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樱花漫》星和日记

13、人到底是怎样的个体（下）

　　第二天，冉洱早早地到达办公室，其他办公桌上还没有人，冉洱把咖啡放在各自的桌子上。这个举动，冉洱自己都觉得有讨好的成分，她也想过真的要做到这种程度吗。但是又转念一想，干嘛要这样想呢，只是都是同事，带一杯咖啡而已，这样想冉洱舒服很多。冉洱想所谓成长长大融入社会，就是努力说服自己，去接受。冉洱想自己越来越像个大人了，可能以后只有在简嘉林面前她才能无所顾忌做个小孩，社会不允许她不成熟，她的梦想不允许她无所顾忌。
　　她没想到韩菲是第二个到的，韩菲看到冉洱也有点惊讶，然后表情就恢复面瘫。韩菲看到自己桌上的咖啡：“以后这种事不用做了，我不是请你来做打杂小妹的。”冉洱尴尬地点点头。韩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冉洱满足地笑了，冉洱甚至在心里觉得韩菲有一点点可爱。虽然这不足以改变韩菲在冉洱心中女王女魔头的形象，但敬畏，现在敬更多了。
　　大胖、高洁、刘欢像是商量好的一起到了，办公室瞬间就热闹起来了。高洁走在前面，赶忙坐在桌前忙起来了，大胖和刘欢还在讨论一起吃的早饭：“哎呀，那家豆花不正宗……”走到位置上看到咖啡，大胖笑得都看不到眼睛了：“冉洱这是你买的啊，刚好刚刚早饭有点咸，谢谢啊，下次我们请你一起吃早饭，这早饭很有讲究的。”冉洱被大胖逗笑了，哈哈哈，这个身材对吃什么都有讲究吧，冉洱在心里怼了一下，没有说出来，因为她不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是可以开玩笑的了，至少她这么觉得。她还是很小心谨慎地和别人打交道。冉洱过了一会才回大胖的话：“这本来是昨天第一次见面时买的，结果昨天因为某种原因，现在补上啦，不用谢，不用请我啦，我在家吃早饭。”大胖也没说什么，可爱的笑笑。
　　高洁没有说话，但冉洱看到了，她也喝了咖啡，冉洱淡淡地笑了。刘欢头从电脑旁伸出来：“咖啡很好喝，谢谢啦，午饭也和我一起外卖吧！我给你吃我的肉！”冉洱笑了笑，哈哈哈哈，谁要吃你的肉啊。冉洱笑笑又叹了口气，真是个可爱的怪人。
　　林小瑶压着点进办公室，她刚坐到位置就在喘气，看到咖啡拿起就喝。大胖打趣：“小妖，昨天晚上又有几局啊？”林小瑶喝了一口咖啡，抬起头：“别提了，昨天晚上，他们非拉着我赶了两三个局，都喝吐了，人家都要虚脱啦。”冉洱只想她闭嘴，她的声音真的太魔性了。
　　冉洱又把山川的文看了一遍，还翻出了以前好多的文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她发现两年前山川老师在自己的随笔中提到他的女儿，他说看到他的女儿对万物有着自己的看法真的很好很奇妙，他说应该尊重孩子的想法。那这不是就和他现在这篇文章矛盾了吗，现在他完全就像是在告诫年轻人一定要听家长的，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完全否定了自己以前的说法，否定了青年，甚至是否定了人能独立。把人不是独立的想法强加给别人。不行，冉洱想这一定得去找山川了，要是被别人发现了，这不是作家自己打自己的脸嘛。
　　午休时，冉洱在茶水间喝茶，想着见山川的措辞。这时候高洁拿着她的玻璃杯，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来接水。茶水间只有她们两个人，很安静，高洁突然说：“像山川那样有成就的作家都很难缠的，不要放弃，作家都是无赖，不是一次就能搞定的，不要放过他。你要记住稿子是他欠你的，道理在你这，但是对想山川这样的大作家，硬的方法绝对不行，要软。关键是不要放弃！就当是还你咖啡的人情”说完高洁就走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还人情给冉洱，冉洱突然觉得和人打交道也不是无用，只是以前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其实她很需要，很需要。
　　冉洱又去买了一份西尾的抹茶千层，拿着稿子冲到了山川家。山川给冉洱的感觉就是和蔼的叔叔，温文尔雅的长辈，他看到冉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便先让冉洱坐给冉洱倒了杯水。冉洱脑子里的词在打架，不知该怎么组合。她尽力用微笑来掩饰紧张，委婉地说：“老师，我觉得你这次的文章有点太强硬了，有点……有点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读者了，我觉得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的。”山川还是笑呵呵地说：“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来迎合读者了吧，我想贵社也不会一味地迎合读者吧，我觉得没有问题。”