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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爱情使人早睡早起 ...

  •   爱情有魔力。
      就一句简单的晚安而已,对祁岸来说,比安眠药,安神曲,甚至比睡神的亲吻都凑效。
      祁岸自记事以来,第一次在十二点之前躺下,居然还很顺利地睡着了。
      他潜意识里是害怕孤独,也是害怕黑暗的。
      每当太阳落下,天色渐晚,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危险而阴森。记忆中黑暗里的那双魔爪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向他伸来,尽管他清楚地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全都结束了,已经安全了。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该忘的,不该忘的,也都忘的差不多了。
      曾经的阴影让祁岸觉得在晚上睡觉很没有安全感,所以他总习惯在天黑的时候清醒,在天亮的时候休息。但身体往往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就抗不住了,就顺势晕过去,也算勉强是睡觉吧。
      过去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在他被诊断为重度抑郁症的那段时期,他根本就怎么不睡觉。
      他那时候才十三岁,还是个小毛孩,初中生。
      精神类药物对小孩的副作用太大,家里也不敢让他乱吃药。他不肯去上学。怕他做傻事,就只能把他关在家里,时时刻刻派人盯着。
      祁岸当时是真的会想死的,没有确切理由,就是不想活了。看到窗户就想跳下去,看到刀就想割腕。
      谁能知道这么小的小孩脑子里在想什么?漂亮聪明,家境又好,还有爱他的父母和哥哥,为什么不活呢?为什么不好好活呢?
      祁曜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给他买了一大堆的漫画,小说,光碟,游戏机种种,所有他能想到的,这个年龄的小孩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
      幸运的是,这些看似虚幻的玩物成了祁岸的精神寄托,或者说也许是这些东西救了他的命。
      不久之后,抑郁症诊断成中度了,再后来又成了轻度。
      他正儿八经地开始学画画。
      他爸妈开始疯狂砸钱,最贵的老师,最贵的工具,最贵的培训通通先给他来一发。可这些外部条件再好,也没有自身的努力重要。
      他们也没想到这小孩是真心想学,愿意吃苦,也能吃苦。
      花费在练习上的时间太多,祁岸甚至没空想怎么去死,之后渐渐忘了想死这件事。
      只想画画,想要画得更好,具体要多好他也不知道。还没有准确目标以前就先练着再说。
      他的后来的目标,T大美院,那其实是别人的目标。
      小滴是和他一起上过课的女孩,大他两岁,让祁岸喊她小滴姐姐。真名是什么,他今天也不知道。小滴是个大话痨,和祁岸正好相反。她嚷嚷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考上T大美院,那是她的梦想,祁岸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他几乎是被迫了解了小滴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故事,知道这是个家庭条件不太好,读艺术很吃力,家里还是砸锅卖铁供她学美术的女孩。知道她最爱吃肯德基的吮指原味鸡,一次能吃五六块。知道她最崇拜的画家是莫奈,立志以后要赚钱去奥尔赛博物馆看他的真迹。
      祁岸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作品的鼓励和赞美也是从她的嘴里,祁岸后来想送她一套画具,她没收。
      就在祁岸几乎要把她当成人生中第一个朋友的时候,却听说她车祸去世了。一车就她一个人遇难,理由也很简单,坐后座没系安全带,被甩出大老远,抢救无效。祁岸想是不是因为她压根没坐过几次私家车,但实际上大多数人,到今天坐后座也是不系安全带的。
      祁岸从没如此接近死亡,即使一年前他脑子里全在想要怎么死。
      他没哭,也没闹。只是把小滴以前送她的一幅画裱了起来,挂在房间里,话的背面还有她写的字,“祁岸宝贝,生日快乐!长大一岁了,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像天使!希望你以后能来做我的学弟!嘻嘻!”
