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林柚木

6、小卖部奇遇记

　　人有的时候不得不向命运屈服，只不过有的人是痛苦不甘地屈服，有的人是满怀“爱祖国爱人民感谢爹妈生我我要努力回馈社会”的心情迎接命运，obviously，此时梁家姐弟属于后一种。

　　梁羽听到梁山中奖后脑子里已经飞快计划好付了救命钱还了债以后剩下的钱该怎么用，以前也想过，可当时神马都是浮云只能意淫，现在是真的脚踏实地有这么笔钱了，说不激动是假的，是要找抽耳光子的。

　　颜楚奕说：“我都在这儿了。”

　　“嗯。”

　　“······”颜楚奕对于梁羽这种没有反应的态度感到非常无力，“你家中奖了。”

　　“这是我家的事，你是我家人吗。”

　　“我不是你家人，可我是他的，你自己问他我对他好不好，”颜楚奕搂住梁山脖子往怀里带，“小子，没我你今天能出来不。”

　　“不能。”

　　“知道该怎么感谢哥不。”

　　梁山笑了：“最大的馆子，最贵的菜，今晚不醉不归。”

　　“真上道！哥没白疼你。”颜楚奕笑得跟朵花似的，“好嘞，别管你脸上写满弱智二字的老姐了，跟哥走。”

　　颜楚奕说着就想往门口去，却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飘过，只见梁羽已靠在门框边上，一条腿蹬在对面的门框，斜着眼睛：“想走？”

　　颜楚奕特别真诚：“是的呢，想走，麻烦大姐您让让。”

　　梁羽噗嗤一声笑了。走上前直接一把捏住比她还高一个头的男人的衣领低声说：“他酒量不好别欺负他，否则后、果、自、付。”

　　梁羽自己说完都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在哪儿听过。

　　“放心，喝、不、死、的。” 作为新世纪街霸颜楚奕脾气是真的好，牵着梁山往门口出去，还不忘回头招手，“拜拜，头发挺好看的。”

　　梁羽看着颜楚奕坐在自己的摩托车后座然后指使梁山开，未成年非法驾驶啊，她揉揉一头粉紫色头发，手感不错，已经被三个人夸好看，一个人扬言要剪掉，一个人说非主流了。

　　闹了这么大动静小卖部阿姨都没出来，估计是趁天还有点亮就早早去老年活动中心跳舞去了，潜台词是梁羽得看着小卖部不能出去乱嗨。梁羽叹口气，把书包拿着坐到收银台后面椅子上，拿出作业开始做。天才也是要写作业的，因为天才没有得到官方认证，始终是有危机感的，生怕宝座坐不稳被人一脚踹下去。

　　还好在做作业这件事情上也是能看出天才与一般学生的不同，梁羽拿出数学卷子先把所有题看了一遍，对着最后一题看了几分钟沉思，然后深吸一口气，从第一题开始写，笔刷刷的就没停过。这份卷子是去年某次月考卷，听说是出题老师刚分了手有种想要报复社会的心理就把卷子出的特别变态，导致那次全年级只有五六个人及格。许千岸作为学习勉强还行的学姐回忆起那次考试说道：“场面真的很惨烈，我们班就一个人及格，你能想到老陈在班里那张脸吗佳音，绿的反光啊，绿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啊，爱是一道绿光啊哈哈哈哈哈······”“一点都不好笑。”沈佳音微笑着说。

　　四十分钟，答题结束。放笔。收起试卷，拿出下一张，扫视，沉思，动笔······

　　一套动作重复了六七遍，写完第七张卷子时梁羽发觉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晚饭还没吃，肚子传来阵阵警告，梁羽有些无奈，要是出去吃的话店就没人看了——小卖部阿姨今天去哪儿嗨了，这么大年龄了这个点还不回来关店好去睡美容觉吗！

　　无奈至极，她突然发现好像自己可以叫外卖。真是写卷子写傻掉了······

　　打开某外卖app，梁羽选了家清淡的小食店，只是因为太晚了不敢动大荤，并不是她不能吃。她看了看这家店的人气美食，选了个血糯米糕，一个粉丝包和独家皮蛋瘦肉粥。21元，OK，商家正在备货中。

