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林图南

4、第四章

　　“你们快走！快走！快走啊！走！走得越远越好！不要管我！”那个男人浑身是血地站在火里嘶吼，火光冲天，烟熏呛得他声声咳嗽，岁月揉皱了男人的眼角，但那清亮的琥珀色的眼睛安易一辈子永远不会忘，那双眼睛看着她笑笑闹闹，看着她生气地噘嘴，被她的一举一动牵引，她笑，他便笑，她恼，他便躁，他说“我今天不工作，就陪你玩。”他说，“爸爸买不到芭比娃娃，但给你做别的玩具好不好？”妈妈带着她，妈妈眼里分明是噙着泪的，被那个男人推搡着，一步三回头，但看了看小小的她，噙着眼泪往前走，“我恨！”
　　小小的她吓坏了，爸爸怎么了，爸爸为什么满身是血，这里的火好大，空气好难闻，“爸爸！咳咳……”她晕过去了，迷迷糊糊中就记得哭声，嘶吼声，刺啦刺啦的风声助火。
　　“不，不要！”她哭喊着，睁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是个梦啊，可真实得可怕。
　　邮件铃声响起，将安易拉回现实，大早上的谁发邮件？
　　“尊敬的朴安易小姐，恭喜您通过了群面，您将如愿进入萧氏集团陆家嘴分公司HR部门，请您于下周一早八点到我公司报道。如收到邮件，请尽快回复。”
　　像是一束阳光照亮了本来噩梦与现实混沌不清的空间，将这一切梦魇、黑暗撕开一道口子，空气中还残留着鲜血的味道，但好在，窗开了，光能进来。
　　可一股钻心的疼突然按住她的咽喉，让她动弹不得，她知道，疼痛不是来自咽喉，是牙齿，所谓锥心之痛，生老病死情欲之痛，疼得龇牙咧嘴的安易说：“放屁，牙疼才是。”自己这么20年，虽说甜的辣的重油重盐吃的是不少，可是严格按照牙医说的天天护理……（就是吃的没忌口，别的都做到了，真的。）
　　“我要赶紧去个牙防所，救命，受不了了！”安易张牙舞爪地用手机在附近搜索最近的牙防所，这个凌然牙防所看起来还不错，坐公交只要十分钟，近水，救火，还救命。

　　（二十分钟后，牙防所诊室）
　　“请坐。”是很温柔的充满磁性的嗓音，苏到耳朵怀孕，为了听这样的声音，天天牙疼我都愿意好吧，安易心里嘟囔着，正对上桌子对面声音的主人，一身素净的白衣，看的见那有些苍白，但是纤长、骨骼分明的手，握着笔的角度，透过白窗帘满进来的阳光，恰好让骨节的阴影错落有致，愈发显得这手满足手控们的一切幻想。他戴着一方蓝色口罩，安易恰好对上他乌黑的眸子，似曾相识的桃花眼，眼底确是完全不一样的温柔，淌得进世间所有疾苦，装得了世上所有人情百态。睫毛忽闪，“卡给我吧。”
　　“说一下最近的症状吧。”苏音治牙疼，安易真的觉得牙医这个职业神奇，若是好看的小哥哥一席白袍，磁性的声音一搁，什么牙疼，什么撕心裂肺，纯属扯淡。
　　“就我喝了点酒，最近甜品吃的不少，今天一早就疼得死去活来的。”
　　“你这样，不疼才怪。”小哥哥温柔地笑了，“来这边坐，张嘴，我来看一下。”
　　安易半躺在舒服的就诊椅子上，安心地张开嘴，探照灯有点刺眼，但安易还是努力眯着眼偷瞄牙医先生，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极品，纤尘不染的皮肤吹弹可破，浓眉媚眼轻声暖性。小哥哥凑近了些，安易的脸颊感受得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吹得她心痒痒，心跳从未如此加速过，小鹿乱撞说的就是我吧。
　　“不要偷看哦。”
　　“没有……才没有！”安易觉得自己的脸发烫，糟糕，肯定是脸红了。太丢脸了吧，偷窥被发现了这么花痴还是第一次，谁让牙医制服下藏着这么个极品啊，完全抵御不了这样的诱惑啊，可恶呢！安易忙不迭地闭上眼睛。
　　“你……”小哥哥的呼吸温润地挠了挠安易的脸颊。
　　“嗯？”安易听着这苏化了的声音，有些迷离地答道。
　　“你有三个蛀牙，之前补的全掉了。”
　　“……”
　　“不过一次规定最多只能补两个，你下周六再来找我一次吧。”小哥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轻笑道，“难道，你不乐意吗？”
　　“我……我当然乐意……但是是为了牙疼能治好好吧。”安易扭过头。他真的太温柔了吧，像人间的四月天，笑声点亮了四面风。
　　拔完了牙，安易起身拿起自己的包，正准备道别。
　　小哥哥也站起身，“那，下周再见。”说着下移了口罩，安易的瞳孔随着下移的口罩一点点放大，又是这张阴魂不散的脸，又是这张倾国倾城祸乱众生的脸，救命，怎么到哪都有他？还是他？那刚刚自己的花痴，不是对着死无赖，就是对着未来的上司，救命，这可咋整。
　　“你……”
　　“怎么了？嗯？”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与笑容。
　　“你这回是萧凌风还是萧凌乾？”
　　“我？”他又笑了，温柔地好似人间的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