      从那以后祁岸话变得更少了,每天就知道一个劲画画,和谁都不说话。后来和温骁说话,那真是被磨得不耐烦了。
      不那么抑郁之后,祁岸也还是不爱睡觉,所以在十二点之前睡觉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他还真没法回答。
      如果他之前肯好好睡觉,估计身高和段思越也差不了太多。他家基因好,祁曜比段思越还高呢。不过他顶着这张脸长到185也还蛮违和的,真多亏他小时候不爱睡觉了。
      而今天,他就这么乖乖地睡下了,这还挺不可思议的。
      段思越说什么就是什么,答应了他就一定要做到,不管他看不看得到,就是不想让他失望。
      这天早上,他不是画着画着晕倒在数位板上,也不是打游戏打到虚脱之后四仰八叉地昏在收藏室的羊毛地毯上,而是完整地,安稳地,像个正常人一样保持婴儿的睡姿屈膝窝在被子里。
      虽然还是防御性极强的姿势,睡着的人表情却很柔和,也很放松。发丝胡乱地散在枕头上,有几根头发落在他的鼻尖,随着轻柔的呼吸一上一下地跳。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亮了他的脸,睫毛的影子落在他的脸颊上,近乎透明的皮肤反射出浅金色的光。要是祁岸自己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也会想要把它画下来,这幅画的名字应该叫——天使的睡颜。
      换做六年前的祁岸,绝不会相信自己能体验到爱情。
      这种东西,只存在漫画和小说里吧。心动?害羞?迷恋?这样的情感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一直到后来,商家给他发有关恋爱题材的稿子他都没怎么接,感受不到,所以画不出来,靠想象也不靠谱。
      不过段思越大概是有毒,直接跳过前戏让他情窦初开了,见了一面之后就从小花开成了食人花。
      具体是怎么喜欢上段思越的,祁岸也记不大清楚了。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开学典礼。
      段思越那时刚当上学生会副主席,也被选为学生代表。竞选的时候他是高票当选主席的,但他嫌正主席事儿太多太杂,就把正位让给了别人。况且他也不需要行政保研的资格。根据段思越自己的计划,毕业之后是准备出国的。
      被迫成为正主席的刘皓宇同学,是个小矮子,不多不少正正好的女神身高,168。他恨透了每一次的学生会合照,恨透了站在段思越身边,更恨自己当初没事竞选主席落了个第二。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会长包揽了众多的后台统筹工作。而剩下那些要露头露脸的活动,刘皓宇都往段思越身上推。每次要讲个什么话了,他就拉肚子。到后来用不着他拉肚子,段思越也会自觉承包所有的汇报工作。
      报道当天的流程是相当无聊的,祁岸听了一天的讲座,这个领导,那个院长,各种学前教育,唱国歌宣誓,看宣传视频。
      他在礼堂里坐了一天,腰酸背疼,腿抽筋,屁股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只想逃走。
      院长讲话的过程太过冗长,祁岸撑不住,摊椅子上睡了。旁边温骁的手机也发出了快没电的叫声,头一歪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突然一阵骚动,把两个熟睡的人都吵醒了。
      祁岸满脸不爽地揉了揉眼睛,就听见一个清澈的男声传来,和刚才院长年迈而迟缓的声音截然不同,还有点提神醒脑的功能。
      “各位同学们下午好,很荣幸今天能作为学生代表……”
      这位学生代表刚开始说话,前排好几个女生已经拿出手机开始录视频拍照了。
      “谁啊?”温骁眼屎都睡出来了,也没觉得这人的声音有多好听。
      “学生代表啊。”祁岸硬邦邦地答道。
      “好像,是有点帅啊,这样看。”温骁伸长了脖子,绕过前方的众多人头勉强看清了学生代表模糊的脸。他们坐在倒数第三排,看台上的人就跟看蚂蚁似的。不过就算如此,温骁也能从他模糊的轮廓中判断出来,是帅。想想又不大准确。是很帅。
      祁岸倒没太在意他长什么样子,就觉得这个学生代表的声音和语调听起来很舒服。虽然他说了什么话,祁岸一句也没听进去,但他的声音从耳边流过去也是种享受。
      段思越总共也就说了五分钟,后来又换成校领导,口若悬河,一路马不停蹄讲到饭点才结束。
      离场的时候周围人挤人,嘴里问的都是“那个学生代表是谁?”“没有没女朋友?”“这么帅会不会是gay?”云云。
      从那天之后,段思越开始频繁地出现在祁岸的视线中。
      大大小小的各种活动,各种比赛都有他。什么比赛都能得奖,还都是一等奖,要么特等奖。合照总站最中间,C位,还长那么高,想看不到他都难。还记得有一次听说他在厨艺大赛中荣获一等奖的消息,祁岸小小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这是到底是什么人?请问他活着的目的是什么?不让别人活?
