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林柚木

2、顾琛

　　早上六点梁羽准时起床，洗漱收拾，背上书包，手臂上搭着校服外套就下楼，和阿姨打了声招呼，“阿姨，我上学去了。” “诶，早饭还是去学校吃？” “嗯，有人会帮我带。”

　　有时候梁羽也分不清做朋友的标准是什么，如果朋友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帮自己准备精致早餐风雨无阻的人，那么许哲和她就是挚交。从初二开始，梁羽的早饭都是她这同桌带来的。

　　许哲从保温杯里盛了一碗粥，热气腾腾，香味四溢，引得前桌不禁回头张望，“我靠，好香。”

　　“又不是第一次闻，不会给你喝的死了这条心吧。”许哲笑着，把杯子递给身旁趴在桌上的女生，“喏，请笑纳，岛主。”

　　梁羽白了他一眼，就因为她曾经小试当过一次银发族，再加之今日这头杀马特炫彩，不知不觉间冠在自己头上的名号又多了一个，“彩虹岛岛主”，出自“妈妈”许哲。

　　不过她没多说什么，接过碗并加了一句，“谢谢妈妈。”

　　“卧槽真忍不住了啊，这种变态的乱|伦关系怎么还存在于我当今法治社会，是时候整顿一下我班风气了。”前桌又一次回头，盯着她手上的粥，一脸义正严辞。梁羽喝粥，歪头想了想，前桌名叫安竞，不过这嘴炮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安静。

　　“想怎么整顿？”许哲依旧笑眯眯的，手上剥茶叶蛋的动作却没停，剥好了接着递给梁羽。

　　“我······我，”梁羽在安竞的盯注下三口吃完了香喷喷的茶叶蛋，安竞的面色染上了求而不得的悲戚。

　　许哲笑得更开心了，“小羽慢慢吃，还有呢，”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水果盒带开，里面是切好的各式水果，“梨、橙子、柚子、猕猴桃排排坐······”梁羽小声喃喃，然后毫不客气地开吃。

　　“用叉子。”许哲一脸慈母的笑意。

　　安竞表示很伤心。

　　于是决定小小报复一下的他突然一下拿走了梁羽面前的水果盒，然后迅速往教室前面跑，“嘿嘿来抢啊！”

　　那样子像个傻子。许哲表示不屑，但他身边的女生却猛地站起来，叫着还给我，并且抬脚去追。

　　安竞自然是怕了，没敢再跑，于是女生轻易追到，想要抢走，两人交接时间没对好，梁羽一拽，只见那个水果盒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水果纷纷落地，又听见一声尖叫，“啪”，果盒落地。

　　许哲默叹还好是塑料的盒子，一想不对劲，那道尖叫声——？

　　只见班主任站在门口，白色裙子的领口上有一道特别明显的深色，脸色阴暗。而她身后还跟了一个男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个子好高。梁羽脑子里全是这个。

　　“谁干的？是不是你！”

　　林曦文指着安竞道：“一大早就坐不住了是吧，给我闹啊，啊。还有你，梁羽，你这个头发是怎么回事！校规看不懂吗！”

　　梁羽偷瞄了一眼安竞，男生一脸“求留全尸”的表情。

　　“说话！”林曦文发动狮吼技能，怒气值达到爆满，杀伤力范围：整个楼层。梁羽并不觉得吵，可能被梁某山吼多了耳朵麻木了，可并不喜欢她这样，看到她裙子上那道水果汁，明白是怒气来源，扫视了鸦雀无声的班级一圈，最后看到林曦文身后男生的手腕上有一条方巾，于是走过去对他说：“借我用用。”

　　男生略有诧异，不过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迅速解下给她。

　　梁羽小声谢了一句，迅速跑到班主任面前，这位年轻的班主任身段纤瘦，面容姣好，穿一条珍珠白的长裙，可是因为领口被溅上了果汁，表情不太好看。她走上前，把微愣的班主任拉到门后，把方巾的一角折进领口内，再把剩下露在外面的部分系了一朵小花。方巾是白色的底，四角以及花纹是蓝色，有一种青花瓷的诗意，和裙子搭配起来稍微有些怪异，可是却正好能遮住那道果汁痕迹。

