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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百鬼夜行凝魄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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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百鬼夜行凝魄生
祭坛内幽光流转,般若附近裹上一层诡谲的绿色纹路。原本烧焦的骷髅刻痕还夹杂着一些古怪的线条。数十小童围坐在一个矩阵之中,四面八方插着血色的小旗。
般若的瞳孔骤然成针尖状,念诵起晦涩的经文。旗帜上幽光大作,黑色的团团雾气从旗帜中流淌,数十个小孩没了呼吸。
雾气沾染了小孩的鲜血传出浓浓的血腥气,血色的符篆凭空而出。般若的衣袍中涌出阵阵黑色雾气,浑身浴血,般若从心头取出一滴精血,没入一道幡旗之上。
幡旗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数十孩童生灵的血雾之气没入到幡旗之中,符文越发明亮。
图腾内轰然响起阵阵细若孱丝的声音,图腾内忽而闪现出无数怨灵探出自己发白的胳膊,紧紧的扣住般若的脚。
幡旗在经文的低诉下身涨几倍又化为丈许大小。
婴童啼哭声骤然停下,四面幡旗内晃出一具骷髅虚影。
数鬼的凄吼声尖锐的回荡在夜半,般若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骷髅虚影。
黑色雾气中冷凝出一个巨大的鬼头,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双眸闪烁着诡谲的绿色萤火。
“百鬼夜行!”
黑影中刚刚晃神在半空的骷髅虚影披着褴褛的衣衫,顷刻间就被鬼头直接吞了进去。
鬼头蓦然一个转身,腐蚀的气息令百丈之内的植物悉数凋败。
般若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幡旗光芒猛涨,符文也像是有了鲜活的生命蠕动起来。
“我以血肉之躯,重塑你身,以命换命,万劫不复。”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燎原滚滚的火焰,就是倒在地下的婴童尸体,闻之欲呕。
符篆听到般若的轻诉骤然间黑雾猛涨,天空中隐隐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电弧,大团黑红色的蘑菇烟云爆炸开来。
鬼头竟在黑影之中渐渐凝聚成人形,黑压压的云朵中的电弧猛然劈向般若的身体。
般若一个踉跄,怀里的小人儿却一点都没有受到伤害。
“娘亲!”
团子挣扎着从凌箐的身上跃下,向着般若的方向扑去。
青面獠牙的鬼头向着团子就咬了过去,黑红色的大团雾气眼看就要逼近团子。
解公子一身深蓝色的衣袖,手持一柄“忍杖”,借机点住团子的穴位,却扑了空。
凌箐见状越过骷髅和鬼头趁机踱到般若的身边,一只手抓住般若的肩膀,般若的身形已近透明,凌箐抓了个空。
他的视线落到了般若怀中的襁褓内的婴童身上。
婴童已经没了呼吸,整张脸上都是已经干涸的黑红色血迹。
倏然间,般若将襁褓中的婴童直直的抛入了鬼头身边大团的黑色雾气之上,猛然窜出一缕百余丈的鬼火。
鬼头附着的万千怨灵齐齐哭鸣,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破耳膜,解公子瘫软在地下,手里的“忍杖”也掉落在地。
凌箐大骇,袖扣里拿出五枚指戒,五道赤红色的血珠飞射而出,一柄“骨刀”就着般若的头颅砍去。
“骨刀”似是受到了感召,幽幽的缠上了无数黑丝和赤红血珠。
般若的半吊胳膊被砍下,再要挑起其头颅的时候,团子拦在了般若的面前,“骨刀”差一些就刺破他的喉咙。
“你疯了!”
凌箐爆喝一声,如果他没有及时收手,只怕掉在地上的脑袋不是般若的而是团子的了。
虽然身处记忆漩涡,不能改变既定的命运,但是魂魄却确确实实存在,在这里死了就真得去见阎罗。
般若的眼底划过一抹异色,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小孩儿似曾相识?