冉洱看山川的态度还是很挺好的，就继续说：“老师，我看到你以前，说起你的女儿说她能有自己的看法很好很奇妙，我想你是鼓励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独立的想法，可这和你这次文章的立意人不是独立的个体矛盾了。而且我想，我们不能就这样强硬的告诉年轻人人不是独立的个体。因为人的思想是独立的，即使是父母，也不能阻止人独立地去思考去看待这个问题。对吧……”冉洱一口气说了很多，最后为了不显得那么强硬，反问了山川。山川脸有点拉下来了：“所以，你现在是叫我怎么写作，怎么做人吗？”冉洱意识到不好，赶忙从别的切入口：“没有没有，山川老师你也是父亲，你也有女儿，你当然希望她能独立能有自己的思想，对吧，对读者也是一样的……”山川整个脸都绿了：“所以你现在还要教我怎么做父亲？你走，我家不欢迎你！”说着，就把冉洱轰了出去，冉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站在门外。冉洱买的千层连盒子一起被扔在外面，冉洱打开盒子，就坐在地上大口地吃，一边吃，一边告诉自己不会放弃的！
　　冉洱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越想越憋屈，又出去买抹茶千层了。店里不是很忙，只有一个女生正在买。冉洱上前，诶，那个女生怎么这么眼熟。啊！那天，那个星巴克泡面头黑眼圈大眼镜晕倒章小姐！今天那个女人看起来有精神多了，冉洱拍了拍她的肩膀，女人一愣，冉洱提醒她：“我是那个星巴克，晕倒！”“哦哦哦！谢谢你！医药费还是你付的呢！”女人一把抓住冉洱的手。
　　女人拉着冉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你现在还好吗，上次真的吓死我了！”冉洱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啊，上次我赶稿连着熬了几天，现在不会啦。真的麻烦你了，我把医药费还给你吧。”冉洱松了口气：“不用啦，人没事就好，你赶稿是作家吗？我是编辑哦，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合作呢！”女人笑了笑：“不是，我画漫画。你也喜欢这里的千层吗？”冉洱抱怨：“哪里，这里远死了，你知道山川吗，就那个写文章的山川，他喜欢，他真的很难搞，烦死我……哎不说了……既然你没事我就走啦。”
　　女人愣在那里，好像在想什么，还是叫住了冉洱，一字一句地说：“他是我爸爸。”我的天这么巧的吗，冉洱内心澎湃汹涌，果然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好人有好报，冉洱激动地问：“你可以帮帮我吗？”女人欲言又止。
　　女人吃了口千层：“我可能帮不了你，我和他现在没有关系了。”冉洱眼里的星光突然暗淡下去了：“我能可以问问你们之间怎么了吗？”
　　女人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的千层却没有吃，她慢慢地说：“我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从小就是他把我拉扯大的。我和他特别的好，就算我撕他的稿子也不会对我生气。他从小就让我学画画，我也很听话，一直很听他的话，认真地学。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让我学，我就学。后来，后来我长大了，我有了自己地想法，我迷上了漫画。那种能给人带去欢笑希望的东西是他眼里最无用最低等的骗小孩的伎俩，可我是个有思想的人，我的心是自己的，我的心告诉我我爱漫画，特别特别爱。后来我离开那个家。”
　　冉洱听了若有所思，怪不得他在文章中这么写。其实大概是他太想他的女儿了，太爱他的女儿了，他想不通他的女儿为什么要离开他。可他不肯否定自己对女儿的爱是错的，所以他只能否能所有的人，否定他们不可能独立，否定全世界来成全自己对女儿的爱。他是希望女儿能看到，他是在委婉地告诉他女儿他想她回来。“人不是独立的个体。”这句话对于山川自己来说的意思大概是“女儿不要独立，听爸爸的话，回来吧，回来，你还是我的好女儿。”冉洱想到这里，有些心酸。这是山川在她的心里不再是作家的身份，只是一个父亲的身份。确实，一个父亲，可以自私地要求女儿是自己的，即使自私即使蛮横，可那确实是爱。
　　冉洱还是开口了：“他真的很爱你，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作为旁观者，我觉得他真的很爱你。你知道吗，你在他的字里行间是多么完美可爱的天使啊。他爱你，即使这个爱你不想要。”
　　女人眼睛里有些闪硕地泪光：“可是啊，我不是个完美的天使啊。”
　　女人又吃了一口千层：“我不怨他，他一心想让我当个画家正统的画家，因为我母亲以前和他说如果以后生个女孩子一定让她做画家。哎，可笑吧，妈妈要是知道我现在和他之间这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死了的人啊不需要对自己的话负责了，活着的人啊还把这个包袱背在身上，他活得应该很累吧，一个人，很辛苦吧，他真傻。他肯定还在自责没有把我培养成画家。我很心疼他，正是这样，我不能回去，我要好好地生活，告诉他我可以的……”女人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声音哽咽，已经说不下去了。
