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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谷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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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月光像一层银霜,覆在寂寥的山头上。
一头灰色的孤狼对月长嚎,山风在凄厉的嚎叫声中愈来愈烈,枯叶在风中打着旋儿。
那狼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收声,猛地转身伏低身躯,绿莹莹的眼珠死死盯住不远处颤动的树丛。
林间传来窸窣怪响,那里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惊起一群栖息的夜鸦乱飞。
幽暗的树林深处,忽有几点飘忽的火光渐行渐近。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狂风骤卷,一道黑影破林而出,以诡异的姿态向山头掠来。孤狼见状浑身毛发炸立,发出一声哀鸣便往山下狂奔。
那黑影恰从它头顶掠过,重重砸在了狼方才站立之处,瞬间溅起一片尘土。
紧接其后,星星点点的火把光涌出树林。
“这次绝不能让魔头侥幸逃脱!今夜必取其性命!”
“弟子定当全力以赴!”
众人应声高呼,举着火把齐齐往山头拢来。
一道身影率先跃上山头,扬手甩出一张符飞向地面,那团黑影发出刺耳惨叫,被符咒定在地下不得动弹。
火把的光圈很快围拢过来,照亮了整个山头。
那先到的是个约摸十七八模样的少年,穿着一身绯衣。
“你小子跑得倒挺快。”
执着扇的另一个绯衣男子踱步而来,铁扇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煜哥儿?”绯衣少年瞪圆眼睛,“你怎么来了?”
绯衣男子摇扇的手一顿,斜眼睨他:“我不来,凭你那半吊子功夫降魔?你若想死,好歹多做些人事再死。”
似是习惯了这般奚落,绯衣少年只深深看了一眼便低头不语。
绯衣男子合拢扇子,不轻不重地敲着掌心,眯眼打量那血物般的魔物啧啧了两声:“伤成这样还能逃,倒是小瞧了,看来手的下还不够狠呐……”
一旁始终沉默的玄衣男子看向中年人:“东方堂主,您看如何?”
那中年人仰观天象,玄衣男子也抬头看去,圆月已高挂正空中,四周却缠着一片薄雾。
中年修士沉声道:“待云散月明即可。”
然而话音刚落,地上的魔物突然暴起挣破了符咒扑向人群,绯衣少年首当其冲。
少年反应不及没有躲开,于此同时,两道金光后发先至,犹如利剑般的将魔物定在地上,惨叫声中吓得绯衣少年踉跄后退了几步。
“未加定伏咒,下次注意。”玄衣男子语气平淡,情绪也平淡。
绯衣少年脸色煞白地捂着胸口,心惊胆战地看着面前距离自己不过三尺的魔物。
“还不快谢过你浚师兄?”绯衣男子用扇柄捅了捅呆立的少年,后者这才回过神来,向玄衣男子鞠躬道谢时险些栽倒。
"尔等切记,"中年修士负手扫视众弟子,"降魔之术未成,万不可逞强施为。"
虽然是面向众弟子的教诲,但意有所指。
连遭两人指点,绯衣少年顿觉面上火辣,缩着脖子躲到绯衣男子身后。
“好了,是时候布阵了。”中年人再度观天后喝令,“除门首五人,其余人等退至十步外!”
人群如潮水退开,五人立掌结印。
金光自他们脚下蔓延,交织成穹顶状的结界,阵中五人盘坐掐诀,金光汇聚处浮现八卦阵图。
魔物在金光阵中发出凄厉至极的嘶吼,浑身痉挛着从地上挣扎而起,竟不顾阵法强力,用血肉之躯狠狠撞向光罩。
“砰”的一声闷响,魔物被金光弹飞数丈,重重摔在阵眼位置。
但转眼间,他又嘶吼着爬起,双目赤红如血,再次疯狂撞向光壁——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撞击都迸溅出刺目的蓝光与痛苦的嘶哑叫声。
“这孽障竟如此顽强!”中年男子额角渗出冷汗,手中法诀又紧了三分,“诸位务必在云雾蔽月前将其诛灭,否则后患无穷!”
阵中魔物的嘶吼渐渐变成诡异的低喃:“杀...杀了你们...”这声音虽轻,却如附骨之疽般钻入每个人耳中。
黄衣男子眉头紧锁:“他神志全失了?”
“本就是疯魔之物。”绯衣男子冷笑,却突然神色一变,“奇怪…怎么感觉他的发力怎会突然暴涨?”
仿佛印证他的话,魔物骤然暴起,撞击频率越来越快,吼声也愈发癫狂:“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每吼一声,它身上的蓝光就盛一分,整个八卦阵都开始震颤。
“魔物!”中年男子怒喝,指尖凝聚起刺目金光,“今日便叫你魂飞魄散!”
“不对!”玄衣男子突然厉声喝止,一把按住中年人的手腕,“这不是我们要找的魔头!”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魔物额间竟浮现出殷红如血的火纹,而它染血的衣衫正在褪色,渐渐化作片片蓝羽。
"是孔雀妖种!"玄衣男子咬破食指,血珠在空中凝成一道繁复符咒,“真凶金蝉脱壳了!”
