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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皎皎明月(一) ...

  •   要说这权贵云集的京城,向来不缺谈资之事。这满城的皇室贵胄哪一个有些动作,岂不都像是巨石入海,声浪不断。

      山顶迷雾,众人难辨,不过是七嘴八舌轻飘飘一句随风不见的谈笑。可这山脚之事,观在眼中,声入耳内,可是切切实实看在心里。

      说起来当下风头最盛的当数这花满楼,往日里这花满楼不过是常人听曲笑乐之地,声乐比不上权贵爱去的尚清阁。不过是个玩乐之地,虽谈不上冷清,但也说不上有多有名。可最近的花满楼不仅日日客朋满座,更是因为一日前一位世家公子在此打伤了一位戏伶而一日传遍了京城。

      这官家公子打伤了区区一个戏子倒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更别提能引起多大的风波,可偏生被伤的这位戏子正是眼下京城众议的月清公子。

      说起这位月清公子,还要从半个月前讲起。他半个月前投身于花满楼,短短数日就给戏园招来了众多的听客,来来往往谈说不断。

      有好些人耐不住好奇走进花满楼想一睹真容,这才惊觉旁人所言不虚,且不说那一副好嗓子行腔婉转,那一足一行,一举一动,足以令懂戏之人如痴如狂。偏生此人又得了一双丹凤眼,恫时上挑,哀时低垂,生的是眼波流转,端的是眉目含情,黄花粉黛的比男子多一份柔情,比女子添一份刚气,就是那不懂戏之人见此也叹尚不曾识得此一般的人。

      花满楼一日比一日热闹,更有不少喜文好雅之人,风花雪月的做了不少诗文来讨其欢心,这位新来的伶人也不作势,更是取了那诗文赞词,唤作月清。

      也是树大招风,终有祸事,京中不少赋闲在家的世家公子都知道文阳侯家的世子李景渊有断袖之好,虽然没有声张在外,可天天在一处厮混的各人,又哪里不晓,有些想讨他欢心的少爷们就添油加醋的推了这位月清公子。

      不出意外的这位李世子一眼就看上了月清,一心要买入府中当作伶人。花满楼的当家好不容易得了一位妙人,又哪里愿意放手,又摄于侯府世子的压迫,周旋不成后来人竟要硬抢,谁承想平日里好言好语的月清竟死活不愿,活生生被打了半死也不松口,还一头撞在了柱子上,不知死活。

      大当家见此也不知哪里来的势气一出门拦了宣王的轿辇,直哭嚎着让王爷做主。
      当时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哪里还不知道,本就有不少名声的月清自然又一时成了众人口中的谈资。

      都说这月清当真是福大命大,遇上贤才的宣王捡回一条命不说,还入了王府,虽说还是伶人可在这王府卖唱,总归比进了水深火热的侯府大门好。

      就是苦了花满楼的当家还是没留住人,好在王爷给了一大笔银子,这位当家的才千恩万谢的答应了。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宣王府内月清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即使满身的伤也不见眉头皱一下。
      赵珩轻轻拂去杯盏中的茶叶,也不抬头,漫不经心地开口:“为官者本就该如此,何谢之有”
      “为官者为己而为,为势所趋,之行之念多不由衷。正因如此王爷之恩更是难得,草民没齿难忘”

      赵珩抬头瞅了他一眼,放下茶杯,淡淡的说道:“这般妄议,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民之于国,国之于民,小人不敢妄议,如有不妥请王爷降罪”月清把头又低了一些,活生生一副请罪的样子。

      赵珩打量了他一番,幽幽的说道:“朗朗清风,皎皎明月,说的倒是有几分相似”

      “不过是谬赞而已,王爷不可当真”

      赵珩挑挑嘴角也无意深究:“你叫什么名字”

      月清微微抬起头,低声地回到:“回王爷,草民原名苏沉远”

      “既如此以后你就是王府的人了,先去养伤吧”说着就起身离去。

      “是”月清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答道,直到身影转过厅门,才抬起头。

      “起来吧”

      一个不算针对,也谈不上和善的声音响起,月清抬起头见是一位有些年纪的人,黑发间也见了几根白发,才从地上站起来,等待听命。

      “我是王府的管家,跟我来吧”

      “是”

      月清跟着来到一处稍显偏僻之处,不时能听见几声唱曲,还有若有若无的声乐之声。进了一处房内,前面的人才停了下来:“今后你就住在这里,这张卖身契你画了押就要守王府的规矩,这个院子住的都是王府的乐师,你如他们一般行事即可,有何事可向院内的章师傅禀告”