　　“好了。”她从门后走出来，声音淡淡的。班主任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出来，本来窃窃私语的班级立刻发出“哇”的惊叹声，安竞眼睛都瞪圆了。

　　梁羽没忍住往门口瞟了一眼，高个男生靠在门框，眼里划过饶有兴致的笑意，他看起来，给人一种天生的贵气。

　　一场闹剧的结果是，安竞写1000字检讨，梁羽负责打扫水果，梁羽在众人心中更加牛逼，班主任有点开心，开心着，直接往讲台上一站要开始讲课，留下门口的男生：“林老师······”

　　“哦对了对了对了，不好意思，老师把你忘了，抱歉啊。”林曦文连连应声，回以尴尬一笑，“同学们，这是我们班来的转学生，来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男生站到讲台旁边，众人这才细细看到，这是一个，标准无比的，帅哥。

　　还能怎么描写呢，帅哥就是帅哥，帅哥就是你一眼看到他觉得身心舒畅，心情大好，感动万分地想着“卧槽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能看到此等绝色”，目光再也不想移开，脑中已经YY出158种和他搭话吸引他注意的方法，想要尖叫！帅哥出没，女同学们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男生，都不禁纷纷摇头，这一对比简直天上地下，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和他们一起念了一年多书的。

　　男同学们表示很无辜！

　　帅哥开口：“大家好，我叫顾琛，谢谢。”声音不咸不淡，贵气中是隐隐透出的清冷。

　　还是个高冷帅哥！

　　女同学们兴奋地叽叽喳喳叫起来，有人已经开始争抢高冷帅哥学校后援会的会长之位了。

　　这个时候，梁羽可能无法划为女生行列。作为奖学金颁发典礼的常客，经验丰富目光老辣的她，觉得此人身上有一种很优秀的气质，和她见过的富家少爷们不同，似乎是从一个很良好的环境成长的，不然这种与生俱来的贵气是不可能存在的，学习应该会很好吧。

　　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没有家庭背景，没有社会关系，成绩是她用来说话的最佳语言，在这个小打小闹的学校，比拳头好用几百倍。每次她站在颁奖台上，看到自己过去的伙伴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觉得很好笑，毕竟她平常并不怎么努力，就比一般人考出高几十分的成绩。许哲说：“小羽我真是嫉妒你，我每天刷题刷到凌晨啊，为什么我还是考不过你！你脑子怎么这么好用啊啊啊！”

　　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是遗传吗？可是这样的话梁辰南怎么只是工厂里的一个小小技工？陈悦怎么只是一个夜市摆摊的家庭妇女？梁山成绩一塌糊涂小小年纪就去混社会？一个个否定，这似乎并不是遗传。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轻轻松松考年级第一时，在许哲兴奋的建议下去问梁辰南可不可以带她去检查检查智力，可没想到梁辰南醉醺醺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切”了一声：“就你？算了吧，我们家没一个有出息的。”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平静地离开的，换做现在她只想上去给他来一拳，忽略他是父亲的事实。

　　梁羽并不把学校里的其他优等生放在眼里，以前确实有过小小的危机感，可是大大小小的考试说明，她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她聪慧的头脑，让她比别人学习起来轻松无数倍。也比别人痛苦无数倍。

　　过于敏感，过于激烈，痛苦的记忆死也无法忘却。当然她不会说。

　　可是眼前这个人······他有一种运筹帷幄稳操胜券的感觉，俗名叫“自信”，极度自信，她很不喜欢。

　　这是不是就是经常说的“腹黑”？梁羽一想，腹黑倒是有人可以咨询。沈某人平日安安静静，却在时常地下搞着大新闻，是一个殿堂级腹黑人物了。

　　林曦文对于顾琛这样短小不能再精悍的自我介绍并无异议，后援会第一批次成员们沉浸在帅哥磁性的嗓音中无法自拔，梁羽觉得林曦文似乎也有加入后援会的倾向。

　　“老师，我坐哪儿。”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男生声音有一丝不悦。

　　“啊啊，你坐······安竞的旁边，空位。安竞，多和顾琛学习学习，检讨今天下午放学之前必须给我交过来！否则后、果、自、付！”前一秒温柔客气，后一秒面对安竞无法安静，张牙舞爪，梁羽看了想笑。