就在血符飞出的刹那,孔雀妖浑身蓝光暴涨,刺目的光芒如海啸般席卷整个山头。
“轰”的一声巨响,八卦阵应声而碎,五名布阵者同时喷血倒飞。
玄衣男子强撑起身,一道金光自他指尖激射而出,直取妖物眉心。
“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孔雀妖嘶吼着喷出蓝色光球,与金光在空中交错而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金光没入妖物额间血符的瞬间,蓝色光球也重重轰在玄衣男子胸口。他踉跄后退数步,鲜血从嘴角汩汩涌出,却仍死死盯着前方——
孔雀妖跪倒在地,金光如毒蛇般在它皮下游走。他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间的惨叫,随着"嗤啦"一声皮肉撕裂的闷响,他终于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埃。
就在众人刚要松口气时,一道灰影闪电般掠过。那头狼不知从何处窜出,利齿精准咬住孔雀妖的脖子,拖着尸体往悬崖一跃而下。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玄衣男子挣扎着要追,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他单膝跪地,眼睁睁看着狼影消失在悬崖边缘,终于支撑不住,重重栽倒在地。
月落孤鸣,萧瑟的夜风灌入林间山洞。
洞内躺着个满脸血污的人,破败的衣衫与枯草纠缠在一起。
旁边蜷伏的灰狼突然竖起耳朵——那具"尸体"的手指正微微抽搐。
地上的人忽然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略显空洞,一瞬不瞬的看着上面的岩顶,意识还不太清醒。
“你终于醒了。”
低沉的声音在岩壁间回荡,惊得地上的人猛然转头,他空洞的视线缓缓聚焦,最终对上一双幽绿的狼瞳。
“什...什么东西?!”
地上的人大叫着跳了起来,吓得手脚并用地后退,后脑勺重重磕到了岩壁上。
这下他彻底清醒了——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而是渗着水珠的岩顶。
那狼爪踏前两步,在碎石上刮出刺耳声响:“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廖一凡喉结滚动,记忆如潮水涌来:刺目的车灯,尹琛染血的侧脸,扭曲的尖啸声……
“我、我是廖一凡啊……”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灰狼鼻尖喷出白雾,没有说话。
“你是什么啊你是?!”廖一凡被面前的情况吓得无语轮次,他似乎意识到说话的人声好像来自一头狼,虽然觉得神奇但也抵不过恐惧。
“你遇到危险,我救了你。”灰狼见廖一凡仍缩在墙角发抖,竟放缓语气,“不必怕,我也不食人。”
廖一凡看了看自己血迹斑斑的衣袖——这分明是古装剧里的打扮!他狠掐自己大腿,疼痛激得眼眶发热。
不是梦……那场车祸真的把他带到了这什么鬼地方了?
“我朋友呢?”廖一凡想起了尹琛,声音发颤,“当时车里还有个人的……”
“只有你一人。”
月光从洞口漏进来,照得狼牙寒光凛凛。
廖一凡浑身绷紧,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尹琛是生是死?父母会不会以为他们双双遇难?他下意识摸向口袋,没有手机,没有钱包,只抓到粗布衣料。
被一头狼给救了?这狼怕不是成精了?廖一凡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件黑色的袍子,上面破了好几处,还沾着干涸了的血迹,不敢想也不愿意相信,难道是穿越了?
“穿越?”灰狼突然歪头,“是何意?”
廖一凡这才发现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看着眼前口吐人言的野兽,他突然想笑。都这种超现实局面了,自己居然还在纠结用词?
“就是...从一个世界掉到另一个世界。”他干巴巴地解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血迹,粗粝的触感提醒他,这些血应该不全是自己的。
灰狼绿瞳微眯:“你原是何方人士?”
“21世纪……”廖一凡越说声音越小,这些词在充满妖物与符咒的世界里,简直像天方夜谭。
“那个……你真的没有看到另外一个人吗?”廖一凡看着灰狼怯怯的问,还是不想放弃再次确认一遍。
“为何这么问?”
廖一凡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是与好友一起出了事,听你说只有我一人,心里难免会担心他……”
“原来如此。”那狼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那你今后作何打算?”
“虽不知道他生死,但还是想抱着一丝希望找一找……”
“我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
“???”
洞外忽然传来夜枭啼叫,惊得廖一凡一个激灵。
哪知道这头狼思想转换这么快,现实如冷水浇下——当务之急不是纠结其他,而是活过今晚。
他脸皮抽了抽勉强努力扯起一个嘴角:“既然是、是狼兄(?)你救了我,那就随狼兄的想法好了……”
说到最后廖一凡声音都弱不少,万一对方开出一个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怎么办?
“那好。”
没听错的话,廖一凡觉得那狼的语气里有些兴奋,心里悲催的想,真不是吧?
指甲早已掐进掌心,若这狼要人心肝...那也不敢跑 ,更不敢动弹半分,就算跑也肯定跑不过一头狼。
“我与你打个商量吧。”
廖一凡忐忑不安的点头,恭敬道:“狼兄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