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在水中央》万非鱼

2、第 2 章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干净的床榻上，身上清爽整洁，连衣服也换过了。

　　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后，身上的伤痛却愈发难以忍受。被人系在马腿上拖行了好久，不止大腿手臂，掌心里也都是被粗粝的砂砾磨伤后的痕迹。后来那人伸手探了她的鼻息，发现没了动静才将她扔在林中，扬长而去。

　　她慢慢坐起来，摸上自己的脸，刀伤愈合后结成疤凸起，纵横交错地覆盖着整张脸。想叹息一声，却感到嗓子仍然是一片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欲拿起搁在一旁的水杯，却不想手臂突然发软，一时不慎，杯子就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你醒了——”她寻声望去，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从门外缓步向她走来。

　　秦央站在榻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坐起来的女子。

　　这个女子自被带回秦宫后编一直昏迷不醒，宫女一番洗漱后发现她不仅早已被毁容，连嗓子也被毒哑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他熟悉的痕迹。

　　宫中的老宫女琇奴姑姑执起这女子的手对着秦央道：“这女子掌纹深刻，肌肤粗糙，绝不像是一国公主的手，是个普通侍女无疑……老奴在宫中多年，绝不可能看错的……”那老宫女字字句句斩钉截铁，秦央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是了。阿宛从小便得辛王欢心，养在深宫千娇万贵，十指又怎么会沾过阳春水。少年时他曾壮起胆子去牵她的手，手底触感细腻柔软，他犹记得彼时心跳的狂乱。

　　这女子还在低头愣愣发呆，垂在耳边的发丝燥黄似枯草，像是感受到了秦央探究深思的目光，她把头埋得更低，似乎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

　　秦央沉声问：“你可是宛城公主的陪嫁侍女？是便点头，不是便摇头。”

　　女子迟疑了一会，点点头。

　　秦央又问：“卅坂道遇伏之后可见到陈军挟持公主婚车而去？”

　　女子摇摇头。

　　“那可曾见到公主的马车最后去往哪个方向？”

　　女子又摇头。

　　秦央又问了许多问题，女子一一点头或摇头作答，可仍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此刻像麻木了一般，心如死湖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秦央叹口气，低低道：“罢了，你……”他看向女子，眼底却又好似空无一物，“你若是想回辛国，孤便派人……”

　　女子霍然抬头，刀痕交错的脸上浮现惊恐和哀伤，随即大力摇头。

　　秦央听闻辛国对待逃跑的奴隶刑法十分苛刻，估计她是不想回去受罚。也罢，阿宛一向对自己的身边的侍女亲厚，他留她的侍女在身边，等寻到阿宛，想必她也是欢喜的。

　　“如此，你便留在秦宫罢。”秦央没什么情绪地说完，就出去了。

　　打那以后，秦王身边便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侍女。因这个侍女不会说话，是以宫中的人多唤她为阿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