　他特意选了个离他很远的位置坐，而以前韩司总是二话不说把所有人都赶跑，非要霸占他身边的位置不可。路过的时候也没有跟他打招呼，更没有说一句话，和上午判若两人。
　　“韩司，我下午在这边还有点事，你自己先回去吧。”培训结束的时候，段思越走到韩司身后小声说，晚上还要去祁岸家里。毕竟是一起过来的，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哦。”韩司很不情愿地回了一个字，也没回头看他。
　　“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拜拜。”段思越并不讨厌韩司，反倒很欣赏他，却不敢直面他炽热的情感。就只能选择逃避的方式，希望时间久了，韩司会自然而然冷却对他的热情。他还是个小孩子而已，再聪明能干也只是个小孩，心里脆弱着呢。
　　韩司的心脏又被他的话狠狠地揉搓了一下，又说这种话？还这么真情实感？难不成你还会在乎我的安全？你还会在乎我的感受？
　　“段思越。”韩司突然转过身，喊住他，语气很严肃，想要做什么重大决定。
　　“他是谁？那个黄头发的。”韩司还是沉不住气，还是没法做个酷小孩说走说走，说散就散，他必须听到一个答案。这对他不公平。
　　段思越皱了一下眉，看着韩司嗔怒的小表情，突然懂了。他恍然大悟，韩司的反常是从何而来，韩司看到祁岸了，可能还是特意等着去看的。隐藏的还挺好，完全没有暴露。
　　“是我合租的舍友。”段思越说。
　　听到这话，韩司整张脸上的肌肉往上提了提，扬起眉毛，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哦，原来他就是那个土豪啊。怎么，你被他包养了？”
　　听到包养两个字，段思越没有任何反感，反而笑了，“你可以这么理解。”
　　“？？？？？”韩司的表情逐渐向黑人问号过渡，还真是被包养了？段思越你脊梁骨怎么那么软啊？最终还是向钱低头了？
　　“不过是我自愿的，不是被强迫的。”看韩司很疑惑的样子，段思越又解释了几句，“这个事情，你最好不要告诉别人。”
　　“切，谁稀罕啊。走了。”韩司知道段思越在说瞎话，什么自愿被包养，不要告诉别人，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眼神里说的是他真可爱，我很喜欢他，我想把他宠到天上去。不是金主宠小情儿么？怎么到你这就成了小情儿宠金主了？
　　走之前韩司还是气不过，就又加了一句，“保护好菊花。”
　　这下轮到段思越成了黑人问号。
　　“我说的是，他的菊花。”韩司这下是真走了，他又怕段思越听不懂。小黄毛肯定是下面的那个。没有反攻的可能。
　　段思越收拾好下楼，看到祁岸和两个小姐姐在前台有说有笑。
　　今天周末，来的人不多，她们也没什么事，陪祁岸聊了一个下午。小姐姐们看祁岸的眼神里闪烁着真挚而热切的光，像是在看一个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宝贝。
　　“二少爷？他是来接你的？”恬恬注意到段思越正朝这边走来，下午没注意看。
　　现在仔细一看，这小哥哪是挺帅啊。这他妈简直帅爆了好吗。
　　“嗯？”祁岸下意识地摸了摸刘海，确定没有乱，深呼吸了一口，转过身。
　　“是你朋友？来我们公司实习的？”陈思怡已经和祁岸呆了快三个小时，却觉得只过了五分钟，怎么才聊一会就要走了？
　　“等很久了？”段思越先朝两位姐姐微笑示意，又走到祁岸身旁坐下，小声问他。
　　“没有，就一会。”祁岸缩了缩身子，段思越实在太烫了，烫的他浑身不舒服。
　　“不是挺帅。是超帅。帅过头了。”陈思怡嘴巴微张，神情呆滞，今天成功搞到一个漂亮小男孩还不够。这会又搞到一个惊天小帅哥。今天到底什么良辰吉日，不去买个彩票都对不起他们的脸。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段思越站了起来，肩宽腿长，身形挺拔，“谢谢两位姐姐陪他等我。”
　　“姐姐再见。”祁岸和她们道再见，却发现两个姐姐眼神空洞，也不说话。又看了看身旁的段思越，心中暗喜，我果然已经修炼到新的阶段——我现在看着他也不会发呆了。
　　“啊！再见！以后常来玩啊！姐姐等你来！”陈思怡如梦初醒，对着他们两个的背景呼喊。
　　“我搞到真的了。”恬恬趁思怡发花痴的间隙，拍了一张两人远去的背影。阳光透过玻璃照下来，给他俩披上了一层自然的金光，段思越微微偏下头来对祁岸说着什么，两个人靠得很近，关系应该很亲密。
　　“我去天台了。”思怡说。
　　“等我一起。”恬恬跟了过去。
　　。
　　祁岸极少来逛超市。
