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保姆》温泉蛋w

14、我挺喜欢你的

　　段思越这周末到云海路这边来，主要是想来看祁岸，顺便参加一下天祁集团组织的实习生参观培训。
　　他一周前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一直没跟小画家说，想给他一个惊喜。
　　不过今天的设计稿发过来之后，他就把之前的矜持都抛在了脑后，只恨不得学会瞬移，立刻飞过去看他。
　　祁岸的设计会很优秀是意料之中，毕竟是科班出身的小艺术家。但他没有想到祁岸会细心到这个地步，竟然给每个人都设计了专属的图案，是每个人打球时的剪影。
　　可他怎么会知道队员们长什么样子？最爱用哪个姿势打球？
　　他找蒋芸要了视频。
　　蒋芸大大咧咧的，买水要几瓶也搞不清楚，段思越再清楚不过。她懒得很，只管拍，拍了之后不做后期也不处理，连文件夹都不归类，就随便散着乱放。文件也不命名，什么时候的哪场比赛更没人知道。三年下来比了这么多场，视频又乱又杂，每次上场的人也不一样，要把每个人出场的片段都看完，这得花多长的时间？
　　“不麻烦，真的不麻烦。挺简单的，没花多少时间。”祁岸说的确实像这么回事，云淡风轻，不带情感。
　　可段思越又不傻。他比祁岸聪明多了，祁岸想要骗人也是骗不过他的。祁岸做了什么，花了多长时间多少精力，他会看不出来吗？
　　为什么小画家会愿意为了他们花费这么多心思？自己只不过见过他一面，陪他去过一次医院，吃过一顿饭而已。本来麻烦他做队服，段思越已经在反思是不是自己脸皮太厚了。
　　他怎么就愿意做到这个地步呢？
　　因为他是个天使？段思越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而且是从内而外的，真实的天使？不仅是长得像天使而已？
　　段思越怎么想也想不通，只觉得现在心里面最柔软的那块地方，已经被小画家的无意间透露的真心给攻占了。
　　这么多年来，向他献殷勤的人数不胜数，方式也是无奇不有。可他从来不为所动，甚至认为这些人的做法很可笑。那些人嘴上说说喜欢他，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们自己？还是能和他在一起就很有面子？就像郭容卿一样？他们从没真正了解过他。
　　至少，段思越认为自己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真心”的。
　　但他今天却从祁岸的作品里感受到了，挚热滚烫的真心。
　　小画家喜欢纸片人，喜欢打游戏画漫画，不会对他感兴趣。小画家有钱的很，会自己接稿子赚钱，家里更是有着用不完的钱等着他花。
　　小画家对他无所欲，无所求，更没理由向他献殷勤。
　　他甚至都不愿意跟段思越说话，更不愿意让自己碰他。可他却仍然选择用这种有些笨拙的方式，来答谢自己那天陪他去医院，帮他剥小龙虾吗？还是答谢他这些日子以来提醒他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这种小事，对段思越来说不值一提。至少，不会值得任何人去翻看一大堆杂乱无章的篮球赛视频，只为了给从未见过面的队员一份可以作为纪念的惊喜，还没有要求任何报酬。
　　要是他不细想，甚至还会认为祁岸说的话是真的，真的不麻烦，很简单，没有花多少时间。
　　为什么呢？他不停地问自己，想要找出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
　　段思越永远有很多新点子，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创造力，任何问题到了穷途末路他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地挽救回来。他的理解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也非常强，别人看十遍也无法理解的晦涩语句他看两三遍就记牢了，一个方面的知识还能举一反三灵活运用到别的地方去。
　　可他自己清楚，段思越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天才。光比智商的话，比韩司差远了。只是不甘平庸，严格的自我约束加上后天的持续不断努力，才看起来像个天才而已。但别人但是看不到这些的，外人看到的只是，因为他是个天才，所以能做的这么好。
　　可就算是这样的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理由。
　　最后只能勉强这样说服自己：是因为祁岸接触过的人太少了，只见过一面，就把自己当做了很重要的朋友。也许是作为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所以很珍惜，想要表达感谢。因为不善言辞，不会表达，只能通过画画来体现自己的感谢。因为太缺爱，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关心和在乎，所以即使别人只给了他一滴水，他就固执的想要回报给对方一片海？
　　他承认，自己对祁岸也是偏心的。对他比对其他任何见了第一面的人都要好，也是尽可能地想要表示善意。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可爱，讨人喜欢。可这点微小的善意在无意间被扩大了太多倍，大到他承受不起，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真心。
　　祁岸什么都不缺，又什么都缺。
　　段思越想，今后只要是我能给他的，就全部给他吧。
　　他太值得被关心，太值得被爱了。
