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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   二月,京都会试开考在即,会试每三年举行一次,由礼部主持,分三场举行,分别是初九,十二和十五日,三场所试项目,四书文、文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考中者均称贡士,之后由皇帝亲自御殿覆试,择优取为进士。——(参考网上的资料)

      京都外城一客栈中,聚集着许多前来赶考的学子,这处距坊市有些距离,租金便宜且环境清幽是个适合温书的留宿之地。只是如今临近赶考,温书的人少了,外出交友赴会的人倒是多了许多。

      这日,学子温邈去敲了客栈地字一号的房门

      “时兄,今儿听说内阁大学士文大人在临江楼办了个文会呢,你不一道同去么?”

      时旌开了门侧过身请他入内,拱了拱手道

      “多谢温兄好意,只是我昨日不巧受了些寒气。”说完便握拳轻声咳了咳。

      “哎?”他一顿道:“那真是不巧。你才学出众,若是去了定能得大人青眼。”

      “不敢,温兄谬赞了。你快些去吧,今日定有多人赴会,迟了怕坐不到好位子。”

      他这番话一说,他也不再坚持,拱手又说了些客气话让他好好休息,便告辞出去了。

      时旌将木门合上,走到书桌旁,将方才收起的书信又拿了出来展开,是山长来信问候。李氏自去岁秋季之后进驻应山书院,不论是修缮学堂还是延请名师,都引得周边州县学子蜂拥而至。说来李二郎君李晟也是与他同年参加的乡试中的举人,此次却未入京参加会试,他则是此次应山书院唯一一位入京赶考的举子。

      他家中贫瘠只有一老母,父亲是洪德初年中的秀才,所以他很小就得他开蒙,只是不久后他重病身亡,那时他祖母仍在,家中重担便落在母亲一人身上。他母亲拼死也要送他进学,让他科考做官出人头地。

      此番进京前,她突发重病,他将家中给他备着进京的盘缠还有院中资助的钱都拿了出来请医问药,原已歇了赴考的心思,可是李家二郎君寻到了他,愿资助他京都一行。他自小尝遍世情冷暖,知道这天底下绝没有掉馅饼的事儿,可他自始至终都未提及需要他做什么,他心中悬着的石头便一直无法落下。外人都道李氏一族自李公回来后,行善事造福守阳百姓,可明明前几年的时候李氏还在圈地买奴,如今这般行事不像是幡然悔悟倒像是失势的狮子在收敛利爪。

      永宁殿中,经过一整个冬日,娘子们重又入了女学,关系好的便聚在一起,嬉笑打闹,殿内都是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方瑗来的不算早,前几日她刚过了生辰,早上吃了阿满做的一碗长寿面,晚间高氏在静安堂也摆了一桌。魏瑜一直未有表示,直到他休沐那日,特地带她去校场上跑马还给她备了一身打马球的器具说要教她。她一进去,久未见过的小马红枣竟还认得她,见她走近就将脑袋依了过来,倒让她升出了几分愧疚来。
      方瑗想到那日就觉得这人真是坏透了。她初时上马还有些生疏,多试了几次便找到了感觉。一开始他骑在黑马上挥着马杆教她,可她骑马是一回事儿,在马上弯腰挥杆又是另一回事儿。好几次,她连平衡都难以为继被他支着手架住。自那日表白之后,这人就越发肆无忌惮,连连点她额头嫌弃地喊她笨丫头。后来觉得实在不行,便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在他黑马上,再自己跨上来从后头圈住她。

      他教了她许久,直到日头偏西,天边晚霞映空,彤云层叠。她仰头看着,四周静谧,虽有凉风吹过,但后头靠着的人牢牢护着她,她也不觉得冷,心中只升起一股平静安宁之感。可这个时候后头突然狠狠打了喷嚏,她侧过身看他:“回去吧,你可是刚刚出汗有些冷了。”却被他抱紧转过了身子。

      “阿瑗,我同你说个事儿。”

      他语气郑重让她心头一跳,刚要开口,就听得他接着道:“你刚刚头发丝儿吹到我鼻孔里去了。”

      她先是一愣,撩过头发 ,转头就要瞪他:“你…!”
      “不过我都拿衣服给你擦干净了。”
      “你住嘴!”

      殿中,她刚将书本取出来放在桌案上,洪娘子便走了过来:“瑗妹妹来了。”

      方瑗对她回了个笑,也不打算起什么话头,又听得她轻声道:“妹妹可还记得那位徐女官?”