　　冉洱的鼻子也酸了。女孩拿纸巾擦了擦眼泪，从包里拿出纸和笔一边写着什么一边说：“他啊不喜欢抹茶千层，那是我最喜欢的，他吃不惯。他喜欢那家老式糕点店，我把地址写给你。”
　　冉洱问女人：“你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他吗？”
　　女人摇了摇头：“你有空经常去看看他吧，如果买两份红豆糕去，他会很开心的，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牙成这些了。”
　　冉洱也擦擦眼泪，走了。
　　走到一半，冉洱对女人说：“你给我一个邮箱吧，以后我们杂志社如果需要漫画，我联系你。”女人写下邮箱号，冉洱对折捏在手心里，走了。
　　走到门口，冉洱突然跑回去对女人说：“你一定要好好地生活，别再晕倒了！一定要好好生活！一定！”
　　女人笑着对冉洱点了头。
　　冉洱去纸上写的糕点店买了两份红豆糕。再次来到山川家，山川也消气了，没有赶冉洱。他看到冉洱手里拎的包装袋，脸色变地柔软。冉洱没有和他提稿子的事，冉洱拿出两份红豆糕，放到山川面前。
　　山川没有说话，冉洱看着他好像感觉在微微发抖。
　　山川拿起一份红豆糕，走到里面，冉洱没有跟进去。但冉洱知道，那一份一定是给他夫人的。房间里突然有了烟雾和香的味道。冉洱不知道是被烟熏的，眼泪落了下来。
　　山川回来时身上有香的味道，冉洱说不出是哪种香。山川坐着静静地吃，冉洱拿出一张纸条，对山川说：“有位章小姐，立草章，让我给你带些话，她过得很好，不用担心她，她会好好生活，还有，她希望你能学会发邮件，这是她的邮件。”说完，冉洱又拿出笔，在这下面又添了一个，这是我的邮件。冉洱说完边走了。
　　回家的路上冉洱想着山川吃红豆糕的画面，真让人想哭。
　　吃完晚饭，冉洱便坐在木桌上开着电脑等，她期待会等到山川的邮件，毕竟自己暗示的那么明显了。冉洱闭着眼睛嘴里默念着：“保佑！保佑！”这是简嘉林突然从背后抱着冉洱。冉洱吓了一跳，哭了。当然哭和被吓到没有关系，她只是想到简嘉林想到山川红豆糕便哭了。冉洱便一边哭一边把故事讲给简嘉林听，简嘉林一边听一边抱着冉洱摸着她的头安抚她，冉洱一边抽泣还一边怪简嘉林：“你怎么不哭，你不感动吗，你是冷血动物吗！”简嘉林皱着眉头，挤了挤眼泪，实在没挤出来，无奈着看冉洱。
　　这时，“叮咚”新邮件的提示音，冉洱飞地一下脱离简嘉林的怀抱才干眼泪盯着屏幕：“啊啊啊！啊啊啊！署名是山川！！啊！是山川！”简嘉林看着一边哭一边笑的冉洱无可奈何：“女人啊，真的是狡猾，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故意要他女儿的邮件的？”冉洱凶狠狠地看着简嘉林：“当然不是！我是真希望山川和他女儿能联系，至于这个，是我临时想起来才留了自己的邮箱，没想到他真的给我发了新稿子。这叫机智！”简嘉林摸摸冉洱的头：“好好好！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山川的稿子题目就改了，从《人不是独立的个体》变成了《人到底是怎样的个体》。冉洱埋下头，认认真真地从头到尾一字不拉地看完了。冉洱哭了，她觉得这篇文章真的太棒了。文章最后写到：人到底是怎样的个体，我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怎么活明白。我不知道我该纠结于人，还是纠结于怎样的，或是纠结于个体，或许我连这个问题都没有搞清楚。但我想，每个人都应该自己去看这个问题，寻找这个答案。一切或许不用太过纠结，不用纠结着用一个形容词就概括人概括生活。好好地生活吧，我知道你在好好地生活，就很美好，不是吗。
　　冉洱哭着让简嘉林也看，简嘉林也认真地看了一遍，连简嘉林看了都说很感动，冉洱知道就是这篇了，自己想要的，读者想要的，作家想要的就是这个。她想这大概就是编辑要做的吧。
　　“你说山川会给他女儿发邮件吗？”冉洱问简嘉林。
　　“不知道，可能会吧。”简嘉林低语。
　　冉洱抱着简嘉林：“一定会的”
　　“简嘉林！”
　　“嗯，怎么了”
　　“一定，以后一定不要说让我们未来的孩子做什么的话！”
　　“好，我答应你，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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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如（上）的作者有话说一样，每个人对于生活对于爱的理解和表达都是不一样的，
不代表不懂得，所以啊，人到底是怎样的个体呢，你们带着爱去理解的话，一切都是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