      这个人的存在感也未免太强了。
      祁岸没上过几天正常的学,上学的时候周围的人对他来说,都只是会呼吸能直立行走的土豆,更没有见过这么爱出风头的人。
      但……看着也不讨厌,反而还挺养眼的。
      有一次,祁岸碰巧路过礼堂去听了一场他的辩论赛,那是他第二次见他穿西装。第一次离得太远看不清楚,这次近距离见到了,就觉得当时那些女生的行为一点儿不夸张。他是真的会发光,让人忍不住想拍照记下来。
      然后他就拍了照,还录了像。
      段思越正经比赛起来气场都变了,在平时平易近人的外壳上又笼上一层凌厉的气息。他站起来质疑对方的时候,语气坚定,逻辑脉络清晰,他甚至还能挖到对方没注意到的点,不经意间压垮对方的士气,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智慧和魅力。
      当时的段思越,用现在的一个词汇来形容再好不过,A爆了。
      祁岸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只是在角落里看着他,听着他说话,就感觉心跳突然开始加速,呼吸也开始加快,浑身的血液变得火热。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很陌生的感觉。他很慌张地捂着胸口,还以为是自己得了心脏病。
      后来回到家看了好几遍那个视频,每次看到一半手机就被扔了出去。心跳太快了,很难受。
      接下来自然而然地,他会偷偷地去看他所有的比赛,默默出席所有他在场的活动,每一次心跳得都比上一次还快。
      久而久之,等他反应过来那是喜欢的时候,心中早就萌芽的情愫已经把他给淹没,吞噬,变成彻底无可救药的痴汉了。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男生啊?祁岸也很无奈。
      毕竟他也没有经验,也没接触过什么人。
      第一次喜欢人,就是一个男生,这说明他是同性恋吗?不一定吧,就算他是女生我肯定也会喜欢的,祁岸这么想。没准备把自己划入同性恋的范畴里。
      但确实是喜欢的,很喜欢,百分之百确信那就是喜欢,是爱情的那种喜欢。
      看着就很满足。段思越什么也不用做,光是意识到世界上有这个人的存在,祁岸的世界都变亮了,和以前灰暗的世界完全不同。
      不知不觉,他开始接一些色彩要求明亮的稿子,还画过一些恋爱题材的条漫,跳出了以前暗黑画风的条条框框,他的好些图被营销号疯转,让他的微博活生生多了好几万活粉。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无所不能的段思越,有一天也会有求于他。
      【段思越】:“起床了吗?”
      【段思越】:“还在睡?”
      已经接近十一点了,祁岸还睡着,可能是因为昨天实在过得太累太魔幻了。
      不理他?段思越想这小画家肯定又熬夜了,昨天是骗了他?不大太放心,就给打了个电话过去。
      祁岸听到铃声,只想把这烦人的声音停掉,就胡乱地摸屏幕,一不小心就点到了接听,“祁岸?你还在睡吗?”
      这声音就像清凉油似的浇在他脑门上,祁岸一下子就惊醒了。
      “啊?没有,我醒了……”,刚醒来嗓子还是压的,语调也很慵懒,怎么听都是刚刚被吵醒的样子。
      他刚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段思越耳朵里,就莫名其妙加了一层名为“软绵绵”的混响,“你昨天骗我?又熬夜了?”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感觉他人就伏在耳边说话,祁岸的耳廓立马变得通红。
      “没有!我昨天十二点就睡了!真的!”祁岸很着急地为自己辩解。可一看现在的时间,都快到中午了,哪有人一觉睡十一个小时的啊,他肯定不会相信。
      “你可真能睡。”段思越还轻笑了几声,祁岸的心跳也随着他的笑声乱颤,“本来没想吵醒你的,又担心你,就打电话过来了。你不要怪我,这会确实也该醒了。”
      祁岸在这边红着脸嗯嗯啊啊的,语言功能退化成了三岁。
      “本来想微信里跟你说的,怕说不清楚,”段思越说,“能麻烦你能帮我个忙吗?确实挺突然的,但我也只认识你一个小画家,所以……”
      一听要他帮忙,祁岸更加清醒了,无比清醒,清醒如鸡。
      “啊,可以,不麻烦,真的不麻烦。”祁岸接下段思越的约稿,比接下上家游戏公司的约稿还要兴奋百倍。
      虽然是个看似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祁岸在心里已经决定要用画六位数稿子的肝去完成这项工作了。
      “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你要不要来看我们比赛?我这次会上场,你来了我会很高兴的。”段思越得逞之后笑的像朵菊花。
      旁边廖学铭旁听了半天听不下去了,拿着手机走过来,开了个弹幕小程序,上面划过一行字,“段爷,谈情说爱请出去谈,别在屋里恶心我”。
      段思越白了他一眼,做了个嘴型,示意他滚,继续说,“要不比赛完我们队一起请你吃个饭,好不好?你会不会觉得难受?”
      “好,我去。”祁岸听到“我会很高兴的”的时候就浑身发麻,后面那句“好不好”语气太温柔,温柔得把他骨头都敲碎了。
      祁岸没有办法拒绝段思越的任何要求。他说什么祁岸都会同意的。
      挂了电话之后祁岸又在床上打滚,段思越那边就看着廖学铭发骚。
      “你要不要来看我比赛,你来了我会很高兴的~~~~~”
      “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廖学铭嗲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学段思越讲话,“呕!太恶!太恶了!!!我要把刚才的录音发到班群里!”
      “你发啊。”段思越猜他根本没录音。
      结果他真录了,段思越自己听起来也觉得语气确实不大正常,太……太宠溺了。
      刚才也没意识到,仔细一想发现,面对小画家的时候,就自动变成了这个有些黏腻的语调,控制不住。对他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只想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别吓到他。想要保护好他。
      “你还是别发了……”段思越按下暂停键,把头扭到一边,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廖学铭今天可赚大发了,他居然见着了段男神脸红耳朵红的样子,赶紧拍下来。
      又一条把柄,两条了,人间值得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啊,都忘记在晋江有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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