      她不知她是何意,便只是点了点头等她继续。

      “她为人在这宫中本就…不怎么样,之前甚至还想欺辱妹妹,不过是仗着自己伺候过先皇后,众人才不去同她计较,去岁太子殁了,胡嬷嬷挑了个由头将她打发了出去。”

      方瑗看出她想同她说些她喜欢听的话,若是她不知缘由或者性子单纯仍将那日折辱之事放在心上,恐怕早就接了她话头。她盯着面前这张芙蓉面,她年纪比她只大了一岁,可自见到她,这人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笑意,甚至连嘴角弧度都不曾有变。她心里既叹她身不由己,又不免心生警惕,不愿与她走的近。

      正是沉默的时候,她肩膀被轻轻一拍,她转过头见是长乐,竟很是松了口气。

      “殿下。”二人起身向她福礼,她摆了摆手也不去管洪娘子,只仔细打量了她一圈道:“你怎么瞧着像是瘦了许多?”

      方瑗不愿多说,浅笑道:“公主是有事要吩咐?”

      她翘着小下巴,哼了一声:“无事就不能寻你了么?”

      洪娘子默默看她二人笑闹,躬身又是一福退回了自己位子上。长乐这才凑得近些,小声道:“她怎么突然待你亲近起来了。”

      方瑗抿了抿唇:“我也不知,许是看我孤单。”

      她听了便嗤道:“你可长点儿心吧,昌邑侯一家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我可不信她会有这般好心。”

      乾清宫中,自周帝上元那日晕厥之后,孙贵妃每日都会炖些温补的汤药过来。马符自灵犀宫大宫女香岚手中接过后,立刻被递了个金裸子。

      “劳烦公公了,我家娘娘实在是忧心圣上身子,又怕碍了圣上正事儿,这汤都是问过太医配的食材,公公在圣上歇下的时候给盛上一碗就好。”

      “姑姑客气了,娘娘待圣上的心奴才都看在眼里,娘娘放心就是。”

      他回转后,照例拿着先让人试了一碗。殿内,王平跪在地上听上头吩咐。今日此次会试主考官之一的卞良将拟好的会元并着所做的卷子递了上来,圣上扫过一眼便驳了回去,还将他给狠狠骂了一通,那卞良下去时仍是一脸莫名只得了个文章不知所谓的由头。

      王平得了宣召进殿后,瞧见那会元籍贯来历便瞬间明白了,他收拢起写着守阳单县的奏折,低着头恭敬地摆在上头桌案上。

      “朕去岁无暇理会守阳之事,怎么?李成一回去,守阳竟出了个会元?”

      王平心中却觉得此事可能多半是巧合,李成才回去不到一年,如何能操纵至此,只是如今圣上不信,他提了也是无用。

      “派人去查这人生平过往,所有亲眷友人一个都不能落下!”
      “臣遵旨。”

      入三月后,会试接榜
      大清早的街上就热闹得紧,吏官将红榜贴在考场正门处,学子们无不引颈而望,耳边是众人嗡嗡声音,十年寒窗不知可否能有个圆满结果。年轻的倒还好些,有些胡子花白的直接紧张地发起抖来。时旌同温邈还有几个住在一起的学子一大早便候在此处。

      时辰一到,红榜掀开,他睁开眼睛顺着榜单一个个瞧过去,京中才学优秀者甚多,他虽不至妄自菲薄却也绝不敢托大,只是一路寻过去,他心头渐渐发寒,直到末尾都未见他名姓。

      这时,听到温邈和同一客栈的一个学子王宝忠二人兴奋之声,刚刚在末等见了他二人名字,他垂在身侧的手捏得指骨发白。身边来来往往或互相恭贺,或以袖覆面嚎啕大哭,他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想到家中老母,初春的日光打在身上竟没有丝毫暖意。

      晚间,中榜学子齐聚临江楼,内阁大学士文胜带着其他官员一道设宴祝贺。席上,会元是位徽县的举子,他被簇拥在中间与诸位大人敬酒,一张面庞已是通红一片。温邈与王宝忠坐在角落不起眼的位置,王宝忠瞧着里头被包围的人,嘬了口小酒,难掩羡慕之情,可想到未在榜上的时旌又不免起了几分庆幸之感。“

      温邈:“我怎么也未料到时兄会落榜,毕竟他的才学你我二人皆是有目共睹的。”

      “谁知道呢?他开考前那段日子不是说病了么,也不知是不是因此缘故。”

      “他看完榜后神色就有些不对,也不知现在可回客栈了?“

      王宝中举着酒杯的手一顿:“我听说今日有个举子落榜后回去直接拿了根腰带吊死在屋子里头了。”

      “不…不至于吧。”温邈听了一时有些结巴。

      “那人年纪大得都快进棺材了,考了一辈子都无缘亲眼见到圣上,要是我也这样。”

      过了一阵,温邈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反正今日这主角不是他,想要巴结也没他位置,等下去敬过酒后,还是早早回去看看吧。

      这边,时旌一路恍惚飘荡着回了客栈,他惯来省吃俭用,更是从不饮酒,只今日难受得紧,向掌柜要了坛劣酒便往外头走,他记得温邈他们提过京都城内有条河,叫小清河。客栈内,掌柜抬眼看了眼他出去的方向,低头继续拨着算盘珠子。落榜的举子可不稀罕,只别学那等晦气人儿死在他这屋子里头就行。

