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命》苴娘

3、回府

　　孙皓言内心得意。

　　他和其他人一样，都听闻过赵焱的“神童”之名，自己也算得上好学上进，可是这些在那三岁启蒙五岁便做得好诗的赵焱面前不值一提。

　　所以即使没怎么与赵焱交往，依然对他不甚喜欢。而现在，赵焱沉迷玩乐，他总算摆脱了这个人的阴影。

　　是以一见到就不太淡定的出声挑衅。

　　赵焱看出他神色里的轻视，倒是不想因为这人扫了他们兴致。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故作苦恼的说：“没想到即使我放松学业，也依然有崇拜者追到我面前，希望我重拾过去。”

　　“谢过孙兄的拳拳爱意。”

　　他张开红红的嘴巴悠悠打个呵欠：“不过还是算了吧，读书有个劳什子意思。”

　　说罢，拱拱手，不理被他一番话说得愣神的孙皓言，拽着黄礼就走。

　　“也是。”周厚铭笑呵呵的扫了一眼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孙皓言，摇着纸扇跟上。

　　孙皓言自认被歪曲意思，涨红了脸却说不出更过分的话，只能僵着脸看他们一群人视他如无物离开。

　　“哈哈哈，皓言，看来那赵焱确实名不副实。”

　　“被人如此挤兑都打诨过去，真给国公府丢脸。”

　　他的同伴笑着说道，唤孙皓言与他们同席。

　　算是接上同伴的话头，孙皓言甩袖走开，脸上还带着尴尬和不屑混合而成的不自然“哼，也是，只会逞口舌之力。”

　　将一场有可能发生的争执无形中化解的赵焱，落座后见周厚铭还晃着他那副碍眼的纸扇，一巴掌把折扇夺过来按在桌上。

　　笑盈盈的说道：“才不过是三月天，怎么周兄就觉得燥热？还是说和那群书呆一样，得了文人酸病？”

　　周厚铭被这么一挤兑，面色尴尬的放下了正要把扇子拿回来的手，转而端起了茶水抿了一口：掩饰性的说道：“哈哈，大概是被国子监的那群人传染的。”

　　哈——这是被迁怒了。

　　黄礼暗搓搓的嘲笑，把自己想要挑起的眉头按捺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在席上活跃气氛。

　　由于众人家里管得都比较严，且他们还带着赵焱这个八岁小孩，所以吃食都比较清淡，没有要什么出格的东西，比如酒水。

　　“爹爹呀爹爹，曾不记我母染病在床，孩儿许下花园里祷祰百日，三宫主母得知，赐来五色绒线，造就绣球一纶。许下以在十字街头高搭彩棚，飘彩择婿。儿对天有愿：打中富贵人，愿为宝贵妻，打中贫穷汉，哪怕去行乞？今既打中乞儿之手，也是你儿命该如此！”

　　几人杯盏交错间，那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犹能入耳，吐字如玉珠落盘，声音宛转有致，几人都不免被这人的功底惊讶。

　　这人唱的是《红鬃烈马》中的《三击掌》。

　　“原以为蔺大家的徒弟再出色，也越不过师父去，没想到倒是学无先后。”家中有人在礼部当差的王玉庆感叹道，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双眼微眯，手指在腿上和着节拍，已然是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

　　其他几人也赞同着评论了几句。

　　赵焱虽然听戏，但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拖拖拉拉意蕴悠长的“歌曲”，是以提不起兴致地点点头，目光在被众人轮流垮了一遍的台上的人身上转了一圈，落在桌上的吃食上。

　　唱得怎么样另说，这艺名“蔺竹笙”的蔺大家弟子看着倒是顺眼，而能让像个小仙童一样的赵焱说顺眼的，可见蔺竹笙长得极好。

　　众人扯东扯西消磨了一个多时辰，相互道别。一直在身后侍奉的赵全眼巴巴的看着公子哥们陆续散去，殷殷切切的说：“少爷，你看……咱们……”

　　赵焱一偏头，就能看到赵全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样，只可惜他面貌老实，做出这种表情只让赵焱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得了得了，你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侍女，别给我露出这种表情。”

　　赵焱用从周厚铭那“收缴”来的折扇敲了一下赵全的手臂，见他立刻神色正经，也没计较他刚才向后瑟缩的举动。

　　“走吧，回府。以后都不带你了，扫兴。”

　　赵全急急跟上已经迈步的赵焱，陪着笑脸：“这不是为了少爷您好嘛，要是回得迟了，可不得挨老大人的——”

　　赵全突然停下，心里一咯噔，意识到自己怎么说出来了，偷偷去看赵焱的脸色，却见赵焱似笑似怒的看着他。

　　“老大人怎么了，我祖父不是还在北边监军呢嘛？”

　　赵全见了赵焱这幅脸色，几乎立刻想要跪倒，但被赵焱制止，只能哭丧着脸如实道来：“本来是要早早告诉少爷您的，老大人回京述职，中午刚从宫里回来……只是……小人一时玩得入迷……没想起来……”

　　说到最后，已经不敢面对赵焱。

　　赵焱那还顾得上这些，一脚踹上赵全的屁股，怒骂道：“好你个赵全，还说为我好，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少爷我！要是我被老头子训了，回头就让你去倒夜香！”

　　说罢急哄哄的小跑而去，赵全一边揉着自己的屁股一边跟上去。

　　“慢些呀少爷！当心摔跤！！”他在后边扯着嗓子喊。

　　摔你奶奶个腿儿！！

　　赵焱心中怒道，脚下跑得更快了。

　　早知道老头子要回来，他今天说什么也不出去。鬼知道回到家会不会掉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