　　在他的记忆中，超市是个陌生、冗杂且拥挤的场所。
　　但是今天和段思越一起来，这里就成了理想中的极乐净土。他的眼睛能自动忽略周围的人影，耳朵能自动过滤身边的杂音，只看到他一个，也只听到他一个。
　　“晚上想吃什么？”段思越推着车，询问他的意见。
　　他发现祁岸就像个刚出生的宝宝，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心，乖乖地跟在他身后漫无目的地左看右看，还时不时露出震惊的小表情。
　　“都可以！我不挑食。”祁岸回答他。
　　他是不是没怎么来过超市？怎么能这样可爱呢？
　　祁岸在路过进口食品的货架时忍不住停了脚步。
　　货架上的小食品有着可爱多彩的包装，印着圆滚滚的日语，糖果，饼干，薯条……全部都是自己最喜欢的垃圾食品！！以前只知道能在网上代购，原来附近超市里也有！
　　“想吃什么就拿，就在这边不要乱走啊。”段思越被祁岸如获至宝的兴奋神情给萌坏了，就把手推车推到他身旁，“我先去那边拿瓶料酒。”
　　徐姨昨天特意提醒段思越去买瓶料酒，家里的用完了，做肉菜的时候缺了这个可不好去腥。
　　祁岸点头，向货架上的小宝贝们伸出罪恶的小手。
　　段思越从进超市起，上扬的嘴角就没下去过。小画家太可爱了，做什么都可爱，什么都不做就发呆也很可爱。
　　手里正碰上料酒的瓶身，就听到对面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
　　“整天想这些，你还要不要脸了？”
　　郭容卿。
　　“卿卿，我忍不住啊。好嘛~”跟他说话的是个男生，这个声音段思越没什么印象。
　　“上次去医院都快吓死我了！还好是搞错了，都怪你那天非要……”他从来没有听过郭容卿用这种正常女孩撒娇的语气说话。
　　她和段思越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不紧不慢，永远成熟懂事，不该说的不多说，不该问的也不多问。
　　“是我错了，我再也不那样了！好嘛！我们现在就回家！”男生也在撒娇，听起来怪恶心的。
　　段思越拿起料酒走到货架边偏过头望了一眼，男生搂着郭容卿的腰，还故意往下滑了点，蹭了蹭女方的屁股，紧接着低下头亲在了女方的脸颊上。
　　男生是肖骏瑜，土木工程系，据说还是系草。
　　段思越和他在球场上遇见过几次，净知道怎么装逼，打球却菜的一逼，到了下半场完全打不动，在一旁喘气的那种选手。
　　段思越看见眼前这一幕，笑了。
　　还笑出了声。
　　他现在的心情很奇怪。
　　不仅不生气，反而想笑。
　　好像他盼这一天到来已经盼了很久，和盼胡轩快点从宿舍离开一样。老天好像听到了他内心真诚的呐喊，耐心等待许久之后终于给了他回应。
　　心中那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总算有理由摆脱这个脑子抽筋时交的女朋友了。
　　当时韩司的事情把他搅得心里很乱，郭容卿又在不停的磨他，段思越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睛一闭就答应了她持续两年无间断的追求。
　　“思越，我舍友上周去看了一个电影，讲的是两个人在南极遇难求生的故事，你想去看吗？”
　　“思越，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你想去吃吗？”
　　“思越，只要能和你呆在一起我就很幸福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
　　“我知道你也不想碰我。你和我在一起不用有压力。”
　　郭容卿之前对他说的话一条一条从脑海中略过，现在只觉得和指甲挂黑板的声音一样刺耳。她面对段思越的时候一直是小心翼翼的，一周大概找他两次的样子。段思越忙的时候她就乖乖地一句话不说，精打细算，认真地做他合格的“女朋友”。
　　是他在利用她。
　　他以前也觉得挺对不起她的，但人家是女孩子，也没做错什么。所以段思越一直在等她开口，给她留足了面子。
　　但现在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对不起的，一场双方早就达成共识的交易而已。
　　他给了她段思越女朋友的头衔，走到哪儿都是只高傲的白天鹅。
　　她给了他暂时的安稳，有效地驱赶了身边想要招惹他的男男女女。
　　以前只从她口中道听途说的，优秀女大学生郭容卿乏善可陈的大学生活，今天可算是亲眼见到了。
　　还比想象中的要稍微有趣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