　　她坐在藤椅上，手里捧了本高中英语“及时雨”等外卖，脑子里却在想不知道梁山侍奉完魔王了没，再一想颜楚奕看在她的面子上应该不会怎么着他的。

　　说起和颜楚奕相识的故事梁羽就忍不住连连叹气，颜楚奕一手下的弟弟是七中学生，有次惹着许哲了，作为“女儿”的梁羽自然是要维护一下妈妈的面子，把那厮的九百块钱连着一个画了LV的皮夹子给扔进女厕冲掉了，男学生好脸子自然是不敢进女厕去捡，梁羽是校长都不怎么敢管的刺头也不好自己动手，而白白丢了那么多大洋气得他是骂娘直跺脚，于是叫他哥过来收拾收拾梁羽，他哥那天正好去别的地方聚众群殴了就拜托颜楚奕出面解决一下。颜楚奕赶到校门口堵他俩，问清楚事由以后反而把手下弟弟给揍了两拳。事后颜楚奕和梁羽说手下拜托他的是无论怎样先把手下弟弟给搞服帖了，因为手下早就看他平日娇生惯养的弟不爽了。

　　颜楚奕说老子看他弟也很不爽了，野鸡想出头当凤凰，美的他呢。说女侠你干得漂亮真是伤人不动拳脚，交个朋友吧。

　　这是梁羽看过比电视上递绿箭处朋友外最low的交友方式，不过她还是跟他联系上了，因为没想到几个月后梁山就加入了颜老大的团队，成为一名纹了身也爱学习的混混。

　　两个星期前这个弟弟还暴躁地指责自己怎么不照顾这个破碎的家庭，又冷淡的好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两个星期后中了奖的表现，发现他还是原来的他啊。

　　瞎想了一会儿外卖小哥送饭来了，见到梁羽愣了一下：“我记得这里是个老阿姨来着······”

　　“我是她侄女，饭送来了就可以走了，别见着就瞎逼逼。”被打断了遐想梁羽语气不佳，接过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外卖，对小哥挥了挥手示意再见。小哥就懵地走了。

　　梁羽换了个地儿，坐到一角的小沙发上，把藤椅搬过来外卖放在上面，很享受地吃粉丝包子，味道是真不错，尝一口独家皮蛋瘦肉粥，真香。跟发现宝似的她高兴极了，开手机app找到那家店想着下次点些啥，全然没注意到门外有个身影摇摇晃晃地朝这里走来。

　　顾琛眼前都快一片模糊了，本来出门眼镜就没戴，还被灌了两瓶啤的小半瓶白的，不仅胃里一阵灼烧，关键是脚下路看不清，只能顺着记忆从大排档出来绕啊绕，看到一个白色光源，就想也没想往那里走。

　　要是有路人看他，其实他脸上表情控制的还算不错，顶多是比较阴沉，但是内心里面翻腾着早已开始一个个骂了，一群人没个好东西，逮着他就拼命灌酒，有时间得他妈一个个搞过来，真是不识好歹极了。

　　走近白色光源，原来是家小卖部，大门敞得开开的，他就突然想起一句“我家大门常打开”，然后一个人笑了起来，想坐在这几层小台阶上坐一会儿，等到清醒一点了再回家，也是想把酒味给除了，被那男人发现了估计不太好过。

　　他坐在台阶上，手臂搭在膝盖上把头埋了下去，保持了个几秒钟，就听见背后一阵有点熟悉的声音：“诶······这谁啊。” 他一时也想不起这谁声音，脑子混沌的也不愿动脑筋，真他妈该死，这用来学习的脑子要是被灌酒灌坏了就不是回灌这么简单了，他愤愤地想着，头一阵疼，忍不住哼了几句。

　　梁羽对这个坐在台阶上的不速之客感到又惊又疑，惊的是大半夜的怎么突然窜出来个人往这儿地儿冲，疑的是要抢钱抢东西怎么又不进来，往台阶上一坐，是怎么了吗。她走近那人蹲下来一看，叫了出来：“妈呀。”

　　是见过世面的，可是梁羽还是没忍住，因为坐在台阶上的居然是才见过几面的学霸转学生前桌——“顾琛？顾顾顾琛？你怎么在这儿啊！？”

　　顾琛一脸迷茫，脸色坨红，浑身浓重的酒气差点没把她熏死，她是真的被吓得不轻。白天还好好的一个高冷学霸男神形象，怎么晚上就变成都市情感男子了吗，怎么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面呢。