      温邈晚上回来的时候,果然在屋内未寻到他踪迹,他下楼去问,掌柜抬手指了个方向也不知他具体去了何处。待他一路摸着过去,问了打更的人,才知晓他在小清河。他到的时候,时旌已然醉了过去,靠在岸边柳树上,怀中还抱着个酒坛不放。他见他这般模样,叹了口气上去扶他。

      他拍了拍他脸唤道:“时兄,时兄。”见他没有反应,叹道,算了,还是将人先给背回去吧。可刚一动作,就听本来醉酒之人呕了一声,他慌忙躲开,就见他侧过身子吐得撕心裂肺。他发髻散乱,夜风吹过更显狼狈,吐完后整个人虚脱一般趴着久久未动。

      “时兄?”
      温邈叫了几声也不见他反应,忍着气味上前将他掀开,见他双目紧闭似又是醉了过去。如今天色已晚,不便再耽搁,撩了河水给他拭了下面上沾到的污物,背起他就往回走。行过一段路,就听到背上抽泣之声,他步子一顿,复又重新抬脚。

      其实客栈中一道的学子都说时旌有几分恃才傲物,可是他自与他相识也许二人都是家贫的缘故,一开始便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他才学确实出众,那日上元灯会也是拔得头筹,可他性子沉静腼腆也不知怎么就得了个傲气的名声,也许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

      不过初时他也有些奇怪,毕竟以他性子怎么也不会去参加这招人眼的灯会才是,只后来见他将赢来的花灯换了银子才知晓他先头家中母亲重病,他此番入京赶考都是借的银子,他这是要筹钱还债。可如今,银子是有了,却落了榜,家中老母还在盼着,他想想就觉得难。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到了三月中旬,殿试结束后,一甲进士骑着白马胸带红绸游街而过,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今科状元和榜眼虽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可探花郎却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行过之处,小娘子们皆红了面颊,香帕绣包直往他身上砸去。

      只这一切与时旌已然没了关联,那日吐酒后他其实就已经清醒了,回来后躺在床榻上一夜未曾入眠。十日后,他已收拾行礼准备回返之时,想到母亲嗜甜,反正手上有些余钱打算买些回去。可是他刚出客栈的时候就迎面撞上了个小乞丐,他伸手去扶,掌心就被塞了个纸条。那乞儿立刻就跑走了,他眉头一皱后瞬间松开,手指收紧,继续沿着街道入了坊市。待东西买好回到客栈屋内,他才展开。

      “暂留京中,汝母安。”

      他手指收紧,立刻便猜到是谁的致意,心中那久悬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李晟他定是知道自己落榜的消息了,却仍要他留在京中,此人所谋究竟是何?

      他突然说要留在京中,温邈很是意外,毕竟之前行礼都收拾好了,却又说不回了。他殿试不出所料是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得了这个结果他已是非常满意,之后就等着朝廷任命,许是在外地做个知州或是知县。二人聊起此事,他便问起他打算

      “你要留在京都,不知可定了去处?”
      “我暂未确定,过几日会去外头看看。”
      “要我说,留在京都也是极好,这儿到处都是官员贵胄,他们那些子弟都在家中请先生教导,你才华出众可去试试。”

      时旌眼中神色未明,其实他也是有此打算,只是李晟一直再未有消息传来,他不敢轻举妄动。这样几日后,他不愿再等,只因这样干等着更招人眼。正好此时,听说武安侯府在给两位小郎君请先生,他做了决定后第二日就递了拜帖进去。

      武安侯府,自高氏放出要请先生的消息后,每日府中都有一大堆拜帖递进来。她白天看完总觉得没寻到特别满意的,晚上吃好饭便拉着魏瑜与方瑗一道看。二郎和阿朝知道要给他二人请先生了,可能躲一阵是一阵反正如今还没见着人影儿,自顾的在院中撒欢儿。

      这时屋内,魏瑜“咦”了一声,方瑗倾过身去看也是轻道:“竟是他!”

      高氏见他二人表情,奇怪道:“谁啊?这些举子中竟有你二人识得的?”

      魏瑜将帖子递给她,她拿起来看过,仍是不明。

      “阿娘,这人就是上元灯会上赢了临江楼那盏灯的人。”

      方瑗点了点头:“正是,这人才思敏捷,我原以为…不料竟落榜了?!”

      他听了便皱着鼻子道:“猜灯谜与科举是两码事儿,这人猜灯谜厉害读书却未必,还是再看看其他的。”

      她转头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样子,有些奇怪。他就要将那帖子收起放到一边的时候,高氏拿了过来:“听着是个有才学的,先挑着候着,晚上等你父亲回来了再一道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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