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奈若何》居有棠

2、又见

　　皇帝和夜寒苏还有要事商议，就先离开了凤栖宫，只剩皇后和余灯苏说说话，用过午膳后余灯苏就离开了，走之前再三言明会回宫里看望皇后，皇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她离开。
　　皇后余攸宁和余灯苏的父亲余祈是一母同胞的姐弟，皆是来自西南余家的人，余家是西南的世家，西南和云都隔得远，云都又是商迟的京都，也就没想过和皇家粘上关系，但是先帝就是看中了余氏一族和皇室牵连不深，才把皇后余攸宁赐婚给了皇帝慕北，后来余灯苏的父亲余祈跟随余攸宁一同来了云都，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余灯苏实则是余祈和当年的长公主慕琬的女儿，而不是慕北和余攸宁的女儿。
　　初时，皇帝与皇后是相敬如宾，也只是这样而已，与长公主也并无多少情分。有人呈上折子告余祈谋逆，皇帝下令彻查，罪证都查清了才下旨捉拿的余祈，可是没想到余祈和长公主在府中自杀了！恰此时，皇后去和皇帝对峙，甩手而出的是余祈受诬陷的证据。
　　这么些年，皇帝愧疚自己逼死了余祈和长公主，对皇后宠爱有加。若说如何把皇帝的愧疚变成爱，这一切只有皇后自己清楚了。
　　余灯苏被接进宫的时候获封郡主，过了几年才又封了公主。皇帝实则也挺喜欢余灯苏这孩子，有些事情随着她胡闹，不过是想皇后开心罢了。只要事情不过火，他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余灯苏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见夜寒苏也回来了，颇为诧异。
　　管家德叔上前来，同余灯苏说道：“夫人，将军说今后全府上下的事务都交由您打理，老奴已经将这几个月的账簿都送到您的雪浓居了。”
　　余灯苏闻言，看向夜寒苏，面色平静地走过去，道：“将军信任本公主，本公主深感荣幸，只是，本公主向来对这些庶务不感兴趣，也不会打理，所以，一切还是交由管家打理就好。”
　　夜寒苏面色温和，说：“你既然不喜欢，就算了。”本是要握着余灯苏的手，却不想她直接一转身避开了，夜寒苏若无其事收回手，刚刚只是试探罢了。
　　“前些日子我去寺里给将军求了个平安福，小容，你待会儿给将军送过去，我有些累，想先行离开。”余灯苏带着一脸的不自在走了。
　　余灯苏对待夜寒苏的态度简直让人惊掉下巴，余灯苏去庙里祈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因为她要做的事，只要对夜寒苏好，她就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如今她却是命一个下人把东西交给夜寒苏，真是奇了怪了。
　　余灯苏更是觉得自己奇怪，明明那么喜欢夜寒苏，可是才拜过堂就不喜欢了，甚至有些厌恶，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快步回到雪浓居，余灯苏还是觉得莫名地烦躁，本想倒杯茶喝，可是却不小心把茶杯给摔了。门外的丫头听见声响，赶紧进来，一见是茶杯摔碎了，赶紧跪下求饶，一时间只听得她的头磕的嘭嘭响。
　　余灯苏凝眉，问：“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战战兢兢地回答：“奴婢暖儿。”
　　余灯苏挥挥手，示意她起来，可是暖儿却依旧不肯起身，一副害怕又犹豫的样子。
　　余灯苏奇怪了，又问：“茶杯是我打碎的，不关你的事，让你起来，你为何还要跪着？”
　　暖儿怯怯回道：“奴婢没有伺候好夫人，是奴婢失职了！”
　　余灯苏冷下声来：“起来，赶紧收拾了！”
　　暖儿连连道：“是，是，奴婢这就去。”说完赶紧把碎瓷片捡走了，片刻后又回来处理了地上的水渍。
　　余灯苏知道自己以前脾气很不好，性子骄纵，可是她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发过火了，性子也温和了不少，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像是还原到了最初的状态，一切都还没有改变？
　　暖儿处理好水渍后小容就回来了，看样子是在夜寒苏那里得了嘱咐。
　　小容刚刚踏进房门，就被余灯苏叫住了：“平安符就在梳妆台上，你给将军送过去。”
　　“是，夫人。”小容走到梳妆台旁，拿走了平安符。