　　顾琛迷迷糊糊转身抬头，灯有点刺眼，他使劲眨了两下，先入眼的是是紫色的头发，再抬头诶怎么变成粉的了，再抬头诶这脸好熟悉，是谁来着······然后他眼睛一闭，往前倒去。

　　梁羽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位前桌已经把鼻子都戳过来要到她脸上了，然后一倒顺着她腿直接倒她脚上，搞得她动也不是不动更不是一回事，思前想后挣扎了一下看他估计是醒不了也走不了了，于是拽着他胳膊想要把他拽起来，可无奈这人太重而且还睡着了，她试的自己手臂都要断了也没能成功。这可怎么办，难不成要让他在台阶上坐一晚给小卖部当个门面？

　　“门面也不能醉成这样吧，小卖部生意还做不做了。” 梁羽嘀咕了两下，正没招呢，突然摩托车突突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然后在小卖部门口停住，“哟梁羽，叫了个鸭子啊。”特别损的声音。

　　“晚上吃的很饱不用吃鸭子了，还是您自己慢慢享受吧。” 梁羽不跟他多扯，“帮我一下，把他抬到沙发上。”

　　“怎么报答我？不说不帮哦。” 虽这么说，颜楚奕已经停车走过来了。

　　“把梁山送你，你不最好这一口的吗。”梁羽又去拽人，头都没抬就说。

　　“我操这就把弟弟卖了，真不愧是女侠，”颜楚奕走上前，“女侠可以先旁观一下魔王是怎么执行任务的。” “你知道？” “小山山说漏嘴了，不过我觉得魔王也不错，听起来很有气势。” 顾琛身高目测快190cm，长得也算结实型的，颜楚奕一把给人抬起来扛肩上还能跟梁羽扯皮，这时候梁羽就不得不感慨一下男生的力气了，不管是不是个基佬，看上去不像基佬的力气大的帅哥总是一堆小妹妹绕着，比如颜楚奕。不过人家是个深柜罢了。

　　把睡得正香的顾琛在沙发上安顿好了，梁羽问颜楚奕：“把梁山送回家了？”

　　“没，这小子说要自己回家，”颜楚奕说，“不过没喝太多，吃的比较多。”

　　“吃什么了？”

　　“我想想啊，嗯先去吃了麻辣香锅，然后去吃了牛排，最后又去大排档搞了几碗面，”颜楚奕说的食量让人汗颜，“诶你知道吗，在大排档吃面呢，隔壁桌一群人逮着一个人使劲儿灌酒，哇塞那人贼可怜啊，话都不会说了，直叫唤呢，一群人散了还趴在桌上动不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家、的我操，”颜楚奕突然指着沙发上的顾琛叫道，“不会是他吧。”

　　“大概是了。”梁羽点点头。

　　“惊了，怎么跑你这儿来了，你认识他吗就给他往里搬？”颜楚奕表示惊讶。

　　“认识，转学生。”梁羽看了一眼不大的厅子，然后看到颜楚奕身上来，伸手，“外套给我。”

　　“干嘛，啊，我不干。”颜楚奕表示拒绝。

　　梁羽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说：“请回吧。”

　　“啊？”

　　“从今以后，就当我没有你这个朋友。”

　　“诶别，”颜楚奕打了个手势，连忙把外套脱下来，“我今天穿了保暖衣还喝了点小酒不冷不冷，你给他披着啊这门关了也透风，别让他冻着了。”

　　“谢谢，你真好。”

　　“好好好，我先走了，你俩留着看店吧，小卖部阿姨估计是不回来了。” 颜楚奕出门跨上摩托车，“拜拜了女侠。” 然后一溜烟地走掉了，冬夜里的摩托车尾气也比小店里温暖，梁羽站在门口又等了会儿，阿姨还是不来，于是只得把升降门拉了四分之三留了点缝透气，然后把小卖部门给关上。

　　她回头，转学生在沙发上发出轻轻的鼻息声，安静沉稳，抛却相遇的时间和地点以及他现在有点狼狈的外形，其实他长得很耐看，不是咄咄逼人看过一眼就忘掉的帅哥。

　　嘿在想什么呢，梁羽拍脑门，上楼睡觉了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