　　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遇到这样一个小天使？
　　我该怎么谢谢他才好？我又能给他什么呢？要怎么关心他才算合适…………
　　段思越从没这样投入地发过呆，他眼皮微微垂下，没有焦距，双眼无神，望着眼前的地板。
　　“喂？段思越？”韩司这天和他一起坐地铁去天祁公司，这都到站了，段思越还杵那站着一动不动，“走了！换乘了！！喂！！”
　　韩司最后在他手臂上狠狠拍了一下，段思越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韩司认识他两年多，从没见过他刚刚那幅样子，眼神呆滞，表情木然，活生生像个刚失恋的小伙儿。
　　“没想什么…不好意思。”段思越刚才发呆发得有点深入，现在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在想心上人？”韩司语气里还带着点嘲讽，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段思越没说话，转头看了韩司一眼，眼神里没有色彩，没有感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默认刚才那个问题。
　　韩司被他这个不知所谓的眼神看的脸红，连忙转过身去，自顾自地往前走向换乘的车站。
　　“段思越今天有病？没吃药？”韩司心想，“干嘛那样看我？回心转意了？”
　　“不可能。天涯何处无芳草，韩司不吃回头草。”韩司从内心抽了自己一巴掌，得赶快把自己打清醒了。已经放弃一年多了，怎么还意淫人家，犯贱啊你。
　　。
　　天祁集团总部离祁岸家里就一条街的距离，也是他自己家里的公司。但祁岸很少去公司，上大学之后更是一次都没去过。
　　他又不是祁总，也不是祁董，他只是个没用的小祁而已。
　　不过小时候祁曜没事就领他去公司里坐着，还专门给留了一间屋子，准备好了画台、书柜、游戏机和电视机，和家里没什么两样。布置这样一个房间只是为了保证，祁岸到公司里来的时候有事情干，别一心只想着要回家。那时候就算没什么事，祁曜也想把弟弟带在身边看着，光是看着他玩就觉得开心，工作也没那么枯燥了。
　　直到现在这个房间也保持着和七八年前的样子，每天都有专人打扫。打扫的阿姨也不知道公司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格格不入的房间，目的又是什么，也从来没人来。只听说是二少爷以前用过的。祁总吩咐了要留着，按时打扫。
　　段思越昨晚就和徐姨约了今天一起做饭，今早出门前看见她留言说今天中午有事没法过来，晚上才来，叫他催祁岸吃午饭。
　　这一个上午，他脑子里别的什么都装不下，就只想着要快点和祁岸一起吃饭。
　　了解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参观的时候他一直心不在焉的，总望着一处发呆，也不怎么说话，别人问他问题也就回一句嗯，哦。
　　韩司愈发疑惑。
　　这人，今天到底咋回事儿？费劲心思搞来的实习，现在突然这么冷漠了？
　　勉强把上午的流程走完，韩司喊他一起去吃饭，可他却正往大厅外面走。
　　“你去哪啊？不吃饭了？”韩司问他，“这里的伙食很好啊，自助诶，听说还有米其林的厨师。”
　　“嗯？我先去接个人，一会就来。”段思越想把祁岸带过来一起吃饭，毕竟方圆五里找不到比天祁自己的餐厅更合适的选择了。他想吃什么就自己挑，还免费。二少爷过来吃饭，指不定还有什么特别小菜。
　　“接人？接什么人？接了也不能来吃啊？只有实习生和员工可以……”韩司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音量也逐渐降低。
　　呵呵，我说啥也没用啊，就他今天这状态，别人说话他根本不听。
　　我管他呢，他爱叫谁叫谁，总不能把那姓郭给叫来吧……韩司亲眼看着他走出公司大门后，才转身去了食堂。
　　祁岸一直在电话里和段思越说不用来接他，重复了好几遍。虽然他路痴，但这点路还是认得的，也走过很多次。总之，不能麻烦他忙了一上午之后还冒着太阳过来等人，几分钟后，祁岸还在这边试图说服对方，“真的不用过来，你在公司门口等我就好。”
　　就突然听到那个好听的声音说，“我到楼下了，等你下来。”
　　祁岸咽了一口唾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再三确认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后，跑到门前穿上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那双鞋子准备出门。
　　才听到开锁的声音，他又退后了一步，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又一口，给自己加油打气。
　　不要死，活下去。祁岸，今天也一定要撑到回来之后再死！
　　自动感应门一开，祁岸就看到了一幅构图绝妙的风景画，白衬衫的少年站在树下，发丝随着微风浮动，身上浮动着从树叶缝隙里透过的光斑。
　　这画里的人突然动了，他突然转头，还朝你笑。
　　怎么还是第一秒就死了？祁岸非常看不起这样懦弱的自己，并强烈谴责自己眼中无药可救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滤镜。
　　段思越也不是第一次见祁岸了，却是第一次见阳光下的祁岸。上次在室内见了一面，他都能被晃晕。现在这只沐浴在阳光下的天使，比上次还要好看百倍，扎眼到让他有些窒息。
　　祁岸今天扎了半个丸子头，露出形状好看的耳朵，戴着黑色的耳钉。
　　他磨磨唧唧走到段思越面前，还是不敢正眼看他，就低头盯着他胸前的几颗扣子看。
