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山北渚

4、不归山（2）

　　孟三娘泪眼婆娑地看着鬼君，不明所以道：“大哥？”

　　鬼君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但依旧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笑道：“不必想太多，三娘，你可信我？”

　　孟三娘抓着鬼君的袖子抹了把脸，点头道：“三娘自是相信大哥。”

　　鬼君道：“信我便好，好好照顾清清，我保证，你们和鬼界定会平安无事。”

　　孟三娘点点头，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鬼君把孟三娘扶到孟清绝身旁，让她靠着合欢树坐下休息，他站起身摸了摸合欢的树干，笑道：“这株合欢还是致庭为你栽下的啊。”

　　说到自家夫君，孟三娘也止不住的笑了。她温柔地看向地上躺着的孟致庭，“是啊，黄泉除了彼岸花种不活别的，夫君非不信邪，不知道毁了多少苗子才种活这么一株。”

　　鬼君笑着点点头，“挺好。”

　　说完，鬼君面容一肃，回身厉声道：“四司掌令何在？”

　　赏善、罚恶、察查、阴律四司掌令随即上前，齐声道：“属下在！”

　　“休整一下，稍后随本君前去与天界苏凉谈判。”

　　“是！”

　　孟三娘有些不安，她伸手拽住鬼君衣角，担忧道：“大哥？”

　　鬼君拍了拍妹妹的发顶，轻声道：“放心。”

　　苏凉同意了谈判的要求，鬼君与他在孟清绝他们家里谈了三个时辰，出来便利索地命天军撤军，返回天界。鬼界众人皆不明所以，但见天军撤军，所有鬼军都松一口气。除了四司掌令。

　　鬼君跟苏凉到底谈了什么，鬼界除了鬼君与四司掌令无人知晓。

　　鬼君命剩余的鬼军各司其职，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鬼界各司的正常事务。

　　孟三娘没有留在黄泉，她带着孟清绝和孟致庭的尸体随鬼君去了鬼君殿，鬼君一到鬼君殿便忙得不可开交，鬼界与天界打了两年，许多事都被耽搁了下来，鬼界要恢复各司事务，到处都需要鬼君的决断。

　　孟三娘把孟致庭的尸体送到了十八层地狱之下的至寒冰室，那是世间唯一一处能保存尸体至永世不朽的地方。她没时间为丈夫的去世伤春悲秋，作为鬼君的妹妹，鬼界的孟婆，她必须担起自己的责任。

　　孟三娘眷恋地吻了吻孟致庭的额头，便头也不回地去了鬼君殿。

　　孟三娘先去了鬼君殿后殿，孟清绝还躺在鬼君的寝殿昏迷着，确定孟清绝无碍后，她便用孟婆鼎煮了孟婆汤，命一小鬼留在黄泉放汤，自己则去了罚恶司找罚恶司掌令钟鸣。

　　她必须知道鬼君跟苏凉谈话的内容，从天界撤军的那一刻起，她内心的不安便成倍地扩大。鬼界四司数罚恶司钟鸣脾气最是火爆，但性子最耿直的，也是钟鸣。

　　这便是孟三娘选择来罚恶司的原因。

　　钟鸣同样忙的不可开交，但知道孟三娘的来意后便立刻撂了公事，引孟三娘到书房议事。

　　一到书房，钟鸣便开门见山道：“三娘，我知道你是何来意，这么说吧，其实我不同意鬼君大人的决定，鬼界不能没有鬼君！”

　　孟三娘内心“咯噔”一声，什么叫鬼界不能没有鬼君？大哥到底应允了苏凉何事？

　　孟三娘道：“钟大哥，我大哥到底许给苏凉何事？”

　　钟鸣面容严肃，一张满是正直的脸崩得紧紧的，他咬牙道：“鬼君大人许了自己的命。”

　　孟三娘“腾”地站起身，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她双手杵着桌面，双臂因用力过猛而微微抖动着，她听见自己因紧绷过度反而变得格外平静的声音，“他有何安排？”

　　钟鸣有些迷茫，“安排？”

　　“他连命都不要了，身后事和鬼界各司怕是也已经被安排的妥妥当当。把他们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钟鸣看了一眼孟三娘的脸色，沉声道：“鬼君大人知道天界那位天君近日将历劫归来，苏凉肯定急着回天庭，苏凉不服天君已久，如今更是快要把天君架空，他想要趁此机会扬名立威，给历劫归来的天君一个下马威，鬼君便给他这个机会。天界与我鬼界虽不睦已久，但毕竟是谁也离不开谁，苏凉要求鬼界改天君下辖为威武将军下辖，他忌惮鬼君实力，还要求送三娘你和清清去天界为质，以此换鬼界平安，鬼君当然不同意，苏凉寸步不让，鬼君沉吟片刻，便许诺苏凉，只要苏凉放过鬼界和三娘母子，自己便用银寒枪自绝于世，鬼君之位交给清清，三娘继续留在黄泉。鬼君之位交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苏凉自是满意非常。但是三娘，不是我钟鸣瞧不上清清，只是此时的鬼界，如何能交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孟三娘浑身发颤，她泄劲般坐了回去，双手掩面，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钟鸣面上似有不忍，他伸手轻拍了拍孟三娘的肩膀，继续道：“三娘，鬼界不能没有鬼君啊！”