      说着管家用手指了一处又拿出卖身契,月清把视线从屋外移到见那白纸黑字上也不做犹豫就按了手印:“多谢管家,敢问管家贵姓”

      管家收了纸,看了他一眼:“我姓吴”

      顿了顿才又慢悠悠的开口:“说到底你们与那挤在一处的小厮不同,这屋子虽说简陋,也算是好的了,以后在王府安安分分的守好规矩,这惹事生非的事万不要去想”

      月清微微一笑:“吴管家放心,月清既已是王府的人,定会谨言慎行,一切按规矩行事”
      “嗯”吴管家点点头出了门。

      待人走后月清才扶着桌子急喘几声,身上几处就像火烧一般的疼,强忍下后才打量起屋内,不算大的一间屋子,只放了一床一桌,还有个略小的衣柜,都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尚且还有自知之明,不加多想挽起袖子就收拾了起来。

      晚间月清自己煎了药喝完就捂着胸口坐在床边,缓过几口气又强撑着出了门。来到院中稍稍打量了一番,才往一处房门前走去,轻叩了几声,直到里面传来低沉的一声请进才推门进去。

      进了屋一眼就能看个清楚,这间屋子虽说略大些,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好些乐器,和一尊虽然很小,却仍旧显眼的佛像,奉着香炉,能闻到阵阵檀香。

      小案前正跪坐着一个头发半白的人,看起来竟还比吴管家年长。

      “先生”月清弯腰行了一礼,见那人才转过身来看着他,眼神清明。

      看着面前的小生,章先生站起身来,一边在一旁坐下,一边又问道:“你是月清?”

      “正是晚生,今日刚入府,特来向先生问好”

      听声音有礼有度,没有丝毫谄媚扭捏之态,章先生放缓了语气,低声说道:“坐吧”

      “谢先生”月清在一旁坐下,又听到一句似揶揄又似无意的一句话,

      “花满楼的月清,近日你的名声不小啊”

      月清无奈一笑:“先生说笑了,承蒙先生识得,晚辈不过是一个戏伶”

      章先生笑了笑:“你无需自谦,我也曾慕名到过花满楼,他人所言不假,戏伶如何,这世间活路千万,任人喜恶罢了”

      月清面上不显,心里却微微差异,不曾想这位先生竟是如此一般通透的人,再开口不自觉带了些真诚实意:“先生谬赞了,倒是先生是位睿智之人,晚生有幸拜见”

      对面的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不过是俗人一个,称得上什么睿智,以你今日这般恐怕也是不及,靠着年岁罢了”

      月清颔首:“先生自谦晚辈如何能比,不过儿时进了一家戏班,多多少少学了几年”

      章先生点点头,细细看了他一眼:“你这伤也不轻,好生回去养着吧,莫拘泥于这些虚礼”

      月清抬起头看着他:“多谢先生关心,我这伤无碍”

      闻言对面的人轻笑一声:“行了,我虽不是大夫,可也是能听出你话间气息,回去歇着吧”

      月清苦笑一下:“先生果然厉害”

      说着就告辞而去。

      关上房门,才敛去笑意,一边往回走,一边暗自琢磨。他虽说强忍着,可到底伤的太重,李世子的手下下手原就不知轻重,带着满身的伤痛即使勉强维持也不能做到完全轻松应付,几句话就能听出他气短无力,除了大夫,他自认能瞒得过常人,现在看来这位先生当真是不容小觑。
      不过事小月清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当夜月清躺在床上就着微弱的月光静静的看着屋顶,仿若入定神游一般。

      宣王赵珩,帝之三子,皇后嫡子,德才兼备,英明果断,帝犹喜之器之。
      月清抬起双手,看着骨节分明的五指在夜中更显苍白瘦削,宣王好乐喜曲,旁人知,他也知,月清更知。

      三日后,月清的身子已经好了一些,就开始在这府中做些杂事,王爷每日事务繁忙,这王府的乐师也就是个闲职,每日多多少少还是做些寻常仆人一般的杂事,只有等到节日宴客或许还有些用处。

      无论如何他已经身在王府,他不着急,也不能着急。更何况他自知王爷允他入府的缘由,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眼下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来日方长,总会有一丝一毫的时机。

  • 作者有话要说:  存了半年的戏子终于被我手误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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