　　“你为什么总是不看我？”段思越开口问他，之前就想问了，小画家跟他讲话的时候从没正眼看过他，“怕我？”
　　“没有。”祁岸突然就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我不看你是为了保命，祁岸心想。
　　“你太高了，看你很累。”不过还是要给自己找点理由，搪塞过去。
　　“哪有，我就比你高，这么点。”段思越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差不多是他五指完全张开后，拇指到食指指尖一个虎口的距离。
　　“这有十几厘米了好吗。”祁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开始想象握起来会是怎样的感觉。
　　“我看你倒是很方便，这个距离，”段思越笑了笑，又低头看他，“从上次见你之后，你从来没正眼看过我，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段思越说这话的时候还带了点委屈的意思，也不是装的，是真的挺委屈。
　　“……”祁岸怔住了，这话要怎么答，我怎么会讨厌你，我喜欢你都来不及？不行。
　　“真的讨厌我？”看他不回答，段思越有点着急，以后还得一起住呢。要祁岸是真的看不惯他，住一屋得多难受啊。
　　“不是……不讨厌！”祁岸脸颊上又浮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不是说了吗，你太高了我才不看你的，不可能……讨厌你的……”
　　“嗯。”段思越说，“我挺喜欢你的。要是你讨厌我，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祁岸疯了。段思越今天是不是有病？疯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他们这会已经走出小区往天祁的大楼去了，一路上段思越都在跟他找话说，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问他是不是经常来公司，他说没有。问他哥哥对他好不好，他说很好的。问他公司这么近，为什么不来公司吃饭，他说懒得出门。
　　“那今天就肯出门了？”段思越反问他。
　　“……”祁岸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这一个月每一次出门，每一次按时睡觉按时吃饭，不都是因为那是你吗……
　　“不出门，就要饿死了。”他还是得想一个答案，总不能说是为了见他吧。
　　“那一会多吃点，你太瘦了，刮台风的时候都能被吹走。”两人聊了一路，总算到了公司大厅。
　　祁岸上次来这的时候还是高中生，也不记得是来干什么的，可能还是被哥哥拐来陪他的。天祁公司总部的设计很有未来感，外层罩了一层透光的钢化玻璃。首层大厅的空间很大，右手边是前台和接待室，左手边是成排的电梯入口，餐厅在地下一层。
　　“你好，来访请登记。”刚进门服务台的小姐姐就踏着高跟鞋走过来，发出清脆的踏地声。
　　“我是实习生，他是……”段思越指了指胸前的挂牌，想替祁岸摆明一下身份。
　　事实证明，是没有这个必要的。
　　“二少爷？天哪！你终于来玩啦！还记得我吗！我是思怡姐姐呀！”小姐姐转换角色的速度快到令人咂舌，上一秒还是风度翩翩的优雅OL，这一秒就和前线的追星女孩别无二致。
　　“已经上大学了吧？你染头发了！太好看了！”陈思怡在天祁工作了三年，最多彩最难忘的时光便是祁曜经常带祁岸来公司玩的那段日子。祁岸是她每天早起的原动力，是苦闷工作中流淌的一股清泉，一束绿光，“姐姐每天都在等你来玩，这都两年过去了！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她的座右铭是：为漂亮小男孩而活。没想到工作之后居然搞到真的了。
　　“思怡你干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也不应。”另一个小姐姐看陈思怡过去半天也不回来，就也走过来看这是谁来了，搞得她这么激动。
　　“恬恬！二少爷过来玩了！你快来啊！”陈思怡朝恬恬招手，眼睛还是钉在祁岸身上不放。
　　“二少爷好。”恬恬过来打了声招呼，每天听思怡吹祁家二少爷都要吹成热气球了。可惜她没留照片，她也才工作了一年，一直没机会见到思怡嘴里那个漂亮到天崩地裂，惊为天人的二少爷。
　　这下真见到了，发现思怡的放彩虹屁的语言其实还是比较贫乏的。
　　这……和祁总长得一点也不像啊？老板和夫人的基因是完全偏态分配了？老板的基因全部遗传给了祁总，夫人的全部遗传给了二少爷？也不对，虽然夫人和老板也都长得好看，那也得是狗年行了大运才能生出这样的小孩吧？
　　“嗯……记得的。”祁岸当然记得这个姐姐了。每天都给她带好吃的，还送过她手办，还说什么都不用做，每次过来能想起来跟她打个招呼就好。
　　“我，一直在家里。我哥也不在，所以不怎么来。”他向陈思怡解释，“我是来吃饭的。你吃了吗？”
　　“吃了！还想再跟你去吃一顿！”陈思怡说，“行吗？”
　　“可以呀，姐姐不怕长胖了吗？”祁岸对她笑了笑，“我先过去啦。”
　　一点都没变，二少爷一点都没变。还是软软的，甜甜的，笑起来像个天使，甚至比小时候更招人了。
　　陈思怡就站在大厅中央抱着身旁的恬恬无声哭泣，她现在就想表演一个泪洒长江。
　　“擅自离岗，扣工资。”恬恬说。
　　“扣吧，随便扣，为二少爷，我心甘情愿。”陈思怡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男孩！！！”
　　“我觉得旁边那位小哥也挺帅的。”恬恬又加了一句。
　　“嗯？哪儿？我怎么没看到？”陈思怡立刻抬起头向前张望，两个人早就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