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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谈判 ...

  •   寒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他还不是个人呢。若他是个人,他大概也不会答应凌星。若他是个人,他也找不到凌辰的位置。
      可他找到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消息多灵通,而是因为,他了解凌辰——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了解人,所有人——可能,除了他自己。
      当然包括凌星,那大概是全天下最好了解的一类人了——有野心却没有经验的人。
      所以他清楚他今天找凌辰做什么,他也清楚他要做什么。
      凌辰也清楚。
      所以,今天的谈判压根儿不是谈判。

      山岭重叠,沟渠横碍,一乘马车在风沙中艰难地行路。
      马是好马,上好的马,不然早就死了。
      赶车的是个清隽温润的青年人,长着双三十岁上下的眼睛,有沧桑,但活力未弥。他似乎不在意前路难行,亦不在乎马的疲惫,甚至可以说他根本不在乎赶路本身。
      他就这么驾着车——直到被人拦下,他便勒住马。
      拦车的人也是青年人,一身灰袍,脸色白得没有生机。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到车前的,不像走来的,不像跑来的,不像凌空飞来的,当然也不是从地里窜出来的。
      车上什么也没有——没有人,也没有东西,所以拦车人当然是冲着驾车人来的。这一点,他倒也单刀直入: “你把那些事都交给萧环了”
      萧环是凌云阁两位二把手之一,那么,驾车的,自然是凌辰。那拦车问话的,便是寒鸣了。
      凌辰听了,倒像是毫不在意他的问话,自顾自问道:“是凌星让你来的”
      寒鸣也未答话,只接着原来的话问:“是为了他的事?”
      “是凌星让你来的?”凌辰又问了一遍,语气既未提高,也未降低,一样的无关紧要的语调。
      “本知道的,为何要问?”寒鸣道。他也无心了起来。
      “那我也是一样的答案。”凌辰浅笑着说,“凌星他倒是很自信,不知道他是认为我看重面子,还是看重他。你呢?你自信吗?你要的又是什么?”
      “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
      “我求你认真考虑一下,凌星所求的。”
      “明明是求,为什么态度不诚恳一点”凌辰轻叹道,似乎并不是对寒鸣说的。
      反正寒鸣也没当这话是对他说的。“我求你去一趟——大都。”他接着原来的话,说道。
      说完,也未等凌辰答话,便夺过凌辰手中的缰绳,策马而行。
      马带起风沙飞扬,弥漫天际,倒有些像江南春天的柳絮,只是浓郁厚重的多。
      凌辰没有动手——他知道寒鸣知道他不会动手——只在那一瞬间轻身跃下马。
      那个他不认识的青年啊!竟没有给他考虑的机会。
      他从袖中拿出一茶杯,茶杯本空,现已沾了些风沙,他执杯,对着苍茫的天际空饮。
      苍茫天际下,仿若只有他一人。
      ............