　　孟三娘从双手里抬起头，一张绝美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她哽咽道：“钟大哥，我大哥不能死，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钟鸣感觉自己也喉头发哽，“三娘，你且说，我钟鸣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孟三娘用衣袖抹了把脸，她这两天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泪都一次性全流光。

　　孟三娘道：“钟大哥，你帮我去见苏凉。”

　　钟鸣定定地看了孟三娘半晌，终于点头，道：“好。”

　　天庭，威武将军殿。

　　苏凉高高地坐在将军殿上，他用手背懒懒地支着下巴，看着殿下那个孱弱的女子，漫不经心道：“鬼界三娘，你不在黄泉放汤，来我这将军殿有何贵干？”

　　孟三娘道：“贵干不敢当，三娘是何来意想必将军心中有数，三娘且直说了，”她顿了顿，继续道：“我鬼界经此大战已元气大伤，没个百十年怕是恢复不得，天界为保持人界平衡，必然离不开我鬼界，而鬼界也必然离不开鬼君。既然此战是由我儿引起，我孟三娘也不是担不起责任，只求将军放过鬼君。”

　　苏凉嗤笑，道：“三娘这是想与本将军做交易，那你孟三娘凭什么换鬼君的命？”

　　孟三娘道：“将军既然把鬼界收于麾下，必然有需要鬼界的地方，而整个鬼界的办事效率，全系于鬼君一人身上，我自知我儿年幼，当不得鬼君之位，只要将军放过鬼君性命，我孟三娘来做将军的机会。”

　　闻言苏凉不禁大笑，“孟三娘啊孟三娘，你既然知晓本将军需要一个机会，那你凭什么认为你一个小小的孟婆的命，能比堂堂鬼君有价值！”

　　孟三娘不急不馁，道：“倘若再加上我儿孟清清，如何？”

　　苏凉猛地眯起眼睛，道：“就算三娘虎毒食子，本将军如此为难你‘孤儿寡母’，岂不叫天下人笑话。”

　　苏凉说到“孤儿寡母”时语气加重，听得孟三娘忍不住青筋直跳。

　　孟三娘咬牙道：“将军何必拐弯抹角，当初天界发兵欺我鬼界，不就是借着我‘孤儿寡母’的由头？孟婆之孩儿不得为男子，当初是我为保我儿性命，不得已为我儿取名清清，当做女儿家养到十三岁，若不是将军借此由头，我鬼界何苦至今日之境地。我也不欲与将军废话，我与我儿做将军的机会，比鬼君更加合情合理，想必将军也不愿平白担个‘为与天君争权，戕害鬼界鬼君’的罪名，到时若人界死魂无处安放，为祸三界，将军才是事倍功半。”

　　苏凉不是不知道杀了鬼君的后果，但是天君历劫归来在即，此时若不将鬼界制于手心，到时便少了一份与天君对峙的底气，当初向鬼君提出要孟三娘与孟清清到天庭为质就是做了牵制鬼君的考量。此时孟三娘所提确实比直接要了鬼君的命更加合适，只是若要了孟三娘母子性命，鬼君必然不顾一切……

　　孟三娘见苏凉还在思量，便继续道：“将军不必如此苦恼，三娘虽愿做将军的机会，却还不至于白白送了我母子二人的性命。我孟婆汤又名忘情水，一饮忘情忘尽前尘；二饮失智再无来世；三饮至毒虽生若死。我愿三饮孟婆汤，若要解毒，孟婆的血与泪必不可少，”孟三娘一挥手，两个瓷白小瓶便已飘至苏凉眼前，“此乃我孟三娘的血和泪，由将军代为保存。有此二物，我大哥必不会轻易违背将军。”

　　苏凉随手收下眼前的两个瓷瓶，漫不经心道：“本将军听闻三娘的女儿，哦，不，三娘的儿子已经浮现了彼岸花蕊纹，这叫本将军如何不怀疑，三娘儿子的血和泪也同样有了孟婆血泪的功效？”

　　孟三娘想到自己还在昏迷的儿子，不由心如刀绞，但她却沉声道：“我已命人带我儿去南地不归山，是生是死，全看我儿造化！”

　　苏凉闻言似有些难以置信，他盯着孟三娘看了半晌，忽而大笑出声：“孟三娘啊孟三娘，你果然是女中豪杰！不过，”苏凉语气陡然转凉，“你如此心急地让自己儿子前去不归山送死，自己又急不可耐地孤身来我这将军殿，你凭什么觉得，本将军会答应你放过鬼君！”

　　孟三娘闻言却突然笑了，三娘道：“将军如今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苏凉还没来得及发火，下面的人便火急火燎地冲进来。

　　“将军，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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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界快讯：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本台得到可靠消息，天界威武将军苏凉专制跋扈，放任自己的神兵银霜“长/枪”耀武扬威，到处伤人，万幸昨日已被就地人道和谐。苏凉将军因看管不利被罚面壁思过，望各位仙家引以为戒，看好自己的神兵利器，以免重蹈苏凉将军覆辙，望周知。
小清清悄咪咪问大家：“有人看到如花似玉娇艳欲滴的我了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