　　余灯苏转头看着立在身旁侍命的暖儿，沉下的脸色让暖儿一个激灵，余灯苏见此也不愿再为难暖儿，于是站起身来，道：“既然这么怕我就别在我身旁侍候了，还有，我去一趟东宫，让人立即准备车马。”
　　太子慕始珩是皇后所生，一直都住在东宫，余灯苏很少见到他，但二人感情还不错，主要是慕始珩对余灯苏也很宠溺，在他面前余灯苏还不敢造次。
　　新婚第二天的余灯苏居然会来找他，慕始珩实在没想到，根据他对余灯苏的了解，她现在应该是在府中一丝不苟地为夜寒苏收拾行囊，然后明早依依不舍的送夜寒苏离开。
　　慕始珩本是在处理西南旱灾一事，听到余灯苏来了，难掩好奇，赶紧去小花园见她。
　　“什么风把鱼头王吹过来了？”慕始珩见到余灯苏端端正正的坐在亭子里，道：“若是为了夜将军的事，就不必说了啊！”
　　余灯苏站起身来，见慕始珩走近了才一展笑颜，道：“不是关于他的，是我听说你要去西南，所以来和你说一声，我也要去。”
　　慕始珩坐下，自行倒了一杯茶，扬眉说：“不行！都成亲了性子还这么野，好好呆在云都，西南那边不适合你去。”
　　余灯苏立即敛了笑意，淡淡回道：“只是告诉你一声我要和你一起去西南，并不是征得你的同意，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也可以自己去。”
　　慕始珩立即反对道：“你自己也不能去！”
　　余灯苏夺过慕始珩手里的茶杯，定睛道：“我要去看我爷爷，你根本没有权利反对，再者，姑姑这么多年都没回去过，一定会同意我去看爷爷的。”余灯苏这话说的肯定极了，而事实上，皇后余攸宁根本就不可能让她去，这原因也是她从未料及的。
　　慕始珩这才想起来，余灯苏的爷爷也就是他的外公，西南那边离云都实在是太远，并且余攸宁又是皇后，更是难能回去一趟，当然也有些其它原因，西南那边向来只送书信过来，绝不派人过来。
　　慕始珩看了一眼余灯苏，见她面色镇静，狐疑道：“也就是说你还没有和母后说这件事，那你怎么能确定母后就会同意呢？你是镇国公主，还是夜将军的夫人，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母后会难过死的。”
　　余灯苏瞥了一眼慕始珩，幽怨道：“不行就算了，可怜我从小就没见过父亲，如今只是想回去见见家人，拜祭父母，竟然还倍受阻挠。”
　　慕始珩诧异的看着余灯苏，感觉这一点都不像她。按往常的话，余灯苏肯定是先和他争执一番，他若是露出半点严肃的表情，余灯苏就会愤愤不平的离开。可如今余灯苏这副样子，完全不同于她平时的做派。
　　慕始珩很认真地观察起余灯苏的表情，余灯苏面对慕始珩探究的目光，不说话。
　　慕始珩煞有其事地说：“你今天不太一样啊，受刺激了？”
　　余灯苏转过身去背对着慕始珩，静静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感觉很茫然，还有，一丝不安。”
　　慕始珩垂下眼眸，挑眉，道：“茫然？不安？你有什么好茫然的，难不成是舍不得夜将军。”
　　“不是。”
　　慕始珩站起身来，转到余灯苏身前，突然觉得眼前的人不是昨天的她，对，昨天。
　　他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意味，心下一软：“你想去西南就准备准备，我带你见见爷爷，我也见见外公。”说着，还笑着刮了一下余灯苏的鼻子，可余灯苏却没有太大的反应,慕始珩稍稍凝眉。
　　听见慕始珩答应了，余灯苏才展开一抹笑容：“珩哥哥什么时候走？”
　　慕始珩背起手，望向远处：“后天，旱情严重，还是早日解决的好。”
　　余灯苏又问：“那你要去见见宁千姐姐吗？”
　　慕始珩表情变得温柔起来，说：“先不去了，等我回来再去拜祭她。”
　　余灯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余灯苏回到将军府的时候，马车刚刚停下，余灯苏一掀开帘子就见到了小容伸过来的手，脑子里一晃而过一个身影，莫名红了眼，余灯苏自己都奇怪自己是怎么了。
　　当余灯苏在前厅看见夜寒苏的时候，面带笑意，然后温柔地说：“将军辛苦了，希望将军此去能大获全胜。”
　　夜寒苏错愣地看着余灯苏，才说：“承夫人吉言，此去定能全胜。”
　　余灯苏垂下眼眸，想着该怎么继续把话说下去，却是想不到什么该说的。夜寒苏哪里知道余灯苏的想法，不过一时间也确实感觉没什么好说的，就只能站着。两人沉默了片刻，夜寒苏才问道：“你今天去见太子，是有什么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