      入夜,繁星满天,碧潭小馆的屋顶上,也有一人望着天空,举茶杯空饮。
      他身材高挑,着一身翠绿的袍,袍里是一嫩绿的曲裾长衫,脚蹬一双碧绿小鞋,若不是肌肤嫩白,倒是一个绿色的人儿了,倒也可笑可惊。这倒不全是因为穿一身绿,更是因为那绿与众不同——太嫩了,太新鲜了,像是从春日的嫩柳里取出来的。这衣裳是他自己做的,绿也是他自己染的,配套的,还有一顶苍绿的帽儿,他也常带。他是最爱绿色的。
      他是碧潭小馆的主人,而碧潭小馆,正是文轩之前喝酒去的饭馆。所以,他便是幼珣。其实,他姓陆,名璕,字幼珣,他的朋友唤他幼珣,也只有他的朋友才唤他幼珣——除了他的朋友也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字什么,因为碧潭的人知道,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说,凌星是他的朋友,也是他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
      至于凌星这个朋友怎样,陆璕一向认为,太麻烦了,其他还好,反正也找不到更好的。
      瞧,这个“麻烦”又来了,还带着另一个家伙。
      “幼珣!幼珣!”“麻烦”——哦不,凌星嚷道,“在观星呢?”
      “是啊,不是在看你吗?”陆璕愣了一会儿,方说。
      凌星倒不再嚷了,转而用教科书式的挖苦人口气答道:“幼珣,你的笑话怎么都这么别扭,说你说过书,有人信吗?”
      可这也许不是笑话......
      陆璕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很轻很轻,轻得难以听见,接着,他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文轩,又呆看了半晌天际,方向文轩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或者说,你想让我怎么称呼你?”
      “文轩,十三岁。您......”文轩说道。
      “我啊,陆璕,二十三岁。”陆璕笑着打断文轩。
      “嗯,陆璕,你年年都说自己二十三真的好吗?不过你到底在不在观天?”凌星还是打断了他们礼貌的谈话。
      “在。”
      “您看出什么了吗?我的意思是天命前途之类。”文轩突然发现,在经历了那事以后,他对天命鬼神竟如此崇敬,像远古时期的人儿,像家乡纳凉嚼舌根的愚昧妇女,太不像十三岁的他了——那个拿石子砸木佛像的男孩儿。不过十三岁的他也不会如此礼貌而谨小慎微吧?
      “我看出,天很美。”陆璕听了,甩甩茶杯,微笑着答道。
      转而又望向天空。
      “天很美。”
      天的确很美,空渺苍茫而包罗万象,特别是夜晚的天,当一切纯净到仅有黑时,再点上繁星闪耀,便美到神秘而惧人了。更不用说是在碧潭,天的纯净,与潭的纯净相映,倒有了玄妙空灵的意境。可是这样的回答,未免有些玩世不恭了。文轩不理解这样的回答,直到他的反问脱口而出,他才有些懂了。
      ——美,本也是天命。
      可陆璕的话,似乎不仅是这个意思。
      “原来观天不是因为天很美呢!”陆璕把视线从天际挪开,“不过凌星过来,不会仅仅是为了看我是不是在观天吧?”
      “当然不是。”凌星还是那副单纯,不顾忌的样子,他说,“我到明天寒鸣回来就要走了,今晚和你道个别。”
      “哦,那文轩呢?他也要走吗?”陆璕问道,可以听出,话里有毫无隐藏与伪装的关心与担忧。
      凌星知道,陆璕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是不认识的人,甚至敌对的人——如果有的话,但凌星显然看不出来——陷入悲哀与不情愿中时,他也会由衷地为之关心悲伤。
      凌星答道:“不知道,他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的意思是什么凌星不是很清楚,但在这里,它便指“不愿替他选择,也不愿连累”,因为“是朋友”,也因为“只是朋友”。
      文轩听懂了,这是让他自己选择。但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他跑开了,跑到碧潭边上。他记得他十三岁以前,也是这样,一遇到难以选择的事就会跑开,跑到家乡村子里的湖边,看湖,仿若这样,就能一劳永逸地躲开那些事。可他没有记得,这也是他之前醒来的地方。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
      他看着湖,醒来以后等一次,开始考虑问题。
      这看样子,是在命与一份淡得不能再淡的友谊之间诀择,可实际上却不是。
      命和友情,对于文轩这种家伙都不算重要了。
      毕竟那个凌星的孩子武功修为不算太低,似乎可以利用的样子。
      可真的仅仅是这样吗?似乎又不完全是,也许是为了一些更美好的东西,像黑夜里闪烁着的星星。
      反正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别活得那么明白了……
      在茫茫夜空之下,他跑回碧潭小馆之前,对凌星和陆璕嚷道:“我决定去。”说话间,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小孩子。
      “是吗?”陆璕倒是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我也准备去。”
      “为……什么”凌星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供饭啊。”说着,陆璕跃下屋顶。
      “那这儿呢?”
      “交给谢宜办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很多朋友觉得故事情节的后续发展不如人意,于是想了很久要不要继续写下去,或者要不要更改后续发展的情节,但最终还是决定,按原情节写下去。自私一点说,反正本来写文就是练笔,或请读者指导,也是为了写自己想写的东西,无关乎读者们的喜好;无私一点说,也是为了那个初成型的,小小的,命运赐予的原本的故事和看了这个故事开头又略有些好奇的读者们。
    文章可能会更得很慢,计划上是两周一更,每更三千,不算可能永远不会写的番外共计二十四更,所以,你们就不要盼了。
    突然发现自己文笔好差……不对,一定是卡字数影响了我的发挥(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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