　　顾琛背着包，刚想走过去，突然转向林曦文：“老师，那条方巾和你很搭，送你了。”

　　“啊······啊！谢，谢谢顾琛同学！”林曦文一脸激动，后援会成员一脸“该死居然被这女人占了先机”，然后男生走向座位，留下讲台上的年轻姑娘幸福得天旋地转。

　　梁羽表情有些不妙。

　　名叫顾琛的同学径直走到倒数第二排，径直坐在正在哭丧着脸写检讨的安竞同学身边，径直坐在，梁羽的前面。

　　心脏突然嘭嘭跳了起来，她猛地紧张。

　　Why？！

　　梁羽长——呼一口气，扭头，发现许哲看她的表情和刚刚看安竞抢水果盒的一样，感到有些尴尬。

　　她还是她，七中小霸王梁羽，学习不用动脑都能考第一的梁羽，杀马特梁羽，她不能慌。

　　“哦对了，梁羽，刚才只顾着介绍新同学，忘了说你了，你这个头发，要我给你剪掉？”

　　呵呵林曦文，这就是你，老子刚刚才用机智无比的头脑和过人的反应力帮助你脱离困境呢！

　　“我······我醒来我的头发就变成这个颜色了，老师，我们会看见它恢复原来的样子的。”

　　话一出口，梁羽想给自己来几个耳光然后自己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甩出去。

　　旁边许哲看着她表情都不对了。

　　这种有失水平的话，居然有朝一日从她梁羽口中说出来。梁羽觉得自己可能天天和许千岸沈佳音混在一起，智商被烟味摧残没了要。

　　这话直接让前座的顾琛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又是笑意，和一丝一闪而过的不屑。梁羽觉得“用眼睛说话”就是形容这位顾琛的，被示以不屑，她很不爽。她这种染了头发敢大大咧咧地走进校园的也许是因为出生于一个“没一个有出息的”家庭，她品行并不正。有时候她想，自己的散漫和梁山的暴躁，是实打实地继承了父母，这是人格上的缺陷，他们的缺点太过明显直接。

　　于是她想也不想小声“切”了一句，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和梁辰南好像越来越像了。

　　她可以拥有更美好的未来，更精彩的人生，可是她出于一滩淤泥中，她不是莲，不讲什么而不染而不妖，若非说“一枝花”，她顶多是个相貌好的霸王花。可是她棱角太过于分明，好像浑身长满了刺一般人无法触碰。她自由散漫，毫无集体意识，凭自己的三分钟热度做事情，所以终日就像游走在边缘一样。

　　班级同学似乎对梁羽这种负分丢脸发言并不在意，他们眼中梁羽啥都能干出来，这让脸有些发烫的梁某感觉好了一点。

　　看来还得和老流氓多学学，脸皮太薄了。

　　“你······”林曦文教了他们一年书，还是不太懂这个优等生的脑回路，走的是哪种路线啊，怎么还有学生学习好品行这么随意散漫的？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上课铃在这一尴尬的的瞬间优雅地响起，林曦文和梁羽都暗自松了口气。

　　林曦文教的是英语，名牌大学出身的她拥有高人一等的感觉，刚毕业来到二线小城市教书免不了有些不甘，不过还好是个市重点，还好······班上有了个帅哥转学生！她教师之魂燃燃雄起，斗志满满，一节课全是干货，且速度极快（可能比较激动），梁羽差点都跟不上了。

　　悄咪咪斜了一眼前座的男生，45分钟全程背脊挺直、坐姿优雅，手在刷刷记着笔记，认真专注的样子居然有一丝tempting。

　　······怕是真遇上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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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嗷，做一个潜水小写手从我做起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