鬼头渐渐凝成人形,向着般若扑来,献祭的最后一道工序便是“血祭”,将至亲之人的骨血重塑金身。
般若袖袍一挥将团子卷入老远,鬼头捕捉到生的气息,般若的魂魄被鬼头撕扯成两半。
百鬼之首幽光万涨,终因受不得负荷而沉沉睡去。
天雷之上的一道电弧凌空而下,火球滚来滚去,所掠之处皆燃起熊熊大火,朝着集镇的方向去了。
团子奔向般若蹭来蹭去,满脸涨的通红,般若的手试图抚上团子的脸蛋。
“你娘亲可真有福气,生了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娃娃。”
“血祭成了,百鬼之首重现于世,有你的骨血,便能再塑人身。”
凌箐淡漠的开口,却并不知道般若这样做究竟是团子的幸或是不幸。
般若嘴角挂上一丝弧度,团子揉在般若怀里:“娘亲,不要离开团子好不好?团子好不容易知道自己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娘亲不要离开团子。”
般若猛然惊醒,质疑的目光落在凌箐的身上,凌箐点了点头。
“对不起,娘亲不能继续陪你走下去了。”
大团的血红色黑雾涌入到鬼头身体而般若也自此化为虚无。
岩浆冲天而起将团团的黑红色雾气冲散,一只玉佩凌空落入团子手中。
团子重重的朝黑雾离去的方向磕了几个头,站起来一转身扑到凌箐的怀中,再止不住哭泣。
凌箐无言只能拍打着团子的背脊,当务之急,应该早从玉佩里出去。
火光漫天,电弧凌空劈起一道又一道,火龙一样的态势已经将整个集镇皆烧为废墟。
“你看那是什么?”解公子瞧着一道挑着竹篮的妇人身影。
“追!”
凌箐将团子扛在背上,掠过草地,妇人穿过身前的门,又穿过一道门,弯弯折折不知过了几道门来到岸边。
“忘川河!”
凌箐惊呼一声,少妇猛然直跃而下,忘川河下点点星缀数道幽绿色光晕将少妇拖拽下去。
泡的发白的手臂托起一个竹篮,竹篮里正是百鬼之首重凝成的人形。
“老殿主!”
岸边突然走过来一位老者将竹篮里的婴童抱了起来,瞥见其眉心的一点朱砂痣,了然于心,对着忘川河抛下一句。
“你放心吧,你的遗愿我会替你完成。”
团子摸摸自己的眉心,紧紧的搂住凌箐的脖颈不放手,活像挂着一只小猴子。
“娘亲是为了救我死了两次。”团子哽咽的将鼻涕水抹了凌箐一身。
“两次?”
“那个时候我就是现在这般大小,父亲给了娘亲一纸休书,还将外面包养的情人娶回了家,就连留给娘亲的嫁妆都被他们两变作现钱置办家产,娘亲被赶了出去,却经常偷偷摸摸来看我,那女人又怀了孕就劝父亲把我丢出去。
他们把我骗到密林里,那天晚上我害怕极了,几十头狼看着我要吃我,我的脸被他们咬伤了,眼睛也看不到了,娘亲听到消息赶来救我。
我身上全都是黏黏稠稠的血,我快被咬死了,被咬的都没有知觉了,真的好疼啊,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啃掉了,娘亲赶到的时候把我抱在怀里,她的胳膊也被咬断一截,狼群吃饱喝足终于走了。
她搂着我,不知过了多久,我和娘亲在雪地里也不知道是被冻死还是被咬死的。”
团子深深的将脸埋在了凌箐的胸膛久久不愿将露出来,凌箐终于知道团子为何一只眼睛睁不开,还那么爱吃米团子,总爱喝酒来暖身体。
“娘亲成了大煞,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情人怀着孕的身体开膛破肚,那对男女是被活活吓死的。
娘亲害怕自己身上的命案会连累到我不能转生,索性开启“血祭”换我重生,自己去地府受那十八种酷刑。”
“娘亲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团子骤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凌箐只觉心酸,除了无言站在那里抱着团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殿主哥哥,你说娘亲真的错了吗?”
凌箐不知如何回答团子的疑问,怔怔的在那里。
凌空出现了一枚玉佩被凌箐收在掌心,般若留下最后一缕残存魂魄自己入了忘川河,将团子托付给老殿主。
凌箐和解公子的身后是熊熊烈焰的大火,哀嚎不断的幽魂发出刺耳的尖叫,火势犹如一条火龙向着这边延伸。
“我们怎么出去?”解公子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忘川河下数千怨灵星星点点聚集到一处,竟将楚捷从水底托了上来。
“楚判官?你是怎么进入玉佩的?”
凌箐本能的后退一步,就连语气也滞缓了半晌。
“你从来没有把我的警告放在心里。”
楚捷的眼神瞄过凌箐,竟有一丝的悲怆,凌箐下意识躲开楚捷目光。
凌箐似乎觉得楚捷的身形和那日的祭司似乎重合在一起。
怎么会呢?一个地府鼎鼎有名的判官难道会和祭司有什么关系?或者祭司难道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